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故人
晨光破曉,橘紅色的大日從東方升起。
陽光從側面的窗戶外照進來,將上面貼著的窗紙,以及窗戶的樣子,打在了地面上。
一夜未眠的陳石遺穿著深黑色道袍走到窗口前,取下窗攔,打開窗戶。
外面被陽光照亮的小院落呈現(xiàn)在他面前。
幾個全真教道士忠心耿耿的守護在門口,一個個昂首挺胸,目不斜視,一副訓練有素的精悍模樣。
陳石遺手放在窗臺上,下意識的捏著木質窗臺,直至在上面捏出一個粗糙的紋理,他才回過神來。
“見過陳師兄。”守護在門口的幾個全真教道士看到陳石遺,急忙彎腰行禮。
“起來吧?!标愂z伸了伸腰,全身上下發(fā)出連珠炮一般的聲響。
關上窗,他在房間里凝神靜氣,試圖安撫心中的紊亂的心緒。
雖然他已經(jīng)鳩占鵲巢,奪得了全真教這片基業(yè)。
但麻煩才剛剛開始。
活下來的還有全真四子,無論是為了全真教這偌大的基業(yè),還是為劉處玄與譚處端報仇,都不可能放過他。
以他們在江湖上的名聲與人脈,只要稍稍渲染一下,他必將淪為魔頭反派之類的,到時候恐怕很難再有安穩(wěn)的日子。
別的不說,就是那南帝一燈大師與王重陽就有幾分交情,若全真四子求到頭上,難保不會全真教出頭。
剩下幾人陳石遺也不太清楚,當然,除了中原五絕,全真教積累下來的龐大人脈,對他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現(xiàn)在,和最初時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情況一樣。
盡管他有了目標,但同樣也沒有了安全感,以至于他昨夜心緒紊亂,罕見的失了眠。
全真七子他并不懼,他擔心的是官府勢力出面,軍隊是這個世界最大的力量,橫掃地面無可匹敵。
即使中原五絕,面對軍隊,也不敢說自己一定能夠幸存。
否則,一直志在抗金的洪七公,早就一個人闖入金國皇庭,殺了那幾位金國皇帝,從根源上解決了問題,使他們不敢再入侵大宋了。
當然,也有可能全真七子會聚集一幫江湖好手,聯(lián)合起來討伐他。
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對他來說都不是好事。
一個不小心,可能會死……
他原以為幾年的修持,自己即使做不到心如止水,但心境起碼也有了顯著的提升。
可面對這一切,還是不自覺的會擔心。
回想起他蟄伏的時候,那時他的心還沒這么亂,沒這么焦躁。
就算有熟練度異能,可那種強烈的不安全感,還是縈繞在他心頭。無法拔除。
在房間里沉默了片刻,陳石遺收拾了下,出了房門。
外面紛紛擾擾的道觀上,人流來來往往,看到他后全都駐足,恭恭敬敬的施一禮。
等到他徹底離開,他們才敢抬起頭。
陳石遺一路緩緩的走過一座座道宮,說實話,這還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這么仔細的觀看這座龐大的道宮。
腳下的青石地板大小相仿,一整塊一整塊鋪就,嚴絲合縫,干干凈凈。
沒有故意去找方向,不知不覺,他卻已經(jīng)再度來到了全真教最大的道宮里了。
全真教供奉的神靈有很多,三清,四御,五帝,每一個神殿都很冷清,幾乎沒有什么人。
其中東華帝君是個例外,東華帝君被譽為全真教始祖,在全真教地位崇高。
傳聞他與西王母共同執(zhí)掌天下仙籍。但凡修仙的男子,以及提升品級的仙人,都要先去拜望東華帝君。
雖這是一方?jīng)]有“仙”的世界,但對于仙的憧憬,從未間斷過。
全真教更是如此。
陳石遺路過時,隨意的走進了東公殿。
東華帝君神像面前,一側的守殿老道低聲誦著經(jīng)文。
在他左右兩側,還有幾個道士守護在一邊。
案臺外,一張張蒲團上,跪著一個身形單薄的道士。
那是劉業(yè)。
他閉著眼,老道士念一句,他就跟著念一句。
誦經(jīng)了一會兒后,他也發(fā)現(xiàn)了走進來的陳石遺。
但他沒有過來招呼,依舊還是按照自己的步驟做著自己的事。
直到一整篇《太上靈寶妙道東華經(jīng)》念完,他雙手相合,慢慢的站起身來,轉過身看向了陳石遺。
若不是親眼所見,陳石遺很難相信這就是那位豐神俊逸,風采自信的劉業(yè)師兄。
他一頭長發(fā)披散下來,好似幾天沒有清洗了,原本俊逸的臉頰,也清減了許多,看起來異常憔悴。
看著面無表情,已經(jīng)完全換了一副樣子,變得極其陌生的陳石遺。
劉業(yè)沉默了下,雙手握的很緊,指甲都陷入了肉里,絲絲血跡將他手心里染紅,并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
但他好像不知疼痛一般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陳石遺。
“為什么?師弟,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無論如何,他都沒想到,一夜之間,全真教居然改朝換代,從里到外,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幾位師叔,兩位師叔已經(jīng)徹底死在了他眼前這個,一向被他認為人畜無害的師弟手里。
剩下的兩個,也狼狽而逃。
他看向陳石遺的目光滿是憤恨。
原本,他以為自己也會和其他全真教弟子一樣,負隅頑抗之后,被青龍會斬殺。
但沒想到,他們并未殺他,只是把他抓了起來,現(xiàn)在更是連他的自由都沒限制。
他知道并不是自己有什么利用價值,或者其他什么特殊之處。
說來可笑,他能活下來,僅僅只是因為自己幫過眼前這個人。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全真教供我們修行武功,庇護我們。
你就沒有絲毫感恩之心,莫非你真是狼心狗肺之人?”劉業(yè)好似潑婦一般,聲嘶力竭的沖陳石遺吼道。
這話說的有些嚴重,旁邊與他一同誦讀經(jīng)文的幾個道士嚇得面色一白白了,身后那個老道士也發(fā)揮出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靈活。
幾個跨步上前,捂緊了嘴巴,防止他繼續(xù)說下去。
“陳師兄,我們不故意的。”
殺了全真教的陳石遺,毫無疑問便是。
“師兄……你不怕我殺了你嗎?”陳石遺面色不變,注視著劉業(yè)
“我不害怕,你若是殺了我也好?!眲I(yè)臉上露出一抹回憶:“沒加入全真教以前,我流落于江湖,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全真教就是我的第二個家,。
你毀了全真教,就等于毀了我的家,不能報仇,我又有何顏面活在這個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