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陛下有令,罷黜太子之位,快把牌匾摘了?!?p> 這一幕正好被夏諭和秀月撞見。
秀月一臉氣憤,連忙跑到那些拆牌匾的太監(jiān)與侍衛(wèi)面前,伸手攔?。?p> “不準拆!”
“這里是東宮,誰容許你們在這里放肆的!”
侍衛(wèi)們臉色一慌,朝著夏諭拱手,一臉難色:“殿下,我們也是奉命行事?!?p> 秀月仍然憤憤不平:“奉命行事?奉誰的命?我們殿下剛剛從陛下那里回來,誰給你們的膽子敢拆太子府?”
這時一位太監(jiān)趾高氣昂的走了出來,一把將秀月推搡開,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對著夏諭不屑的哼了一聲:
“剛剛,就在剛剛,咱家接到司禮監(jiān)老祖的命令,東宮無德無能,已被陛下罷黜太子之位?!?p> 他瞟了一眼夏諭,幸災樂禍地道:“現(xiàn)在誰不知道新太子是道神殿下,你這個過氣主子是秋后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了?!?p> 夏諭漠然無語,拉住激憤的秀月,頭也不回的踏入廢太子府。
太子夏諭無德,罷黜儲君之位。
故而現(xiàn)在大魏朝野上下私下里,都以‘廢太子’稱呼夏諭。
回到內府,安頓好秀月后,夏諭正要入定打坐。
他驀然睜開雙眼,冷眼直視暗中某個陰影處。
一襲黑袍中年面無表情的走出,漠然扔出一句話:
“陛下有令,著皇子夏諭即刻出京,不得遷延?!?p> 黑袍衛(wèi),大魏秘衛(wèi)。
只聽命于大魏皇帝。
夏諭拳頭攥緊,抿嘴不語。
他沉默少許后,拳頭松開,緩緩吐出一句:“他就這么巴不得我走么?”
黑袍置若罔聞,冷言冷語:“陛下有令,希望殿下連夜走!不得有絲毫逗留!”
夏諭皺眉不語,似有不悅。
但黑袍怡然不懼,坦然對視。
少頃,夏諭垂簾,漠然回道:“好,你讓他放心,我今夜就走。”
黑袍中年嘴唇蠕動,似有傳音入耳:
殿下,小心隔墻有耳。
夏諭目光一閃,看著黑袍衛(wèi)漸漸將沒入暗中。
夏諭眉頭一皺,小心隔墻有耳?
他而今只不過是個廢太子,還有什么值得人窺探的大秘密?
若說夏侯道神與南宮嫣他們想要將夏諭除之而后快,他信,可若說其他人,他還真想不出來太多人。
難道是玄宗某位大人物,想要他夏諭的小命?
片刻后,篤篤聲響起。
秀月在外忐忑不安地道:“殿下,月兒給你熬了一碗蓮子羹?!?p> 起身打開房門,將她迎了進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秀月纖細嬌軀,柔美的眉間帶有一絲憂郁與猶豫。
夏諭接過蓮子羹后,神色溫柔,問道:“可是遇到什么難事?”
秀月噗通一聲,肩頭聳動,伏地痛哭:“奴婢最該萬死,還請殿下責罰?!?p> 夏諭眼簾一垂,沉默了半晌后,他彎腰將她扶起,柔聲道:“過去的都過去了?!?p> 秀月眸子泛霧,滿是愧疚與羞懺,她輕咬嘴唇,別過頭去:
“殿下,其實我胭脂血的人?!?p> 胭脂血。
位居大魏殺手組織末席。
且全部是以女子為殺手,多是伶人歌姬、侍女、奴婢丫鬟等組成,勢力遍及大魏上下。
夏諭臉色如常,并無意外,他定了定看了眼秀月后,忽然噗嗤一笑,刮了一下秀月瓊鼻后,笑問道:“你是胭脂血的人又如何?”
秀月愕然,小手扯著衣角,一臉不安與彷徨。
夏諭心中暗嘆,他知道但凡被胭脂血選中的殺手種子,無一不是苦命人,而在宗人府的仆役婢女檔案中,秀月出身貧寒,乃是她那個賭鬼父親為了一兩銀子,在她十歲時將她賣給青樓,中途遇到夏諭,才被他收下。
他也懶得去計較,胭脂血為了將秀月送入太子府,究竟費了多少心思,只要秀月愿意認他這個主子,就夠了。
夏諭扶起秀月后,輕聲道:“你既向我坦白,可是有何打算?”
秀月螓首埋入小胸,聲如蚊蠅:“奴婢想隨侍殿下左右,洗衣做飯暖被窩?!?p> 夏諭聞言啞然,有些哭笑不得,拍了拍秀月小腦袋后,無奈道:“你主子我是去求援,可不是去游山玩水,怎能帶上你?”
“至于什么洗衣做飯暖被窩更不可能,畢竟行走江湖本就是件危險事,若是再加上你這個小美人隨身在側,那我豈不成人人嫉妒的待宰肥羊了?”
秀月抬首,神色認真地道:“主子,月兒可不是柔弱丫鬟,尋常武人可奈何不得我?!?p> 夏諭聞言,目光復雜,捏了捏秀月的粉腮,輕嘆道:“行了,不必說了,你公子我此行乃是機密,不可外揚,而且此去路途遙遠,你即便有武藝傍身,畢竟是個弱女子,怎能遭受這種顛簸?!?p> 秀月一臉堅毅:“主子,月兒不怕?!?p> 她纖細小手緊緊抓住夏諭衣角,可憐巴巴地道:“主子,你若不要我,那月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p> 夏諭心頭一震,頓時明白對方此話真意。
秀月未曾對夏諭出手,那便是相當于叛出胭脂血,對于叛徒,無論哪個宗門勢力,絕對是殺一儆百,以儆效尤,絕對不會讓秀月輕易逃走的。
夏諭眼神一凝,沉聲道:“你若不怕奔波勞累,便跟著我吧。”
秀月俏臉上當即綻放笑容:“謝謝主子?!?p> 夏諭溫和一笑:“你出去吧,明日再來?!?p> 秀月神色一松,當即你斂衽一禮后,轉身便欲離去。
啪。
后腦勺傳來一陣疼痛后,便陷入黑暗。
夏諭緩緩收起手刀,將秀月抱在懷中,自語道:“對不起,以我現(xiàn)在的實力,根本無法保護你,只能暫時委屈你了?!?p> “能與你成為主仆一場,是我夏諭三生之幸,希望以后還能有再見之日?!?p> 他轉頭對著黑暗中那一襲若隱若現(xiàn)的黑袍問道:“老頭子曾說我夏氏子弟可拜入諸派門下,你告訴他,我那個名額給她了?!?p> 黑袍沉默不語。
夏諭目光一冷:“怎么,你在替他作決定?”
黑袍一陣顫抖后,垂首道:“卑職人微言輕,自然無法替陛下作主,此事還要殿下親自稟告給陛下。”
夏諭冷哼一聲,也沒再為難對方,隨即便將秀月放在自己寢閣床榻之上。
關上房門,尾隨黑袍朝著禁宮走去。
他不曾發(fā)現(xiàn),背對著他躺在繡榻之上的秀月,淚水沾濕了衣角。
死命捂住櫻桃嘴,不敢哭出聲。
她其實不怕死。
只怕不能和殿下死在一塊。
她蜷縮著身子,無助的蜷縮。
“主人,等月兒學好本事,再來報答您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