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行過禮后,各自退后了三步。許懷鳳拔出自己的八星劍時,才發(fā)現(xiàn)對手用的木杖上也鑄造了八顆星,更覺得這將會是一場棘手的比賽。
正當(dāng)許懷鳳還在考量要不要用龍神之力應(yīng)敵時,趙莫提起木杖,雙腳點(diǎn)地,整個人就輕飄飄地迎了過來,仿佛飛在空中的神仙一般。許懷鳳一凜,心想:“我先看看他是什么路數(shù),再進(jìn)攻不遲?!庇谑窍蛳乱欢?,雙手舉劍護(hù)在身前,擺出一個防守的姿勢,正是“萬靈劍法”中“凜冬劍”的“漫山白雪”。此招講究一個“不動如山”,任憑對手掀起多大的風(fēng)浪,威力也只能被劍上內(nèi)力化解,像雪片落在山上一樣不痛不癢。
趙莫急如驟雨般的一杖打到許懷鳳肩頭,被他一劍化解。趙莫只感覺自己的內(nèi)力被化去了七八成,不禁喝彩道:“好劍法!”忽然人影一閃,消失在許懷鳳面前。
許懷鳳十分清楚對面的想法——他想先出虛招來騙自己,而后一擊破了自己的防御,心里已經(jīng)有了打算,雙足點(diǎn)地就跳了起來,瞬間變了招。趙莫原本想出其不意地從他身后出現(xiàn),沒想到對方竟然跳了起來,于是也跟著躍起,半空中點(diǎn)出一杖,直取許懷鳳的中門。
許懷鳳微微一笑,將長劍舉過頭頂,頓時劍柄上的八顆星白光大放,將眾人都亮得睜不開眼。趙莫這一招還沒來到他身上,自己就忽然看不見了,一下子令木杖偏移了不少距離,只是蹭到了許懷鳳的左肩。
趙莫落地后連連倒退,又運(yùn)了一遍功力,這才勉強(qiáng)能看得見。他一邊使開“潯江杖法”防守,一邊問道:“許兄,這是什么招式?”
許懷鳳忽然收了手,向后退了幾步,說道:“這招名為‘白衣渡江’,通過注入內(nèi)力到劍上的白星上,使其亮光大方,從而達(dá)到變相防守的目的。說來也慚愧,這招其實(shí)是在下胡亂創(chuàng)作,不到之處請趙兄指教?!?p> 趙莫眉頭緊鎖,心想:“江湖上都說‘萬靈劍法’變幻莫測,其宗旨就是‘世間萬物皆可為劍’,看來許兄已經(jīng)達(dá)到了如此境界,這一局不好辦了?!闭f道:“許兄劍法精湛,敝人佩服不已,我們再來比過?!庇谑桥e起了木杖。
“好!”許懷鳳說著挺劍上前,出了一招“耀夏劍”的招式,長劍化作五個虛影罩住趙莫的全身。趙莫并不慌張,右手將木杖在手中一轉(zhuǎn),頓時在空中畫了一個詭異的弧線,硬是擋住了五個直刺過來的劍尖。許懷鳳一驚,心里覺得奇怪:“我這一劍明顯有四招是虛招,怎么連虛招都防?”
