章三十一：紅姬

　　通用歷414年九月八日凌晨，卡梅洛特·紅公館：

　　“這里是……”梅麗珊克·凱麥忒仰視著面前通體磚紅，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宅子，向面前管家打扮的女性發(fā)問。

　　“瑟斯特家族在卡梅洛特的別院——紅公館，我是宮相閣下派遣來接應(yīng)您的珍·雷納。”女管家答道。

　　“瑟斯特，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yīng)該是……”梅麗珊克覺得這個姓氏極為耳熟。

　　“沒錯，是宮相夫人出嫁前的姓氏?！闭浠卮鸬?。

　　“宮相閣下還真是找了個好地方，就算有心人盯著佩恩本宅甚至連瑟斯特本宅都被考慮到了，也不會找到這么偏僻的別院來?！泵符惿嚎它c點頭，這座紅公館幾乎位于卡梅洛特城西最偏僻的地方，離大海最遠，活像一座廢棄許久的異宅。

　　“請跟我來。”

　　梅麗珊克跟著珍走過昏暗的長廊，前者的高跟涼鞋與后者的皮靴交替扣上實木質(zhì)的地板，以一種規(guī)律的節(jié)奏發(fā)出“噠噠”的聲音。加上被粉刷成猩紅色的墻壁以及一排排懸掛其上的青面獠牙的面具，讓梅麗珊克不禁腹誹這宅子的主人是不是有心理疾病才故意搞出這么一間氣息詭異的房子。

　　“到了?！闭渫Ｗ∧_步，梅麗珊克從她的背后探出頭窺視所處的空間，鋪天蓋地的紅涌入她的瞳孔，暗紅色的沙發(fā)，朱紅色的裝飾用壁爐，絳紅色的桌布，以及……像是流淌在她皮膚下奔騰的紅色的人。

　　那是一個如果在亞歷山大立國前的黑暗時代一定會被送上火堆的女子，沒有什么詞匯比“女巫”更適合用來形容她了。紅發(fā)紅眸，紅色禮裝，甚至連包裹雙手的褶皺綢緞手套，固定頭發(fā)的細密發(fā)網(wǎng)都不放過，發(fā)網(wǎng)每個交叉處綴有的珍珠當然也是紅色，她本身就是一團燃燒的活火。

　　“你是……？”梅麗珊克不請自坐，作為凱麥忒的公主，不管面前的女人是誰，和佩恩有什么關(guān)系，都不會比她更高貴。

　　“您看呢？”紅色的女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反問道。

　　“這里是瑟斯特的別院的話，羅斯瑪麗夫人？”梅麗珊克猜測道。羅斯瑪麗·瑟斯特·佩恩，亞歷山大的宮相夫人。

　　“羅斯瑪麗是我姐姐?！奔t色女子向前傾身，將手肘挨上紅玻璃桌子，雙手前三指相對。她涂著紅色的蔻丹，不是指甲油，而是植物染色，手腹朝梅麗珊克打開。

　　紅色女子的回答讓梅麗珊克冷汗驟然落下，因為她隱約想起了有關(guān)瑟斯特家族的一些事，她決定由自己打開談話的局面：“風(fēng)傳瑟斯特家族之所以可以立足于亞歷山大，曾經(jīng)取得僅次于八大家族的第二等級貴族地位，就是因為在亞歷山大立國時是類似如今情報總務(wù)局的機構(gòu)。瑟斯特家族收養(yǎng)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失去安身立命途徑的女子，創(chuàng)造出西方最早的女間諜體系，為亞歷山大立下了汗馬功勞，畢竟那個年代讓女人做間諜是相當不可思議的事，所以能出其不意?！泵符惿嚎搜氏乱豢谕僖?，觀察紅色女子的反應(yīng)，發(fā)現(xiàn)她面色如常。

　　“然而隨著時代的發(fā)展，瑟斯特的家族式情報體系漸漸為獨立的情報總務(wù)局所取代，家族也因此敗落，到我父親那一代已經(jīng)淪為三流貴族，除了爵位幾乎不剩下什么?！奔t色女子接著梅麗珊克的敘述往下說，“然而，就在那個時候，佩恩提出和我父親的獨女——羅斯瑪麗聯(lián)姻，以此取得進入上流社會的敲門磚，畢竟世代文職的佩恩不可能像金一樣通過軍功取得爵位?！?p>　　“獨女？”梅麗珊克一愣。

　　“對，獨女，在亞歷山大，私生女怎么能算作是女兒呢？”紅色女子用調(diào)笑的口氣說道，“這樣，佩恩和瑟斯特取得了雙贏，前者成為了真正的貴族，后者重返帝國中樞。很劃算的交易吧，但是，梅麗珊克殿下發(fā)現(xiàn)其中的漏洞了么？”

