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牛河上村

　　方瑤覺得那叢荊棘林實在太遠(yuǎn)了，她現(xiàn)在腳底板發(fā)酸，完全不想動。

　　“你們別往里走了，幫我把這個東西撐開。”

　　她從包里翻出一團(tuán)東西，找了兩顆相近的矮松樹，給掛著系在樹枝上，兩邊再讓人幫忙扯著，一個移動的露天臨時廁所，就這么成了。

　　幾個婦女看著，其中大頭媳婦兒也在其中，不由喜道:“大師，您想的就是周到，有了這個，咱們路上就方便多了?！?p>　　另外幾人連聲附和:“對呀！夜晚休息時，也不用摸黑跑遠(yuǎn)?！?p>　　方瑤面巾下的臉有點羞赫，這些都是姜氏屋里掛在門口的老舊布簾，她原本是縫起來想當(dāng)路上的帳篷來著。

　　可惜她的手工實在是差，而且材料不足，又沒合適的支撐桿，最后折騰出了個不倫不類的半成品。

　　“行了?！彼龜[擺手，“我先帶小妹進(jìn)去，她快憋不住了，待會兒我們出來換你們?！?p>　　林子深處。

　　“哥，那是個啥玩意兒，那幾個女人在干啥？”

　　幾個男人正納悶?zāi)?，只見那蒙著面巾的女子抱著小孩便進(jìn)了簾子，周圍的女人把簾子一拉，然后啥也看不到了。

　　就這樣來回輪換幾次后，七八個男人便眼睜睜地瞅著那邊的女人收起了布簾，然后又結(jié)伴離開了。

　　粗獷的男聲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奶奶的，這些女人好像都在那布棚子里解手！”

　　其他人傻了眼:“啊，哥，那、那她們就不過來了嗎？”

　　“廢你娘的話，都解完了還過來個屁！”

　　“那就這樣放過她們了？”

　　“娘的，老子就不信了！”粗狂的男聲呸了聲，“哥幾個都快斷糧了，咱們跟了這么久，必須得撈點兒東西！”

　　……

　　正中午，日頭最毒。

　　村民們吃了干糧，各自在地上鋪了草席，開始休息。

　　夜晚大伙兒都沒怎么休息好，早上又都起得早，沒一會兒嘈雜熱鬧的隊伍，就逐漸安靜下來，又很快響起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方瑤坐在姜氏身旁，靠在楊樹干上，背著眾人悄悄脫下運動板鞋，給自己揉腳。

　　她算是佩服這群人，除了族長一家還能有雙舊布鞋，其他大多數(shù)人都穿著破破爛爛的草鞋，還有些小孩子連鞋都沒有，可大家走起山路來，全比她強(qiáng)。

　　“哎呀，二妹，你怎在外面把腳露出來了，快些穿好?！苯蠝惲诉^來，忙側(cè)過身幫她擋得更嚴(yán)實。

　　方瑤卻毫不在意，小聲嘟囔:“姐，怕啥，大家都睡了，而且大伙兒穿的那草鞋，我看跟沒穿也沒甚區(qū)別。”

　　姜氏乜她，輕斥道:“他們是平民，不受禮教約束，你跟他們哪能一樣？”

　　“……”

　　方瑤有點無語，怎么就不一樣了。

　　不過她懶得跟姜氏爭，只是故意垮著臉:“姐，我腳疼，不騙你?！?p>　　“看你這嬌滴滴的?！苯线@才朝她腳看了一眼，立即皺眉道，“哎呀，你這腳都紅了，過來我?guī)湍闳唷！?p>　　然后不等方瑤反應(yīng)過來，便真的幫她按壓起來。

　　“……”

　　方瑤呆了，面巾下的臉頰漲得發(fā)紅，要知道，她本意真不是要撒嬌?。?p>　　可是姜氏的手法確實很厲害，被她那么按幾下，腳底板的酸痛居然緩解許多。

　　方瑤很是驚喜:“姐，你這手法可以啊?！?p>　　“那也不看看以前咱爹是干啥的。”姜氏笑著回了句。

　　她怎么可能知道！

　　方瑤糾結(jié)了一下，還是厚著一張老臉問道:“姐，我啥都不記得了，咱爹以前是干啥的？”

　　姜氏臉上的笑淡了些，“哎，瞧我這記性，忘了你的腦疾了，爹以前是瞿都有名的大夫，最擅長按蹺，若是他還在，你這腦疾說不定還有望治好。”

