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
“我在?！?p> “你說……一個基本密閉的空間中，會落這么多灰塵嗎？”
理查德看著周遭布滿塵埃的一切，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立刻從心底攀升起來。
“我們要不先……聯(lián)系一下上面？”彼得也不確定了起來。他細(xì)嗅著空氣中彌漫著的氣息，竟是從中聞出了一股淡淡的哀傷與寂寥。
“我試過了，聯(lián)系不上，太遠(yuǎn)了?！崩聿榈?lián)u了搖頭，“……我感覺很不對勁。先去找配電室吧，我需要先為這座設(shè)施重新供電，然后啟動設(shè)施自檢，看看這里到底是什么情況?！?p> “好?！?p> 彼得點了點頭，和理查德相互掩護著，一點點向設(shè)施深處走去。
一切依舊……直到一個類似于蛋狀的東西出現(xiàn)在手電筒的強光下。
它似乎被粗冽的堅硬角質(zhì)所包裹，同樣蓋滿了灰塵。
“等等，這是……”理查德微微皺眉，站住了腳步，小心翼翼地仔細(xì)觀察著那個蛋狀的東西——突然，他眉頭猛然一跳，整個人向后躍出一步，立刻拉開了戰(zhàn)斗架勢，高喊道，“那是一個休眠中的異想體！小心！”
彼得愣了一下，又循著光看向那個蛋。它只是靜靜地躺在灰塵之中，根本沒有一點活性的樣子。
不過它確實很像異想體失活之后的狀態(tài)，還是謹(jǐn)慎為妙。彼得退開兩步，輕聲低語：
“Andres，掃描這個東西?！?p> “掃描解析完畢。未知等級的異想體，掃描未檢測到活性。無恢復(fù)活性跡象?！盇ndres立刻在耳麥中告訴彼得。
彼得稍微松了口氣，理查德也從“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異想體”的驚嚇之中緩了過來，慢慢放下了戰(zhàn)斗架勢，松了口氣說道：“它……呼，好像目前失活了?？雌饋頉]有恢復(fù)的跡象?！?p> “的確，”彼得點了點頭，“這看起來，好像跟資料上的那個異想體有點相像??？會不會就是之前提到的那個？”
“很有可能。”理查德對照了一下手中資料上的圖片，判斷到，“它應(yīng)該是休眠了……從這些灰塵來看，它好像處于這種狀態(tài)很久了。應(yīng)該是自從一次很久以前的鎮(zhèn)壓之后就沒有再恢復(fù)過來。”
“為什么它沒有回復(fù)活性？”彼得皺起眉頭問道，“以前我在腦葉公司的設(shè)施中，那些異想體每次都能很快恢復(fù)原狀的?！?p> 理查德?lián)u了搖頭：“L公司利用Cogito的技術(shù)，可以快速將休眠狀態(tài)的異想體催生回正?；顒訝顟B(tài)，以便繼續(xù)產(chǎn)出能源。我雖然不是L公司的職員，不過喬伊以前收養(yǎng)我之后跟我講過。但是它這種狀態(tài)的的確無法理解，理論上異想體由于外部因素失活以后，只要環(huán)境不太惡劣，就能重新恢復(fù)活性的?！?p> “所以……難道它覺得這里的環(huán)境很惡劣？看起來沒什么威脅……”彼得有些困惑地問道，突然，他警覺地一個機靈，“……不，說不定這里環(huán)境真的很惡劣。惡劣到能讓這種東西在這里面毫無反抗地失去活性?！?p> “……”
“理查德？”彼得感覺身后好像沒有反應(yīng)，便回頭叫了理查德一聲。
“噢，嗯。是這樣?！崩聿榈潞孟褡呱窳艘凰?，他立刻清醒過來，連連應(yīng)聲，“走，我們?nèi)ァ?，那個什么，對，去配電室先?！?p> “……”彼得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兩人繼續(xù)摸著黑一路深入。辛虧這里的地下結(jié)構(gòu)簡單地很，很快兩人就摸到了一條并不算長的走廊，里面有好幾個房間。
理查德突然站住了腳，有些發(fā)懵，他好像有點忘記這里的具體結(jié)構(gòu)了，不過這也正常。在離開了兩年之后要是還能清晰地記住，那才是離譜。