　　“佩恩有更好的人選，即使高攀不上八大家族，也可以找到比瑟斯特這種（梅麗珊克說這個詞時猶豫了一下）已經(jīng)衰落了的家族需要更有優(yōu)勢的聯(lián)姻對象?！?p>　　“BINGO！答對了，就是這個，而且亞歷山大的爵位（只是爵位和相應(yīng)待遇及津貼，不是所有財產(chǎn)）是不能由出嫁改姓了的女兒或者女婿或者外孫繼承的，只有隨父姓招贅的女兒一系才有繼承權(quán)。佩恩是不做虧本的生意的，所以，羅斯瑪麗最好的陪嫁不是瑟斯特的伯爵爵位，而是我瓊琴芬以及手下的這一套情報間諜系統(tǒng)，瑟斯特歷代都是由私生子女負責(zé)‘不怎么體面’的事的。”紅色女子，或者說瓊琴芬“啪”一聲就是一個響指。

　　“但是，瑟斯特不是......”

　　“衰落了？瘦的駱駝比馬大，瑟斯特手上殘存的資源不足以為亞歷山大服務(wù)，但是區(qū)區(qū)一個佩恩家族，應(yīng)該說是佩恩——瑟斯特聯(lián)合家族還是支撐的起的。姐夫作為宮相在明，我統(tǒng)領(lǐng)瑟斯特在暗?！?p>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梅麗珊克公主殿下，這是我方合作的誠意，將我方的實力毫無保留的展現(xiàn)在你面前，您值得佩恩——瑟斯特冒這個險。”

　　“不怕我走漏消息？”梅麗珊克不信佩恩這么坦誠。

　　“間諜和刺客僅僅是一線之隔，佩恩·瑟斯特最得力的間諜也是最得力的刺客，是四個名字發(fā)音只有一個音節(jié)的女孩子，公主殿下與沒有意識到什么？”

　　“你！”梅麗珊克轉(zhuǎn)頭看向珍·佩恩，冷汗頓時流下“佩恩——瑟斯特承擔(dān)的起凱麥忒公主在自己的地盤去世的責(zé)任么？”

　　“當然承擔(dān)不起，但不用承擔(dān)，您今天來這里是為了談合作，不存在合作不成立的可能。”

　　“沒有不成立的可能？”

　　“佩恩——瑟斯特的誠意已經(jīng)很明顯了，殿下，總要讓我留兩張底牌吧。”瓊琴芬拒絕透露自己自信的來源，“您想要什么，您想要佩恩·瑟斯特幫您做到什么?”

　　“我要直接和宮相閣下談?！泵符惿嚎俗プ≈鲃訖?quán)。

　　“姐夫在殿下來之前被急召進宮了，那時我和他產(chǎn)生了分歧?！?p>　　“分歧？”

　　“對，關(guān)于他這個時間被召進宮的目的，姐夫覺得是為了冊封皇儲，而我……我覺得和昨晚狄奧多拉和威廉里奧殿下那個基本等同于‘我們抱團了’的亮相有關(guān)，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姐夫回來的時候會給我們帶來一份大禮，而這就是我覺得我們的合作不會告吹的自信來源?！杯偳俜屹┵┒劇?p>　　“什么大禮？”梅麗珊克連忙追問。

　　“請公主先說出你找佩恩——瑟斯特合作的目的?！杯偳俜揖懿凰煽?。

　　“這……”梅麗珊克陷入了沉默，瓊琴芬也不急，極具耐心地等待著梅麗珊克的回答。

　　墻上的仿古報時掛鐘“滴答、滴答”地提醒著人們時間的流逝。梅麗珊克其實并不是真正擔(dān)心自己的安危，雖然她是在賽勒涅的幫助下化裝潛出亞歷山大宮，并且身處別人的地盤。但是正如瓊琴芬所說，亞歷山大沒有廢柴到放任他國公主在自己地盤上出事。退一萬步講，佩恩——瑟斯特有膽子把自己抹掉，也必然要為隱藏一個謊言撒下無數(shù)的謊言，謊言套謊言，總有露出馬腳的時候，這個風(fēng)險，以謹慎著稱的佩恩不會冒險。所以她在思考的只有一個問題，是否跟佩恩——瑟斯特把話說清楚，并與他們合作對付狄奧多拉以及金家族?，F(xiàn)在狄奧多拉占了上風(fēng)，她取得亞歷山大后位的幾率微乎其微，是否應(yīng)該轉(zhuǎn)換目標呢。但是一想到其他王國或帝國得手的可能性，梅麗珊克決定冒一次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無論如何都要成為一個帝國的皇后，并以此為根據(jù)地拿回凱麥忒的王位，交給她的孩子。

　　梅麗珊克考慮了整整半個小時，瓊琴芬的耐性明顯很好。良久，梅麗珊克，終于抬起頭，開口：“我想要佩恩·瑟斯特幫我成為亞歷山大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