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燭異抱拳,面無表情,再無其他話,與斗笠男人沉默的對峙著。
南棠不動聲色的觀察兩人,這老頭竟然是魔域之人,怪不得雙眼生的那般奇異。而她身邊這位叫做孤燭異的,從前在仙羽神宮是也曾聽過其名號。
相傳其祖上是燭龍,難道他與孤氏兄弟是同一家?恐怕這就是那位只聞其名的四大仙家的最后一位了罷。
就在這時,客棧外傳來了夢千酒的一聲慘叫——“是誰!”
南棠一愣,就在這一瞬,南棠根本沒看到孤燭異如何出手,斗笠男身邊的人忽然幾聲慘叫,緊接著‘嘭’一聲,前一刻還活生生的人,此時全都化成了血霧,飄散在了空中,隨著淅淅瀝瀝的雨水落在了地上,落地入泥,再無痕跡。
斗笠男手中還握著殘劍,終于不可抑制的發(fā)起抖來。孤燭異緩緩漂浮于空中,雨幕遇到他紛紛散開,似乎什么都近不了他的身一般,只聽他說:
“你們引她到這里殺掉,想要栽贓給我們?”
斗笠男驚恐的看著漸漸靠近的孤燭異,一個‘不’字說了半截,立即涌出大口大口的血,見孤燭異冷冷的看著自己,連忙丟了手里的殘劍撲跪到地上求饒到:
“魔族無意插手仙界之事!”
孤燭異‘哦’一聲,未沾雨的腳尖輕踩在斗笠男的臉上,一股殺氣將男人的斗笠瞬間撕碎,露出一張千瘡百孔的臉。
男人目眥欲裂,嘴唇蠕動,南棠立即喊道:“他要吞藥!”
孤燭異沒料到對方還有這一招,也顧不上自己清心寡欲的派頭,立即附身去掰對方的下巴。
可惜男人已經(jīng)咬碎了嘴里的毒藥,一口黑血溢了出來,整張嘴立即因為劇毒開始融化凹陷!
孤燭異見狀連忙后退,果不其然,男人眨眼間已經(jīng)化成了一灘血水,和他的同伴一樣,匯入了泥水之中,再無蹤跡。
孤燭異‘則’一聲,“魔族怎么都喜歡這么惡心的死法?”
南棠倒是沒想到那人是鬼族,孤燭異又飄飄然的回了南棠落腳的長廊,只是依舊腳不沾塵。
他上下打量南棠一番,又嘖嘖稱奇到:“也沒有什么特別,這些魔族何緣要引你進(jìn)南海之極?”
“魔族引我?”南棠詫異,“我奉父親之命前來何來魔族引我一說。”
孤燭異冰冷的臉上嫌棄之意更甚,見南棠抱著劍,一副‘你不要哄我,我是個成熟的大人’的模樣,不由得火上心頭。
“你以為這城中之城誰都能進(jìn)的來?沒有自己人引薦,就算你找破頭,也不會找到入口!”
南棠挑眉,“那你們的防備心可太差了,夢千酒對我毫無戒心,相識不過半個時辰就敢把這么天大的機(jī)密透露給我,難怪樓縱能輕而易舉找到你們的老巢!”
孤燭異俊臉拉了二尺長,冷哼一聲,“問題就出在了這里,夢歌不是這么莽撞的人,何緣他只見你第一面,就會帶你到這里來?難不成你給他下了什么詭譎的藥?”
南棠也想學(xué)這位大仙翻個白眼,她倒是想捉住一兩個人下咒收為己用,可惜這夢千酒實(shí)在路數(shù)清奇,都沒給她一絲機(jī)會。
“藥不是她下的!”
南棠原本就懶得辯解,卻見幾個人抬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昏死過去的夢千酒走了進(jìn)來,桐午打頭,揚(yáng)聲說到。
桐午一身白衣竟然被血染了個通透,臉色煞白,碧劍胡亂掛在腰間,全然沒了初見時飄飄謫仙的模樣。
“哦?此話怎講?”孤燭異回身,看到桐午的模樣挑眉,“誰有這么大的本事,能將你傷成這樣?曾經(jīng)羽人族四位長老同時出馬都未能傷你,要不是你產(chǎn)后虛弱……”
桐午抬手制止孤燭異繼續(xù)說下去,而是命人將夢千酒抬了進(jìn)來,“確實(shí)有人下藥,雖然不是南棠,但她進(jìn)入這里,恐怕也沒那么簡單?!?p> 孤燭異挑眉,他原本以為南棠會辯解兩句,可對方白紗下的一張臉毫無波瀾,根本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這倒是讓孤燭異想起來記憶中半江的那張臉,山崩于前都坦然自若,仿佛這世上沒有什么事能讓其為之動容。
難不成這個半路殺出的女孩,真是半江道人的女兒?
