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申屠遙所言,過了片刻,果見數(shù)條毒蛇從左邊的墻縫中曲曲折折鉆了進來,跟著又有數(shù)條毒蛇從另一邊的雜草中蜿蜒而出,昂頭吐信,不停發(fā)出嘶嘶之聲,先到申屠遙方才坐過的地方徘徊一陣,跟著便向二小坐的供桌爬去。
東方岳、李香香本來已視死如歸,毫無畏懼,但此時驀見數(shù)十條毒蛇向自己爬來,不禁心中大駭。李香香一想到被毒蛇咬噬的情景,更是恐懼非常,花容失色,不由得冷汗涔涔,嬌軀微顫。她兩眼驚恐地望著東方岳,神情既復(fù)雜又痛苦。東方岳此時的心情卻比她更要焦急,焦急中又夾雜著更多的惱恨和憤怒——對二煞惱恨到極點的無比的憤怒。他在心中不停的咒罵,把牙咬得咯咯直響,暗運內(nèi)力連續(xù)沖了幾回被封的穴道,卻兀自沖解不開。他沮喪地看了看李香香,無可奈何的低下頭去。
正在這性命俄頃生死攸關(guān)之際,二人忽覺后背陡然被人抓住,身子竟輕飄飄的離桌而起,那人身形一轉(zhuǎn),迅即跳過后邊的斷墻,如飛而去。二人只覺兩耳生風(fēng),眼下的草地急速向后退去,那人身如飛絮飄萍,盡管一只手中提著兩個大活人,可抬腿落足之間竟然聽不到一點聲息。東方岳暗想:“這人的輕功造詣簡直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看樣只在二煞之上而無不及!”
也不知往前奔了多久,眼前來到一個山崗之上。那人陡然停住腳步,將二小直立著放到地上,伸手分向二小身上點了幾指,解開了他們的穴道。二小正自滿腹疑惑,不知搭救自己的是什么人,穴道一解,立即回頭觀看,只見面前站著一個只有一只胳膊的叫花子,年紀(jì)約有六旬,身穿一件補丁摞著補丁的青布衫,腳穿一雙破舊的厚底麻鞋,腰間懸著一個大酒葫蘆,蓬頭跣足,滿面風(fēng)塵,正笑瞇瞇地看著他們。
東方岳一見之下,不禁滿臉都是驚詫之色,說道:“你老……你老莫不是獨臂酒丐鐘離魅鐘離老前輩嗎?”那花子聽了東方岳之言,也頗感驚訝,說道:“你怎么認(rèn)得我?你是誰?”東方岳道:“我名叫東方岳。我爹就是長安鹿鳴村的東方一劍啊!”花子愕然道:“哎呀,你竟是東方一劍的兒子,真是意想不到!”
原來這獨臂酒丐鐘離魅本是關(guān)東長白山人氏,祖輩都以打獵為生。其父鐘離壽不僅是當(dāng)?shù)匾粋€非常有名的獵手,而且還練有一身超人的武功。鐘離魅自幼受父親熏陶,對武學(xué)一道亦是深為喜好,五六歲時就能練出一套完整的劈掛掌法。
鐘離魅十二歲那年,有一天和同村小伙伴一起在郊外玩耍,這時恰好有一個身懷絕技的叫花子在那里經(jīng)過。那花子見他骨骼不凡,對他甚是喜愛,心中頓時生出收徒之念。待到天晚鐘離魅回家時,他也悄悄跟了去?;ㄗ右灰姷界婋x壽,便開門見山的說明來意。鐘離壽大喜之下,當(dāng)即便叫兒子磕頭認(rèn)了師父,花子從此就在鐘離壽家住了下來,每日傳授鐘離魅武功。半年之后,花子將他武學(xué)中的精華全都傳授給了鐘離魅,遂留下書信一封,悄然離去。待到鐘離魅看到師父留下的書信后,才知道師父原來姓駱名風(fēng)字浩然,有個綽號叫做偷天換日獨行客,乃是江湖中一位赫赫有名的游俠。