“理查德，哪個是配電室？”彼得問道。
“呃……我記得配電室門口好像有個盆栽來著……我有點忘了，試試看吧。反正這里不是配電室就是存放PEBOX能源電池的庫房。”
兩人走過了兩扇門，來到最里面的那扇門前，終于在光禿禿的走廊里，看到門口放了一個蓋滿灰塵的花盆。花盆里的灰塵格外的多，都快把里面的土壤蓋住了。
“……這兒有個花盆，但沒看到盆栽植物啊?！?p> “不知道，大概被帶走了或者換掉了吧。”理查德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注意力似乎全集中在搗鼓那扇門鎖上。
但這次他搗鼓了半天也沒搞定，這狹小的走廊黑咕隆咚的，還怪壓抑的，給理查德整得有點煩了，扁了扁嘴，干脆用失樂園杖猛然一戳，將那扇上鎖的門硬生生頂了開來。
“……不好意思，我忘記密碼了?！崩聿榈掠行┎缓靡馑嫉芈柫寺柤纾蛉さ亍斑@下真‘樂園的大門因我的敲擊而緩緩打開’了?！?p> “好像也不是很緩緩，哈哈?！北说靡残α藘陕暎徑庖幌戮o張的氣氛。
在黑暗之中行動，人的神經(jīng)會因為視覺接受信息過少而過于緊張，適量地說些話聊聊天能很好地緩解這些壓力。
理查德用手電往里探了探，對著彼得點了點頭：“看來是這兒。旁邊兩個是電池倉庫，幫我拎兩個過來吧。門如果鎖著就直接卸了吧。我來搗鼓一下這邊的總控制臺。這東西應(yīng)急備用電源也斷了，需要整個重啟。”
“行?！?p> 理查德猜得沒錯，旁邊的門也是鎖著的，彼得右手微微用力，把門把手?jǐn)Q了下來，便推門進去了。
倉庫內(nèi)，一堆堆桶狀的液罐整齊地堆疊在一起，上面也都落滿了灰塵。彼得隨便提了兩個，感覺意外地沉。明明比熱水壺胖不了多少，一個居然能有五六十公斤重的樣子。
回到配電室內(nèi)，彼得卻看到理查德呆站在控制臺前無所事事，便喊道：“副團！嘿！下一步干啥？”
“啊……噢，給我一個，我塞進去，你去那邊搖這個手柄，就能手動把它裝載進去，我剛剛……應(yīng)該是把這邊都連通了吧，好像是的……嗯，搖一會兒就有電了……搖一會兒吧……”
很快，理查德將一個液罐塞進了主控制臺上的一個凹槽內(nèi)，打開了閥門，隨后便關(guān)掉了閥門，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彼得則去旁邊搖動手搖柄。
“你還好吧，副團？怎么這么疲憊的感覺？果然應(yīng)該再休息一會兒再下來的。”
“確實有點累，我坐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這所設(shè)施里的一切對于普通人來說好像都挺沉重的，這個搖把也是相當(dāng)沉重僵硬。本就需要好幾十公斤的力去搖動，加上這么久不保養(yǎng)、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已經(jīng)有些卡頓，搖動它已經(jīng)是普通人幾乎做不到的程度了。
不過這點程度對彼得來說不在話下。
隨手搖動了一會兒，彼得看到了凹槽中的液罐逐漸下降，卡入供能接口中，可接下來卻怎么搖都沒有任何動靜，電力也沒恢復(fù)，這讓他有些奇怪。
可理查德就這么靜靜地坐在控制臺前的黑暗里，氣定神閑，似乎這里的燈亮起來只是時間問題。
看到他這么一副沉穩(wěn)的樣子，彼得也就放心了些，繼續(xù)搖動手柄。
然而電力還是沒有恢復(fù)供應(yīng)。
五分鐘之后，彼得實在忍不住了。
“不是，副團，我這都搖了好一會兒了，怎么還是沒有動靜??？”
彼得大聲說道。
“……”
“副團？理查德？”
“……”
“不是，你怎么睡著了……”彼得能感受到理查德平穩(wěn)悠長的氣息，心中并不慌張。他無奈地扁了扁嘴，將手電照向了理查德——
當(dāng)光打在理查德身上的那一刻，彼得臉色的表情僵住了。
理查德目光呆滯地坐在控制臺前的凳子上。
而他的身上，落滿了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