　　方瑤哽了一哽。

　　非常大逆不道地慶幸姜氏老爹現(xiàn)在不在了。

　　要不然就算是神醫(yī)，也不可能治好她的“腦疾”。

　　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力又轉(zhuǎn)移到了另外一個點上。

　　既然姜氏老爹這么厲害，家里家境應(yīng)該還不錯，而且從姜氏的言行舉止來看，確實不像從小在山村里長大的村婦。

　　那她又是怎么嫁到了這么個窮的叮當(dāng)響的山溝溝里的……

　　但這些方瑤沒問，雖說姜氏錯認(rèn)了她，把她當(dāng)成妹子，可這些很私人化的問題，她還是不好意思打探。

　　提起父親，姜氏情緒就低落了許多，“可惜你我都未繼承到他老人家的衣缽，要不然現(xiàn)在也不會……”

　　她話未說完，便沒了聲音，只是繼續(xù)專注地給方瑤按捏腳部。

　　也不會什么呢？

　　方瑤暗暗猜想，姜氏是在為如今這么落魄而心情低落嗎……

　　大概過了兩個多時辰，中午最熱的時候過去，族長過來請示方瑤后，便前后招呼大伙兒起來，繼續(xù)趕路。

　　地面被烤得發(fā)燙，穿著鞋踩在地上，都能感覺到熱浪一陣一陣地往腳里、褲腿里鉆。

　　二丫給了方瑤一個草帽，后者戴上舒服了不少，沖二丫道了謝，二丫靦腆地抿嘴笑，轉(zhuǎn)身跑回自己爹娘身邊。

　　“看來，他們還真的很尊敬你。”姜氏感慨。

　　方瑤沒說話，大概人就是這么多面的，村里大多數(shù)人確實不像她最開始認(rèn)為的那么壞。

　　不過，她并沒有完全放下芥蒂。

　　特別是某人。

　　她的目光落在隊伍前方，阿武娘睡覺起來后就跳到板車上，然后蔫蔫兒地躺在上面，眼睛一閉，完全無視旁邊臉色發(fā)青的小伙子。

　　他們這些姓李的內(nèi)部矛盾，方瑤全當(dāng)沒看見，只要阿武娘別過來招惹她就成。

　　隨著時間推移，太陽逐漸西斜，傍晚時分，隊伍爬過一座較高些的山頭。

　　“這不是牛河上村嗎，怎么房子都被燒了啊。”

　　“村里都沒人了，你沒聽崔大夫以前說嗎，牛河上村死了不少人，估計是當(dāng)官的臨走前，怕還有疫毒，一把火燒了吧?！?p>　　“幸好咱們遇到了大師……”

　　村民們低低議論，方瑤望著前方山溝子里冒著縷縷黑煙的殘破屋子，心中有種莫名悲涼。

　　也不知道老鼠怪害死了多少人。

　　她正想著，忽然看到一間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屋子里，有什么東西在一閃一閃。

　　方瑤有些奇怪，周圍似乎沒人發(fā)現(xiàn)那處的異常，她心中微動，連忙拿出面具。

　　在她戴上面具的一剎那，一顆極小的光球從山下飛速上升，飛進(jìn)了她的面具里。

　　死了的疫妖光球，她居然不用戴面具都能看到，而且還可以收集起來？！

　　還有這等好事！

　　不過很快，她的面色又凝重起來。

　　原本萬里無云的天空，在戴上面具后，卻顯得霧蒙蒙的，仿佛始終蒙著一層灰。

　　而北方，尤其嚴(yán)重。

　　“大師，牛河上村有疫妖嗎？”族長李富貴緊張兮兮地問。

　　方瑤搖頭，取下面具:“沒有，都死了?！?p>　　李富貴盯著那被燒得斷壁殘垣的村子，總覺得不吉利，連忙道:“大師，我們李家村以前和牛河上村有過爭斗，要不繞路吧，從其他地方走。”

　　方瑤理解他的心情:“隨你，只要你認(rèn)識路就成?！?p>　　“沒問題！”

　　李富貴選了條較難走的羊腸小道，板車不好推，阿武娘終于被自家男人黑著臉趕了下來。

　　而另外一邊。

　　“哥，他們居然不從村里走了，那邊是胡老七那群人的地盤，咋辦？”

　　“怕啥，胡老七才幾個人，他想吞下這些人，還得靠老子。走，抄近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