花子走后,鐘離魅按照師傅傳授的武功心法日夜苦練,從未間斷。倏忽間歲更時移,鐘離魅已長大成人,到他二十五歲那年,經(jīng)人介紹,與鄰村的一個姑娘結(jié)為了夫妻。但鐘離魅因過于癡迷武學(xué),疏于床笫之事,自然就冷落了妻子,以至于其妻竟與一個富家子弟有了私情。鐘離魅知曉后,大怒之下,當(dāng)即寫了一封休書,將妻子休回了娘家。經(jīng)此挫折后,鐘離魅心灰意冷,看透了男女之間極其脆弱的感情,于是絕了再娶之念,并自斷左臂為誓,以表決心,從此學(xué)著師父的模樣,穿戴起叫花子的裝束,浪跡江湖,笑傲山水,數(shù)十年來幾乎游遍了中國的名山大川,風(fēng)景勝地,同時也結(jié)識了許多有名的武林人物,諸如河南嵩山少林寺的玄智、玄化;家住洛陽以子午陰陽絕命指享譽江湖的崖山童叟馮笑一;南海葫蘆島的使毒大家化外毒隱普救憐;素有“姑蘇白、錢塘鳳”之稱的江南武林名宿白重恩、鳳九州;山西龍門暗器名家刀念祖(刀萬佛之父);長安鹿鳴村的東方一劍;朔州花槍將金平南等等。
鐘離魅常年漂泊在外,一日忽生思鄉(xiāng)之情,于是水旱并行,一路北上,準(zhǔn)備經(jīng)北海回往關(guān)東。當(dāng)他一到山東地面時,無意中從幾個跑江湖的口中聽說了尤氏三英和莫家七雄全家被害,金平南家人慘死,以及朔州一帶少年失蹤等事。鐘離魅心中很是吃驚,于是決定暫緩行程,先去朔州金家寨看個究竟。等到了金家寨一打聽,果然證實了傳言不虛,同時也知道了金平南父子的行蹤去處。鐘離魅左右掂量了一陣,最終打定主意,決定去懷仁尋李靖、玄化等人,為剿匪助上一臂之力。次日來到懷仁,恰好遇到縣令查封鸚鵡山天花觀歸來,鐘離魅向差官打聽明白了李靖等人的行蹤,當(dāng)下趕超捷徑,不走大路走小路,翻山越嶺,徑往左云而來。等到了左云縣境,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鐘離魅走得乏累,便躍上一棵大樹歇息,準(zhǔn)備在山中宿上一夜,等天明再去查訪李靖等人的下落。
正自歇息間,忽聽得一陣怪笑之聲從里許外直傳過來。鐘離魅一怔,暗道:“這發(fā)笑之人功力非同小可,笑聲卻充滿了陰邪之氣,看來絕非善類!”急忙跳下高樹,循聲奔來。里許之地,眨眼即到,張眼一望,只見前邊不遠(yuǎn)處現(xiàn)出一座破廟,廟前樹林中坐著一個身穿獸皮,發(fā)如亂草的野人,因側(cè)身對著自己,故沒看清那人的面目。鐘離魅悄悄繞到破廟后面,從斷壁殘垣的空隙中往里一瞧,只見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正自左顧右盼,顯得很是焦躁不安,身子卻一動不動。鐘離魅立時猜知二人必是被點了麻穴和啞穴,以致不能行動呼喊。當(dāng)下躡足潛蹤,走到二人身后,只見數(shù)十條毒蛇正冉冉向他們迫近。鐘離魅大吃一驚,忙探右手將二人抓起,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破廟。
本來以申屠遙的功力斷不會毫無一點知覺,只因他粗心大意,萬萬想不到二小會在即將被毒蛇咬噬的緊要關(guān)頭被人救走,再則他置身的樹林離破廟也有數(shù)丈之遙,不易察覺,故此才叫鐘離魅輕易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