他不暇思索,又連出了三招“耀夏劍”中剛猛的進(jìn)攻招式,速度奇快,一時間眾人看得眼花繚亂,根本不知道臺上發(fā)生了什么。趙莫并不惶急,靜下心來用出“潯江杖法”,以靜制動,招式雖然緩慢,卻都有效地防住了許懷鳳的進(jìn)攻,使他長劍一直不能摸到自己的身邊。
“好防守!”許懷鳳喝了一聲彩,頃刻間又變了一路招式,成了“盛春劍”。這一路劍法講究一個“繁”字,自然招式格外復(fù)雜。他先是一招“明月潮生”,右手高舉長劍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圈,配合左掌一前一后攻向趙莫。趙莫一愣,心想:“居然還有掌劍合一的招式?!碑?dāng)下木杖一挑,先擋開了許懷鳳的長劍,又把杖尾向前一擺,正好撞上了對方的左掌。
“砰”的一聲響過后,趙莫還沒回過神來,許懷鳳的后招又一下子來到。這一次他用的是一招“鶯飛草長”,長劍左右撥了兩下,讓趙莫看不出這一劍究竟會從哪里刺來。就在他舉棋不定之時,許懷鳳忽然將劍柄一壓,劍刃驟然從下往上微微彎了起來,直取趙莫的面門。
趙莫完全沒有料到這一下變故,饒是他反應(yīng)迅速,側(cè)身閃避,回杖擋劍,許懷鳳也劃破了他不少表皮。就在此時,他已經(jīng)看出來制勝的機(jī)會,附身躲過趙莫的反擊,借力在地上一翻,來到了對手的身后。
許懷鳳以劍代指,隔了六七尺遠(yuǎn)就一劍點(diǎn)了過去,正是“鬼門玄關(guān)指”中的“黑白無?!薄_@一招雖然看上去樸實(shí)無華,但內(nèi)功上十分講究,使用者需連續(xù)釋放出兩股內(nèi)力,不能有任何路線上的偏差,最終疊加在一起,起到一擊斃命的效果。
此時趙莫來不及出杖抵御,胸口的穴道就被許懷鳳劍尖點(diǎn)中,緊跟著兩股內(nèi)力入體,他只感覺一陣頭暈?zāi)垦!⑻煨剞D(zhuǎn),木杖脫手,整個人就渾身癱軟著倒在臺上。
臺下頓時寂靜無聲,又猝然爆發(fā)出驚天動地的掌聲、喝彩聲。許懷鳳上前扶起趙莫,幫他解開了穴道,行禮說道:“趙兄杖法果然高明,承讓,承讓?!?p> “許兄以劍代指,武功境界更遠(yuǎn)勝于我,敝人服了?!壁w莫撿起木杖向他拱手道。
就在此起彼伏的喝彩聲中,張澈泉笑著問張婉沐道:“怎么樣?”
“我早就知道他會贏?!睆埻胥遄笫滞兄闳?,心滿意足地微笑,又看了許懷鳳一眼。
張澈泉拉住了女兒的手,與她一起來到臺上,走到了許懷鳳跟前。張婉沐臉微微泛紅,低著頭不敢直視他。
“許賢侄,你贏了。這位就是小女張婉沐,你若不嫌棄的話,我把她嫁給你當(dāng)妻子?!睆埑喝χ驮S懷鳳握了握手。
臺下一片竊竊私語,更有人高聲叫好。
就在這時,許懷鳳淡淡地說道:“我不娶?!?p> 張澈泉、張婉沐和臺下眾人都是一愣,而后張澈泉問道:“賢侄可否示下緣由?”
“我心已有所屬,請張掌門另尋他人吧?!痹S懷鳳簡單地回答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炸了開來,除了早就知道的徐云亭。
張婉沐此刻眼眶紅潤,真想大哭一場,今日好不容易看上了一個如意郎君,又正好遇到他得勝,本以為這一輩子就不用再和霍宗辰糾纏,沒想到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日后又免不了要嫁給他,受一輩子的苦。
“張掌門,我雖不娶令愛,但有兩件事相求,不知能否答應(yīng)。”許懷鳳又說道。
“哦?哪兩件事?賢侄但說無妨,在下必定盡力而為?!睆埑喝獑柕?。
“第一,男女既然要成婚,必先情意相投。我希望張掌門嫁出令愛的時候,一定要選一個與她兩情相悅的好男子,才能保令愛一生幸福?!痹S懷鳳掃視了一下全場,眼神留在了霍宗辰身上,“說得難聽一點(diǎn),女子也是人,也有人的七情六欲,并不是一個拿來嫁人,以圖他利的工具。”
眾人聽他這番話義正言辭,不免氣為之奪?;糇诔街涝S懷鳳這番話就是在勸誡張澈泉不要把女兒嫁給自己,心中怒火上涌,想:“你偏要和我對著干是吧?”差點(diǎn)昏了過去。
張澈泉大驚,心想:“他怎么知道我要把婉沐嫁給霍大少爺?”轉(zhuǎn)念又思索道:“許懷鳳說的這幾句話卻也在理,只不過倘若不把婉沐嫁給大少爺?shù)脑?,將來他?zhí)掌門戶時我們可沒好果子吃?!毙南潞苁擒P躇。
“哈哈哈,張掌門若還想考慮一會兒,自然會給你時間考慮,我先說第二件事?!痹S懷鳳笑了笑,似乎早就料到了此事。隨后指了指徐云亭,“這位是貴山上打雜的徐云亭賢弟,他親口對我說,來這里的十年內(nèi)被欺負(fù)了不少次數(shù),貴山弟子一直不把他當(dāng)人看。我想懇請張掌門應(yīng)允將他罷免了公職,當(dāng)作我的義弟和我一起住在四顏谷中,等我走后也要好好照顧他,免得讓人欺辱了,不知道張掌門意下如何?”
