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庭院的正中心栽種著一片密集的翠竹,竹林外的四周有四道木質(zhì)走廊環(huán)抱,靈俏的馨雅女子換了一身粉橘色的綢裙站在不遠(yuǎn)處的走廊拐角處,女子的旁邊還站著一個不速之客,后者正是著一身清雅、潔白衣袍的白陌漣。
二人仿佛正在說著什么開心的趣聞,只見白陌漣沒說幾句,就逗得毓靈哈哈大笑,乃至花枝亂顫。
那該死的男人居然還伸出手去撫摸毓靈頭上的發(fā)簪。
趙王爺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恨不得把白陌漣的那只手直接給剁了。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趙瀾之壓住即將沖冠的怒火,幾步上前,將一副嬉笑、風(fēng)流模樣的男子放在毓靈發(fā)簪處的手一把狠狠地拍落。那根紫色翡翠制的櫻花發(fā)簪連帶著被扯下,眼看即將落地摔碎,毓靈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那墜落在半空的簪子,這才使那發(fā)簪幸免于難。
還好還好,這塊紫色翡翠還是挺值錢的物什兒,摔碎了多可惜。女子暗自想道,她抬頭看了眼突然沖上前來的趙王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白陌漣本在夸贊女子的話音被迫中斷:“毓靈小娘子戴著這個發(fā)簪果真是靈氣無比,看來我的眼光沒錯……”
趙瀾之聽了這句沒頭沒尾的話,這才意識到這發(fā)簪竟然是白陌漣送給女子的!
趙王爺那雙一貫如琉璃般璀璨的眸子,此刻突然變得危險無比,不只是盛滿了怒火,更帶著幾絲冰寒的冷意乃至凝重的殺氣。
毓靈從沒見過這樣的趙王爺,在她的印象里,趙瀾之雖然地位尊貴,但是待人一向和善、謙讓,即便是與她斗氣,也多半只是發(fā)個小壞整整她而已,從來不會真的與人大動干戈。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趙王爺此刻是真的動了殺意了。
怒氣沖沖的男人一把奪過毓靈手中的發(fā)簪,徑直地將那昂貴的紫翡翠的珍稀料子狠狠砸在了走廊的石板地上,不知這男人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氣,那簪子在落地的瞬間便四分五裂,頃刻間碎成了粉末狀。
女子被眼前這一幕嚇得目瞪口呆。
男人言辭間溢滿了怒火,一拳打在白陌漣的俊臉上:“你在干什么?!不過是方天霸手下一個小小的殿前都虞侯,我勸你不要把歪心思打到毓靈的身上,否則……西城沒了一個小角色,而后隨時還會有無數(shù)個人爭破了頭搶這個都虞侯的職位,看看你伯父是棄車保帥,還是為了你跟我對著干?不信,你大可以拿你的小命試上一試……”
白陌漣的嘴角頓時流出一股股鮮血,看來這個王爺真是下手不輕。
白陌漣只是看著眼前的男人,臉上掛著玩味的笑容。令人不明所以。
盛怒的男人顯然被對方的挑釁般的笑容激怒了,還想再給他幾拳,沒成想他緊握的拳頭卻被嬌小的女子的柔軟雙手緊緊握住。
他看著女子眼中的清明、坦蕩以及哀憐般的乞求,他還是心軟了。
明明知道毓靈不可能和那人有什么,可是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下的怒意。
來到人間,他雖帶著前世的記憶,但是這一世他走了輪回投胎之路,因此也是肉體凡胎,不僅沒有戰(zhàn)神的赫赫神力,更是不可妄自殺生,否則也將受到反噬,肉體殞命,神歸九重天。那樣,他與母后的賭注中,他便會輸?shù)捏w無完膚。更重要的是,他與毓靈,也就再無可能。想到這里,他的理智終究還是壓住了那點(diǎn)突然冒出的醋意與心底的不平衡。
早晚還是要找女子討回來的,他暗恨地想。
更重要的是,他和毓靈的婚事必須盡快定下來,否則,總有各種不知好歹、不分輕重的凡夫俗子來招惹女子。
他狠狠地盯了一會兒女子,半盞茶的功夫過去,怒氣終于下去一半。
毓靈真是無語了,從小錦衣玉食的趙王爺,果然本性上還是個活閻羅,以前的自己還是低估了他任性的秉性。
女子半晌才開口解釋道:“你誤會了,我跟白兄早就相識,此次在宴會上遇到,只是寒暄幾句……那簪子是此前白兄幫了我的一個大忙,我又一番回禮,白兄過意不去,這才贈與我防身用的一件利器而已,絕無其他……”
見男人沉默不語,毓靈深吸了一口氣,緊緊地抓住男人的手臂,語氣中帶著幾分焦灼地又道:“而且此次宴會方才過半,官家與朝中重臣都在庭院中把酒言歡,趙王爺莫要因?yàn)橐粫r意氣,誤了大事?。⊙鐣^后,我自會親自向你解釋此事的來龍去脈。你若信我,就先回宴會上主持大局,可好?”
“那你先隨我回宴席上。”紫衣男子將嬌小可人兒緊緊攬進(jìn)懷里,又死盯著白陌漣幾秒鐘,猝不及防地吻了一下女子白嫩的額間,他摸著毓靈的發(fā)絲,宣誓主權(quán)一般用手死死握住女子的纖腰,帶著麗人兒就離開了。
毓靈在心里連連嘆氣:趙王爺真的太幼稚了……她真的受不了了。
白陌漣見兩人走遠(yuǎn),抹掉嘴角的鮮血,邪魅一笑,這點(diǎn)肉體凡胎施加的花拳繡腿,根本傷不了他分毫。他的妖神之力也即將恢復(fù)得差不多了……
令他感到有趣的是,他能看出趙瀾之的前世是戰(zhàn)神鐘秀,而趙瀾之卻看不出他的本體原神……
那是不是意味著,他此刻果真就是一個肉體凡胎,沒有了一絲一毫的神力在身了呢?
白陌漣撫著下巴,若有所思了半晌,這才往充斥著絲竹管弦的靡靡之音的那處西北角的庭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