夢千酒睡得很沉,眉頭緊蹙,似乎在掙脫某個讓他恐懼至極的噩夢。桐午封住了他周身的幾個大穴,沉聲道:
“我們兩個中了‘綸音香’,對方恐怕早有預(yù)謀?!?p> “‘綸音香’?”孤燭異道:“‘綸音佛語’是這世上最毒的兩種度,‘綸音香’能在無知無覺中控制中毒者的思想和行為,需整整三年才能下毒成功,一旦成功,中毒者就再無可能找回自我,而‘佛語露’則即刻斃命,神仙也難救。你們怎么會中這種奇毒?”
南棠微愕,“這兩種奇毒我也聽過,但聽說‘綸音香’中毒者根本無法察覺?!?p> “普通人自然無法察覺,”桐午脫了自己染血的外衫,幾人才看到她肩膀深可見骨的傷口,“可這兩種毒都是刺猬一族所造,當(dāng)年華姨還送給我一瓶,我自然認(rèn)得?!?p> 刺猬一族?南棠皺眉,這是什么詭異的族群?為何她從未聽說過。
見南棠不解,孤燭異又忍不住道:“真是孤陋寡聞,這刺猬一族曾經(jīng)可是萬仙之祖,原本喚為‘神玉祖’,族中人人身附‘仙人衣’,相傳的神玉族仙人衣,必會起死回生!當(dāng)年華姨就是舍了自己的仙人衣給桐午,她才有命活到今天。”
南棠心中不由側(cè)目,他見桐午面色帶痛,心道恐怕這仙人衣的傳聞不假。
桐午輕嘆一聲,“只是沒想到,竟然有人煞費(fèi)苦心給我們下毒,南棠你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到南海之極的決定有異常嗎?”
南棠心里一跳,“您是說……我也中了毒?”
“不,”桐午搖頭,“只是下毒者有意讓我和夢千酒帶你進(jìn)入這里,又趕在樓縱入侵之時讓我放棄抵抗險些喪命,又讓夢千酒帶著你的仿制武器刺殺孤月云,恐怕下毒者最終目的,都是沖著你來的?!?p> “什么?”南棠未動,孤燭異倒是先叫了起來,他臉色冰寒,眼里帶著譏諷,“你究竟是個什么東西?得罪了哪方鬼怪,還要牽連我們?”
南棠心念電轉(zhuǎn),難不成仙羽神宮那邊有人發(fā)覺了自己偷偷到了這里,想要暗下殺手?
南棠不知如何爭辯,正巧孤月云騎著一匹翼馬破風(fēng)而來,還沒落腳就沖孤燭異冷喝到:
“閉嘴吧你!”
孤燭異翻了個白眼退開,翼馬收攏長翅直接站在了屋脊上,孤月云橫刀立馬,冷眼睥睨院內(nèi)眾人:
“不可與自己人起齟齬,今晚就動身!”
“動身?”孤燭異問:“去哪兒?”
“既然羽人族的走狗們已經(jīng)找到了這里,我們也無需在做隱藏!是時候與羽人族來一場大戰(zhàn)了!覆舟會即日起兵分兩路,孤燭異和你二哥帶著桐午仙人,北上過牧野。我?guī)笋R南下淮夷!”
南棠訝然,沒忍住問:“可是要取‘萬仙至尊’的兩座化圣宮?”
孤月云仰頭大笑,青玉刀指著南棠道:“當(dāng)年你父親未成之業(yè)!今日我便帶著你替他完成,也算是了了他一樁夙愿罷!”
說完,孤月云便騎著翼馬揚(yáng)長而去,孤燭異對南棠的質(zhì)疑,也隨之被拋之腦后。孤燭異問桐午,他們真的準(zhǔn)備好了嗎?
桐午只是搖頭,將一粒藥喂進(jìn)夢千酒的嘴里,沉聲道:“你大哥已經(jīng)等不及了,他不愿深究千酒刺殺他的事,當(dāng)然也不會追問南棠的來歷。”
孤燭異皺眉,卻聽南棠說:“太冒進(jìn)了,即便父親當(dāng)年神機(jī)妙算,也沒能成功。孤月云仙長如此作風(fēng),也不怕千里之堤毀于蟻穴?”
孤燭異冷笑一聲,“只要你不去做這只蛀蟲,我們又怎么會?。俊?p> 他說完就飄然而去,桐午無奈搖頭,朝南棠招招手說:“引你到這里的人,恐怕也是因為你父親的緣故,咱們且走且看,總會捉住這暗地里的黑手。”
南棠點(diǎn)頭,下了夜去催動回到仙羽神宮的白鳥,卻毫無反應(yīng),給幾個心腹傳回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南棠疑心陡起,卻不得不跟著覆舟會的大軍連夜向北奔襲,直殺向萬仙至尊的命脈——化圣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