張澈泉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我們遠(yuǎn)庭山的弟子確實(shí)都頤指氣使,是我的不是,回頭一定好好教訓(xùn)他們,只不過賢侄提的這一件事嘛……我看在賢侄情面上,也很想答應(yīng),可是祖師爺留下一條門規(guī),外人想要進(jìn)入山中打雜,必須要簽訂一份合約。合約的內(nèi)容就是一定要在山上待三十年,才能下山離去,或辭去職務(wù)——我想徐賢侄應(yīng)該也簽過這樣的合約——這就讓人好生為難了。”
徐云亭上前向許懷鳳單膝跪地,眼里含淚說道:“大哥,我的確簽過這份條約,你已經(jīng)對我仁至義盡了,不必過多操心。”
許懷鳳將他扶起,只是笑了幾聲,又對張澈泉說道:“張掌門,您若給我面子的話,開個條件,怎么樣才能立即解除我賢弟簽過的條約?”
張澈泉摸著胡須,猶豫了好久,終于回答道:“雖說老祖宗立下的規(guī)矩牢不可破,但我還是要給賢侄這個面子的……這樣吧,賢侄如果能在一招之內(nèi)擊敗我,我就答應(yīng)你?!?p> 此言一出,胡有極立刻就沖了上來,拍拍張澈泉的背,對他耳語道:“師弟,許懷鳳的武功深不可測,萬萬不能冒這個險啊。再說了,祖師爺?shù)拈T規(guī)怎能輕易踐踏?還是婉拒了吧。”
許懷鳳似乎聽到了他說的話,冷笑一聲,說道:“胡掌門,你若放心不下,那我加個碼怎么樣?”說著伸出一根手指:“一招之內(nèi),擊敗你們四位掌門?!?p>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眾人都知道四位掌門實(shí)力之高,沒想到許懷鳳竟然提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條件,有的覺得他口出狂言,有的覺得他藝高人膽大,頓時臺下一片竊竊私語。
“年輕人啊,不要太狂妄?!彼砗髠鱽硪粋€沙啞的聲音,回頭一看,說話的是一名壯漢,此時一臉的輕蔑——正是四大掌門中的陽如海陽掌門。
陽如海大步走到臺中央,向著張澈泉和胡有極說道:“兩位師兄,我們就答應(yīng)他又何妨?現(xiàn)在的年輕人是越來越狂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呵呵?!睆埑喝浪莻€暴脾氣,只是笑笑,“既然是許賢侄自己提出來的,我沒有理由不答應(yīng)啊。”
“霍師弟,你意下如何?”胡有極問臺下的霍錚道。
霍錚走了上來,緩緩點(diǎn)點(diǎn)頭,說:“我其實(shí)挺想見識一下懷鳳真正的實(shí)力的。”
“既然四位都答應(yīng)了,那請大家讓開一些?!痹S懷鳳臉上帶著自信的微笑,指揮人群往后退了不少。
“你小子可不允許耍賴啊?!标柸绾=械溃耙徽邪盐覀儙熜值芩膫€都震倒才算勝,就算還剩一個沒倒,也算我們贏。”
“好?!痹S懷鳳直視著他,簡單地答應(yīng)道,“賢弟,拿酒來?!?p> 徐云亭趕忙端了一碗酒給他,眉頭緊鎖著說道:“大哥,你到底怎么只用一招就震倒四位掌門?這完全不可能??!要知道單單陽掌門的防御力就十分強(qiáng)勁,在我們西域從沒有十招之內(nèi)能夠戰(zhàn)勝他的,更別說一招了?!?p> “你不是想開開眼界嗎?”許懷鳳笑著一口喝干了那碗酒,“現(xiàn)在,看好了?!?p> 徐云亭心里有點(diǎn)吃驚,想:“難道大哥早有準(zhǔn)備?”于是緩緩?fù)碎_好幾步。
霍、張、胡、陽四位掌門散了開來,將許懷鳳圍在場地的中央,都擺出了各自的防守招式嚴(yán)陣以待。
許懷鳳拔出長劍,在心里默念道:“龍神,別讓我失望?!?p> “放心?!饼埳駵喓竦穆曇魪膬?nèi)心深處傳來,讓許懷鳳心里踏實(shí)了不少。
“來吧?!标柸绾喩淼膬?nèi)功都凝聚到雙掌,一前一后地對著許懷鳳。
說時遲,那時快,許懷鳳瞬間高舉手中長劍,只聽見一聲高亢嘹亮的龍吟驟然爆發(fā),響徹天地,隨后所有人眼前就被一片金光淹沒。四位掌門還沒搞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只感覺一股極強(qiáng)的內(nèi)力迎面涌來,壓迫著五臟六腑,感覺人都要被壓扁了,耳中更是一片爆裂般的龍鳴,而后直接將自己拽離了地面,高高飛到了天空當(dāng)中,無論他們怎么掙扎都無濟(jì)于事,漸漸功力全失,還沒等落地就不省人事了。
等到金光散去后,眾人在許懷鳳的龍神力量作用下也已經(jīng)倒了一大片,嘔吐的嘔吐,昏迷的昏迷。只見許懷鳳依舊站在臺中央,高舉金光閃閃的長劍,只不過他的雙臂上覆蓋了一層黃金鱗片——正是龍神之力化作的護(hù)體龍鱗。
眾人再去看四位掌門時,更是嘴巴張得都閉不上了——四人無一例外都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甚至叫幾聲也不答應(yīng)——這不是倒地,已經(jīng)是昏迷了。
許懷鳳急忙收起長劍,走到四位掌門跟前,用“鬼門玄關(guān)指”為他們輸真氣打通經(jīng)脈,四人這才一一醒轉(zhuǎn)。
“這……這……”胡有極吐出一口血,“這是龍神之力?”
