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擺在案前的苻黃眉的人頭,苻生的臉上陰晴不定。
“七日!七日!他真的七日斬了苻黃眉的人頭!”苻生咆哮著對著一旁的董榮怒吼道:“你不是說他膽小懦弱,不成大事嗎?”
董榮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站在那里,如果之前擊破姚襄還能夠用苻堅運氣好來形容的話,今日的事情已經(jīng)不可能用這個借口敷衍了,七日平定苻黃眉之亂足以讓苻堅在秦國朝廷之上收獲巨大的聲望,這讓苻生哪怕想殺他也動不了刀了。
趙韶在一旁冷笑著開口說道:“陛下,臣早就說過東海王早晚必成大患,今日果然應驗了?!?p> 苻生聞言卻是沉默不語,冷冷的對著趙韶說道:“卿的意思是朕看走眼了?”苻生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阿諛奉承的人他會殺,直言勸諫的人他也會殺,歸根結底雖然用苻堅是董榮提出來的,但是卻是苻生最后拍板的,如果懲辦董榮就說明他苻生沒有識人之明,這讓自尊心極強的苻生絕對不可能接受。
趙韶也自覺失言,立馬跪下開口說道:“陛下,臣的意思是董榮收受東海王的好處,欺君罔上,蒙蔽陛下,理當治罪!”這話便將苻生看走眼的鍋全部摘到董榮頭上去了,董榮聞言大急,心中暗罵趙韶真不是個東西。
立馬開口說道:“陛下,臣以為東海王破苻黃眉跟對陛下是否有威脅并不沖突?!?p> 苻生聞言一愣,開口問道:“此話怎講?”
“陛下且下,東海王便算是用兵如神只要其畏懼陛下,那么也只能成為陛下的手中利刃,從來沒有人說過用兵如神就一定不畏懼皇帝,昔日韓信戰(zhàn)必勝,攻必取,高祖至云夢一紙詔便擒拿了他,東海王之才智不及韓信遠矣”董榮侃侃而談道。
苻生聞言倒是覺得頗為有理,不住的點點了頭。
趙韶這時卻開口了:“董公真是會比喻,韓信者從不在高祖面前藏拙,身懷大才卻對上藏拙,這樣的人必定是有所圖謀的,請陛下明察!”
董榮卻也不慌,接著開口說道:“如若東海王真的有所圖謀,為何苻黃眉密使到還會冒險進宮?這難道不是自投羅網(wǎng)嗎?”
“臣懷疑東海王在宮中有內(nèi)應!”趙韶不甘示弱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趙公胡說八道,皇宮戒備森嚴,陛下日日體察之,如何會有內(nèi)應?難道你是在懷疑陛下不能分辨忠奸嗎?”董榮可算抓住了趙韶的把柄了,對著大肆抨擊了起來。
趙韶話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說皇宮有內(nèi)應要是有證據(jù)還會,沒有證據(jù)這么說就是擺明指著皇帝罵他眼瞎,連個皇宮都管不好。
果然苻生聞言頓時臉沉了下去,冷冷說道:“難道在卿看來,朕連一個皇宮都管理不好嗎?”
趙韶只得一邊磕頭一邊連說:“臣有罪”
苻生這才臉色稍微和緩,然后皺眉開始思考了起來,現(xiàn)在殺苻堅是不現(xiàn)實了,他雖然殘暴但是殺人絕不是一時念起就可以殺的,要充分考慮其政治影響,去年殺強平就讓他非常被動,苻堅是自己堂弟,如今連立軍功要是貿(mào)然殺掉,影響太壞了,而且苻堅手里不是沒兵,他是很清楚苻堅手里三千龍驤軍的,這支部隊現(xiàn)在就在長安城外,這也讓他頗為投鼠忌器。
“就算此刻不殺東海王,也得收繳其兵權!”趙韶這時又開口說道:“猛虎已經(jīng)夠可怕了,難道還要給他裝上牙齒跟利爪嗎?”趙韶想的也很簡單,只要苻堅膽敢稍微違抗皇帝下他軍權的旨意,那么自己就可以借題發(fā)揮,不怕他不死。
苻生聞言倒是難得的點了點頭表示認同,苻堅的龍驤軍他早就看不順眼了,要不是苻黃眉突然起事他早就動手下苻堅的軍權了。
就在這時,一個宦官匆忙的跑了進來,對著苻生說道:“陛下!陛下!東海王求見!”
苻堅自從得勝回京過后,就怏怏不樂,一來殺苻黃眉不是他所愿意的事情,此外他也擔心此次鋒芒太露會讓皇帝忌憚,當日最讓他煩心的還是跟茍氏的婚事,這次苻黃眉之亂給他敲了個警鐘,如果自己再拖延下去,不知道還會出什么變故,可每每想起這是一樁純粹的政治婚姻他就心煩不已,將苻丕安頓好后,他便在王府里瞎轉悠。
好巧不巧跟權翼碰了個正著,權翼見到他倒是不驚訝,先是恭賀他大勝而歸,苻堅本來還想謙虛兩句,哪里知道權翼話鋒一轉,說道:“只可惜殿下命不久矣”
苻堅聞言大驚失色,連忙追問權翼為什么這么說。
權翼也不賣關子,搖頭晃腦的說道:“殿下此次大勝而歸,陛下難道不會忌憚殿下嗎?殿下三百騎兵七日就能攻克馮翊,在長安之外可是還有殿下的三千龍驤軍啊....”
苻堅哪里聽不出言外之意,皺眉說道:“先生是想我交出軍權嗎?可軍權一交我為魚肉矣?!?p> 權翼笑著搖搖頭說道:“難道殿下不交軍權就不為魚肉了嗎?長安城堅,殿下想要得勢只能從內(nèi)部想辦法,如果是想從外部擊破便是三萬大軍也不見得可以成功,何況三千呢?交出去陛下必然不見疑,留在手上早晚為禍也”
苻堅聞言沉思片刻,也覺得權翼說的有理,三千龍驤軍確實不能起到什么實質性的作用,再說自己的威望擺在那里,把虛名交出去,自己隨時想調動也是可以調度的。
于是苻堅立馬起身進宮,去向苻生交權。
苻生沒有想到苻堅會主動交權,他還在思考怎么能逼迫苻堅交出兵權,畢竟才打勝仗就削軍權,于情于理都說不通,卻沒想到苻堅如此自覺,居然老老實實將軍權奉上了。
苻生頗為高興的扶起了跪在地上苻堅,開口勉勵道:“你的父親跟朕的父親是極好的兄弟,你也是朕的好兄弟,這天下的事情,終究還是只有你值得朕托付,今日你既然主動上交軍權,朕自然也要成全你的美意,這樣你在軍中挑選二百人充入部曲,算是朕對你的獎賞”
苻堅內(nèi)心不屑至極,什么自己主動交他勉為其難,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不過苻生答應讓自己選兩百人充入部曲倒是意外之喜了,于是苻堅喜形于色的告辭而去了。
一旁的趙韶雖然內(nèi)心非常惱火,但是卻也無話可說了,人家軍權也交了,自己再不依不饒可就是惹禍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