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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隙之間

第21章 魔法少女

夢隙之間 酸甜小洋芋 2140 2024-12-12 12:30:00

  斬斷的荊棘如黑色羽毛般落下,更多的黑色自薔薇的陰影中翻涌,浪潮般而出。

  人偶的身體是不知道疲倦的。

  但人偶的身體里所跳動著的,是一顆,飽含著眼淚和微笑的,人類的心。

  無人回應(yīng)時,會感到惶恐的心。

  于是,荊棘纏繞著略慢一拍的劍尖,如附骨之疽般爬上銀白的劍身。

  長劍的最后一抹銀色被陰影吞沒。

  法爾夫竭力向陰影中伸手,想奪回自己的武器。

  仍在蔓延的荊棘禁錮了他的身體。

  艷麗的粉色輕飄飄落在他的身前,萬花筒一般綻放。

  法爾夫從未如此和這朵薔薇靠得那么近,近到花朵呼吸的小小氣流,拂過他的額頭,他聞到了一股甜美的氣味,像是糖果融化后,甜膩膩的香味。

  粉色花瓣在他眼中開始旋轉(zhuǎn),隨后是青黑色的枝條遮擋了一切的光芒。

  黑暗,吞沒了一切。

  ……

  【小小的種子,在土里長大~】

  應(yīng)該感到高興才對。

  小櫻看向懷抱著她的母親,目光里充滿了孺慕之情——即使這樣的親情時光,只是這一天的極小的一部分。

  但是,應(yīng)該感到高興才對。

  小櫻拉著女子的衣角,和她依依不舍地告別——即使每一天都像黑白照片一樣單調(diào)、重復(fù)、寂靜。

  小櫻捧著薔薇的花骨朵兒。

  在這重復(fù)流逝的時光中,只有花朵在一天天變化,枝葉青翠,粉色漸深,重疊的、柔軟的花瓣一顫一顫地綻放著。

  嬌艷的花色倒映在桌上的水晶球中,變形成了粉色的漩渦。

  “啪!”

  漩渦破碎,落在地上的水晶球裂開了幾條縫,安靜地躺在地上。

  小櫻的眼睛微微睜大。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怯懦,和仿佛被突然的陣雨淋濕的、濕漉漉的茫然:

  “媽媽……”

  “扔掉吧?!?p>  華貴的女人毫不在意地吩咐道,仿佛她剛剛突然摔掉水晶球的動作只是一種錯覺。

  “可是,塞赫……”

  小櫻的呼吸一窒,向前一步,想要伸手觸碰地上的魔法伙伴——她的水晶球,她的塞赫。

  她迎來了狂風(fēng)驟雨。

  名為母親的女人責(zé)罵著她的不聽話,觸碰過水晶球的手臂因懲罰而出現(xiàn)了一道青紫色的痕跡,被重重關(guān)上的大門發(fā)出低吼的悶聲。

  女人離開了,塞赫也離開了。

  一切歸于寂靜。

  “……媽媽?!?p>  女孩呆呆站在原地,安靜抬起手觸碰即將盛開的薔薇。

  因為疼痛而顫抖的指尖輕輕劃過花朵的枝干,留下一道白痕。

  褐色的土突然變深了一點。

  ……

  黑暗??瞻?。

  微光在黑暗中朦朦朧朧亮起。

  隨后是感覺。

  起伏顫動的胸膛,心臟的跳動聲在耳邊響起,剎那間,世界明亮了起來。

  生命開始呼吸。

  眼前的白色,清晰的輪廓,與夢中無邊際的黑暗相對,這是光。

  另一個心跳在房間里。直立行走。高等靈長類。

  這是人、同類、同胞。

  黑色的發(fā)梢從視線中消失,法爾夫懵懂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移動的物體,透明的玻璃上放下一只手掌,他看到了,那和他相似的、線條更為柔和的面孔。

  和他不同的,褐色的眼睛溫柔地注視著他。

  “我的孩子。”

  我的血親。

  法爾夫抬起小小的手,貼在玻璃上的那塊陰影,仿佛隔著冰涼的觸感感受到了,自心底升起的依賴和親近。

  ‘媽媽?’

  張合的嘴,未發(fā)出的聲音伴隨著氣泡消融在包裹著他的、透明的液體中。

  黑暗再次降臨了。

  ……

  【綠色的藤蔓,爬上來……】

  植物是最安靜的寵物,因為它們聽不懂人類的情緒,也看不到所謂的臉色。

  它依靠著自己的枝葉感知著環(huán)境的變化,然后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地汲取著營養(yǎng),為了生命而生長、綻放。

  所以薔薇也不會知道它的主人——女孩的想法,只是自顧自地、如期綻放了。

  只是,或許是因為這幾日都不見陽光,又或者是不小心落下的特別水分,薔薇的花色比一開始要鮮艷很多。

  艷麗的粉紅色,嬌艷花朵的顏色。

  櫻坐在彩繪玻璃窗邊。

  彩色的光芒透過玻璃窗變換著色彩,如同流動的河流一般。

  房間里,除了她,再沒有其他人的響動。

  自從水晶球被帶走后,那些魔法玩具們似乎也失去了魔力,變成了不會說話的死物。

  唯有不會說話的薔薇在彩色的流光中搖曳著身姿。

  美麗的。

  媽媽看到這樣美麗的花朵,會露出笑容嗎?會感到高興嗎?

  會,愿意接受她嗎?

  櫻看著薔薇,閉上了眼睛。

  【孩子種出了美麗的花~】

  然而天空破碎了。

  收到了遠(yuǎn)方的來信。

  本該成為支撐的父親丟棄了一切,帶著財物離開。

  被拋棄的人在指責(zé)。

  那被恐懼的、異于常人的孩童。

  “怪物!怪物!是你帶來了災(zāi)禍!”

  血脈相連的、被拋棄的母親,拋棄了她的災(zāi)禍,逃離了這座令人傷心的城堡。

  “不要走,媽媽,不要走!”

  奔跑著。呼喊著。懷中抱著那朵美麗的薔薇。

  她當(dāng)然不明白為什么。

  與生俱來的魔力只是讓她擁有了超于常人的能力,卻沒有給她超于常人的成長,她還是個孩子,一個依賴著血親的孩子。

  所以她不明白。

  不明白人們會恐懼于擁有強大力量的異類,不明白孕育生命有時不是出于愛而是繁衍的本能。

  她也不明白。

  不明白她所依賴的為何總會失去,不明白只有她能看到的彩色的破碎的天空,其實預(yù)兆著世界的終末。

  她只是奔跑著。

  從她的房間到走廊,從樓梯到最后的大門,她沒有追上早已離開的人群,也沒有追上緩緩關(guān)上的、外面的光。

  所謂的魔法在此刻仿佛消失了。

  “咚!”

  城堡的大門重重地關(guān)上了。

  “不要丟下我……”

  薔薇摔落。

  它依舊那么鮮艷。但好像是被一層層同樣顏色油彩反復(fù)涂抹以后,那抹粉色如此奪目,卻也如此僵硬且突兀。

  薔薇在散落的泥土中艱難地呼吸。

  月光,銀白色的月光從破碎的天窗落下,照亮了城堡大廳的一隅,兩側(cè)彩色的花窗流淌著奇異的光,晶瑩的光在破碎的花盆碎片上閃爍。

  影子在交織。

  孩子的影子向城堡深處走去。

  月光下,被留下的影子,扭曲著向上生長,垂下那艷粉色的花苞。

  【美麗的薔薇花啊,美麗的薔薇花……】

  “請,留下來吧?!?p>  薔薇在月光下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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