“沒錯。我害怕四位前輩受傷,只用了兩成功力,沒想到還是下手過重,真是對不住?!痹S懷鳳滿懷歉意地說道。
“是我……是我小看……你了。”陽如海掙扎著坐了起來,一斷一續(xù)地說。
“懷鳳,你贏了,我答應(yīng)你解除徐賢侄的條約?!被翦P運(yùn)了好久的氣,說起話來比前幾人通順了不少。
“張掌門,你現(xiàn)在肯答應(yīng)我第一件事了嗎?”許懷鳳伸手拉起張澈泉,笑道,“晚輩的實(shí)力您也見到了,日后倘若有人要欺侮您和令愛,只需要修書一封,讓人送到中原鏡湖西岸山下的水塘邊,只要晚輩還活著,必定前來為您和令愛討回公道?!?p> 張澈泉心想:“他既然擁有龍神之劍的力量,橫掃整個西域都不在話下,更不怕霍宗辰了?!毕胪诉@一點(diǎn),頓時眉開眼笑,又思索道:“能夠和這樣的絕世高手攀上交情,已經(jīng)是三生有幸,有他保護(hù),還怕霍宗辰那小子干什么?霍宗辰本來就十分令人討厭,又老是打我女兒注意,不算什么好東西,這下可得逞不了了。”于是大笑道:“答應(yīng),當(dāng)然答應(yīng)。等到小女成婚之日,我給賢侄寄一封信,叫賢侄過來喝個喜酒。”
許懷鳳回頭看了一眼張婉沐,只見對方紅著眼眶默默注視著自己,心想:“只怕她思念我太深,從此不肯嫁人了,這就麻煩了。”回頭對張澈泉耳語道:“前輩,請你讓令愛勿以我為念,早早嫁一個意中人吧?!?p> 張澈泉沉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又與許懷鳳握了握手,說道:“賢侄功力竟然如此強(qiáng)大,我們這一群井底之蛙真叫你見笑了?!?p> “運(yùn)氣比較好罷了?!痹S懷鳳向著四位掌門、一眾弟子一拱手,“那在下告辭了。”
話音未落,他就拉住了徐云亭的左臂,兩人頓時消失在峰頂上。
兩人回到四顏谷中時,徐云亭忽然給跪了下來,磕了一個頭說道:“多謝兄長贖身之恩,我來世為你做牛做馬也無以回報啊。”說完淚如雨下。
許懷鳳急忙上前扶起他,說道:“我一直拿你當(dāng)兄弟,可不要對我行此大禮。”
徐云亭又連連道謝,直到被許懷鳳拉進(jìn)屋中。
“兄弟,高興一點(diǎn),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是一個自由的人了?!痹S懷鳳拍拍他肩膀。
徐云亭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嗚咽道:“我是……我從來沒有……當(dāng)過一個自由的人……”
“別哭了,你今天還親手打了霍宗辰一拳,感覺過不過癮?”許懷鳳又說道。
徐云亭將臉埋在雙臂中,點(diǎn)點(diǎn)頭。
許懷鳳心想:“他這是喜極而泣,想必過了一會兒就好了,正好這里的酒喝完了,我趁機(jī)去買一些。”于是說道:“賢弟,我去山下買幾壇子酒,咱們晚上再痛飲一場?!?p> 徐云亭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他離去,只感覺心中感動至極,自己一輩子再也不會忘記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