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章 信仰時代（二十一）
夜空中，零落的幾顆星散亂地分布著，狂風(fēng)咆哮著掀開工作服的帽子，將亞歷克斯的頭發(fā)吹散。
那個黑衣人走了。
他甚至……根本就不是暗衛(wèi)。
荒誕而又合理的事實。
荒誕在于他真的用這個假身份騙過了沿途的幾乎所有人，僅憑一張嘴就免費到達(dá)了西區(qū)，甚至偽造了一條教廷的政令。
而合理在于……如果他真的有這個能力，那么搞到一柄佩劍和一件黑衣對他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
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博格斯叔叔被捕了……”亞歷克斯呢喃著癱坐在了廣場邊的長椅上。
他從來沒有這么孤立無援過。
短暫的人生里，亞歷克斯鮮少自己做出過選擇，或者說，教廷從來沒有給他過選擇的權(quán)力。
“簡先生……他說過……”亞歷克斯猛地想起了對方離開前留下的那句玩笑：
推翻教廷。
他必須做出一個選擇，即使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只是一只渺小到塵埃里的螻蟻。
大概神也是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世界的吧。
神啟日。
亞歷克斯很清楚，如果教廷要對博格斯處刑，時間一定會選在那個特殊的日子。
那個最能彰顯教廷威信的日子。
“不，不一定要和教廷……只要，只要那天把叔叔救下來就好……”亞歷克斯喃喃自語著抬起頭，似乎找到了一個絕妙的方法。
中區(qū)，一定會是在中區(qū)！
火刑的地點，只能是中區(qū)。
只要等到那個時候……
“通知，通知！”
安靜的街上，猛地傳來了一陣呼喊。亞歷克斯循聲看去，正是和他們同乘一輛列車的一個男人。
似乎是想要引起更大的關(guān)注，男人從懷里掏出了一件長相像極了牽牛花的塑料物品。
亞歷克斯認(rèn)得，那是教廷職員才有資格持有的物品，專門用來播報，名字叫做“喇叭”。
很快，無數(shù)聲的“通知”將列車站附近的居民都吵的出來了。
吵鬧聲、抱怨聲、孩子的啼哭聲……
短短幾分鐘內(nèi)，亂作一團(tuán)。
“哎呦喂，這又是鬧哪出?。俊焙喴咨⒙刈谝粭潉e墅的樓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列車站附近發(fā)生的一切。
他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道：“一般的通知，要么直接通知有關(guān)部門進(jìn)行批量宣發(fā)，要么就是第二日早晨統(tǒng)一通知……看起來，有什么要緊的事情發(fā)生了啊……”
和他自己有沒有關(guān)系尚且不知道，因為其他兩區(qū)和他有關(guān)的事至少需要三個小時才能通過列車這一途徑送達(dá)西區(qū)，所以目前看來，他依然可以通過暗衛(wèi)的身份招搖撞騙，啊不，行俠仗義。
“那基本就能知道是關(guān)于什么的了……”簡易饒有興趣地操縱著法術(shù)大師，關(guān)注著廣場的一舉一動，“威斯康星的工人暴動，而且，不止工人暴動。”
幾分鐘后，成百上千的居民從自家的別墅里走了出來，來到廣場集合。
他們大多沒有睡醒，都處于一種昏昏欲睡的狀態(tài)。
雖然他們是西區(qū)的特權(quán)人士，但也不能違反教廷的規(guī)定，尤其是夜晚的通知，此刻顯得無比重要。
廣場中心，一名穿著華貴，戴著一頂精俏貂皮帽的中年女人不耐煩地說道：“伊莉絲，你說說這是什么事啊，這么早喊我們來？”
“嗯……不太清楚?！币慌缘慕鸢l(fā)少女文靜地?fù)u了搖頭，一襲黑色長裙在月光下顯得不那么引人注目。
“喂喂喂，怎么老是死氣沉沉的，”艾爾薩斯看著自家妹妹漠不關(guān)心的態(tài)度，無奈地扶了扶額，“半夜通告，怎么想都是很重要的事吧？”
“重，重要嗎？”伊莉絲看了看哥哥，垂著頭道：“有什么比人命還更重要呢？教廷對那些工人都不管不顧，怎么會有更重要——”
“伊莉絲，住口！”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威嚴(yán)地掃了一眼女兒：“那些底層的賤民天生就是奴隸，死了也是活該！與其關(guān)注這些，不如好好想想你的文化課學(xué)習(xí)吧！”
伊莉絲的聲音弱了下去，但仍舊堅定道：“可教廷的教義說過，人人都是平等的……”
“伊莉絲，不要惹你父親生氣了，”女人勸道，“他也……”
“平等？”男人嗤笑了一聲，仿佛聽見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就憑他們也配談平等？吃穿用度，哪一項你過得不比他們好？他們就是最底層的奴隸！這些你不要管閑事?！?p> “可……”伊莉絲還想反駁些什么，卻被哥哥拉住了。
父親向來在家里最為嚴(yán)苛，不僅因為他是家里的經(jīng)濟(jì)支柱，也因為他教廷文職人員的身份，才能在西區(qū)過著貴族般的生活。
她很清楚，這么說下去，只會讓父親更加生氣。
似乎是想調(diào)節(jié)一下妹妹的情緒，艾爾薩斯指向了廣場中央拿著喇叭的教廷特使：“快看，他要講話了！”
隨著人群的聚集，廣場中央的特使在眾人的注視下清了清嗓子，舉起了手中的喇叭。
與此同時，人群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有的毫不在乎，有的面色緊張。
而亞歷克斯，正混跡在人群當(dāng)中，偷聽著這場單獨屬于西區(qū)的“通告”。
“時間有限，我只會說一次，若是沒有聽清，概不重復(fù)！”
“哦？”簡易臉上的表情有些豐富，出言嘲諷道：“這么托大的做派，真不愧是教廷的狗，跟主人出落的一模一樣哈？看來這個國家，連資本家都沒權(quán)力和這群婆羅門相提并論呢。”
臺下，人群依然躁動，但出于教廷的淫威，他們也只能在特使發(fā)言之時把嘴閉上。
“非常好，看來各位都很清楚規(guī)則嘛?！碧厥?jié)M意地點了點頭，“我接下來要宣布的決定，是法納斯建國八十年來最偉大、最恢宏，且從來沒有發(fā)生過的奇跡！即使是堪稱最為輝煌的開國十年，也沒有如今的盛況！”
看著人群越發(fā)激動的表情，特使?jié)M意地點了點頭，語氣神秘地說道：“神啟日，將改在三個小時后即刻進(jìn)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