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五章 信仰時代(二十二)
“三個小時后?”
此言一出,廣場上立刻炸開了鍋。
八十多年都沒變過的規(guī)則,居然在今天被打破了?
伊莉絲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驚訝道:“神啟日……八十多年來都一直是個固定的時間吧?”
“沒錯……”艾爾薩斯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這,這怎么可能呢?”
法納斯人對神跡的信仰是令人難以置信的。
神明已經(jīng)成為了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甚至成為了一個比肉眼可見的真理更加可信的參照。
一切神言都是真理。
即使這些所謂的真理是教廷解讀出來的。
“各位,肅靜!”
特使的聲音久久地回蕩在整個廣場不能平息,莊重的聲音讓在場的幾乎每個人都相信他的話是個事實。
“教廷只是派遣我來通知西區(qū)的各位,所以有什么問題也不要問我,我沒有權(quán)限做任何的解讀和回答,一切都是教廷的命令,希望各位不要過于激動?!?p> 特使三言兩語就將神啟日改變時間的事與自己撇的干干凈凈:“所以接下來,各位可以回家自行收拾神啟日所需要的物品,在半小時后,我們將啟程前往中區(qū)!”
西區(qū)的分場當然不會是給那些權(quán)高位重的有錢人開設(shè)的,后者都回去參加中區(qū)的神啟現(xiàn)場。這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一種榮譽的體現(xiàn)。
伊莉絲一家就屬于后者的范疇。
包括東區(qū),神啟日的參與規(guī)則也大差不差,七八個工廠主和一百左右的工人代表乘列車前往中區(qū)參加神啟日的儀式,其余人則留在東區(qū)的分場次迎接“神跡”。
如果以整齊列車的最大速度,即24公里每小時,到達中區(qū)只需要一個小時左右,但出于安全起見,簡易乘坐的那一列時速僅有十幾公里每時的效率。
冰藍色的法術(shù)大師A1在夜空中盤旋了一陣,隨后很快收回了簡易手中。
“神啟日提前了?嗯……也好。”簡易將法術(shù)大師A1收回包裹,漫不經(jīng)心地掃視著下方的人群。
西區(qū)的情況,他基本從那個名叫伊莉絲的少女以及其家人口中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看似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水平遠超東區(qū),但實際上仍然是個貧富差距極其明顯且存在鄙視鏈的城市。
本質(zhì)依然是嚴重的階級分化與歧視。
“喂喂喂,就這么一幫人,還想著團結(jié)一體攻擊教廷?”簡易不由得想起博格斯的可笑設(shè)想,“不過某種程度上也不是完全不能利用……”
他現(xiàn)在幾乎可以直接斷定,威斯康星的工人運動就是神啟日提前的直接原因也是主要原因。
所謂的神是不存在的,所以神啟日也只是教廷捏造出來的幌子罷了。就像復活節(jié)并不會有任何人復活,感恩節(jié)也沒什么人真心感恩一樣,它的存在僅僅代表它是個節(jié)日而已。
一個控制輿論和思想的政治手段。
所以神啟日的提前與否都是教廷說了算,之所以提前,只能是因為東區(qū)的大罷工運動教廷方面已經(jīng)扛不住了,甚至事態(tài)可能更糟也說不定。
總而言之,教廷現(xiàn)在急需一個強有力的理由使得工人復工,顯然,在法納斯這種國家,最好的手段就是利用信仰使得他們信服。
神啟日在這時候就成了最好用的工具。
簡易站起身來,看向了下方仍然沒有散去的人群,他們嘰嘰喳喳地在討論些什么,關(guān)于東區(qū)的暴亂,關(guān)于工廠的利潤,但沒有人知道工廠里有個叫小吉米的工人死了,他的妹妹可能面臨餓死的風險。
沒有人知道。
“各位,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特使那極具辨識度的聲音再次響起,“準備物品,然后上車!如果錯過神啟日,將受到嚴罰!”
混在人群中的亞歷克斯看了看前方的列車站,起身徑直走了進去。
這是他的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
很快,聚集在一起的人群逐漸向四面八方散去,這個結(jié)果他們顯然不是很滿意。一是完全沒有準備好,一方面這會給他們中的某些人的產(chǎn)業(yè)帶來大額虧損。
“伊莉絲,你不走嗎?”艾爾薩斯疑惑地看著妹妹,“這么冷的天……”
“不,我還是……自己走走吧。”伊莉絲搖了搖頭,自己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由她去吧,這孩子,”中年男人嘆了口氣,但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什么,“她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
明亮的街燈下,即使是如此深沉的黑夜也如同白晝一般。
伊莉絲披著艾爾薩斯的大衣,在吵鬧的街道上默默地走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覺得心中有一股解不開的憤怒,不知道該如何發(fā)泄。
來來往往的人群川流不息,她卻覺得一種孤獨的情緒逐漸在心底生根發(fā)芽。
這個時代沒有公平,父親如是說道。
教廷不是說過所謂的人人平等嗎?可東西兩區(qū)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命運。
有的人找不到通向羅馬的路,有的人生來就在羅馬。
正當她低著頭散步時,一個陌生的聲音從身后喊住了他:“小姐,你的錢掉了?!?p> 錢?
伊莉絲轉(zhuǎn)頭看去,一個身著便裝的青年隨意地遞過來一塊銀幣,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著裝與西區(qū)的風格格格不入。
那年輕人的腰間別著一柄造型奇怪的佩劍,只能看到劍柄,卻看不見劍的全貌。
她摸了摸衣兜里的錢包,沒錯,確實是少了一塊銀幣。
“謝謝?!币晾蚪z接過銀幣,她現(xiàn)在沒什么心情和陌生人說話,尤其……再過半個小時就要上車了。
“等等,”那人叫住了她,“如果你等會兒要去中區(qū)的話,能否幫我給一個朋友帶句話?”
聞言,伊莉絲停下了腳步,眼神疑惑地看向了這個青年:“嗯……可以。不過我可能不認識……”
“不不不,你大概是認識的,”青年打了個響指,“麻煩你告訴他,東門。沒錯,就這兩個字,東門?!?p> “東門,”伊莉絲喃喃自語道,“不過他是……”
“格爾曼?羅格里斯,”那人補充道,“如果他問起來我是誰,你就告訴他……”
“我叫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