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日后,深夜。
昏暗中,盤膝閉目的陸行寶相莊嚴(yán),他意念下沉,內(nèi)視丹田。冥冥中,如無垠的虛空,無比寂靜,只有那一縷先天精炁漩渦般旋轉(zhuǎn),散發(fā)著內(nèi)斂的精芒,速度越來越快。
隨著丹田漩渦的轉(zhuǎn)動,他感到全身氣血奔涌,似乎要將體內(nèi)所有精華盡皆吸入漩渦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那漩渦旋轉(zhuǎn)的速度已快到靜止一般,隨著精芒逐漸被漩渦吞噬,丹田中徹底陷入黑暗,那一縷先天精炁消失的無影無蹤,沒留下一絲痕跡,仿佛從未存在過,渾身的血液也在這一瞬間靜止,不再流動。
良久,丹田中浮現(xiàn)出一點青灰色,昏暗無光,毫不起眼,但卻像是含苞未放的花骨朵,緩慢的旋轉(zhuǎn)著伸展葉瓣,直到小拇指甲大小才停止了擴張。
閉著眼睛,陸行感到房內(nèi)一切變得無比清晰,空氣中絲絲縷縷的天地元氣靜靜的漂浮,南宮清流的鼾聲此起彼伏,就連院外的昆蟲鳴叫也變的震耳欲聾,他收回了散出的意念,瞬間又變的清凈。
心念一動,功法隨之運轉(zhuǎn),身周一絲絲,一縷縷的天地元氣,從四面八方向他涌來,像細(xì)微的閃電由毛孔鉆入體內(nèi),緩緩引至丹田,隨著那一點青灰色的轉(zhuǎn)動,逐漸匯聚,形成了一團柔云似的漩渦,將一縷縷元氣再次精煉提純。
精煉后的元氣雖少,陸行卻感覺得到,其中蘊含著難以名狀的威能,這是他從未感受過的神秘力量。
隨著功法運轉(zhuǎn),云霧漩渦不一刻便凝實起來,身外的天地元氣也不再涌入。
意念導(dǎo)引著精純元氣循行全身經(jīng)脈,待一個大周天后,元氣重歸丹田緩慢的旋轉(zhuǎn)。
經(jīng)過元氣洗禮的經(jīng)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堅韌,這一刻,他感到精力和身體都有著無與倫比的提升。
小院正廳中,齊古猛的睜開雙眼,凝視著陸行所在方向,他用輕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果然是虔真派功法!
與此同時,整個量虛山有數(shù)道無形無色的神念,向乾金閣這個無人問津,毫不起眼的小院中探來,他們的心中與齊古一般,均閃過‘虔真派’三個字,但同時,他們的心中又帶著更深的疑問。
“這就是氣海嗎!”
緩緩收了功,陸行感受著身體的變化,喃喃自語。
“開辟了氣海,入了先天境,才算是真正入了仙道?!鼻喙庖换?,老仙躍然而出。
陸行道:“這元氣要如何運用?”
老仙道:“老夫先傳你個‘縮地成寸’之術(shù),以熟悉元氣掌控?!?p> 話音一落,陸行腦海中瞬間多了幾句法訣,他閉上眼睛,將其默記在心。
天色微微亮,陸行便迫不及待進入山中小徑,按照老仙指點,默念縮地成寸法訣四下游走奔跑。
耳邊風(fēng)聲呼嘯,陸行的身形在山間叢林中穿梭,留下道道殘影,他心中無比激動,數(shù)月來,此時他才真正感受到了修行帶來的最大好處。
過不一刻,他奔跑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只覺得氣海中元氣枯竭,難以為繼。
“你初入先天境,氣海容納的元氣有限,施展縮地成寸術(shù)難以長久持續(xù),想要再次施展,只能等待元氣緩慢恢復(fù),或是就地運行功法,可快速恢復(fù)?!?p> 老仙的聲音響徹腦海,陸行聞言了然,緩緩點了點頭。雖然元氣不足,但對于元氣掌控,已有了初步熟悉,因此他依然滿心歡喜。
午時,艷陽高照,清風(fēng)徐徐。
陸行的心情便如這天氣一般,冷暖適宜,舒暢異常。
待返回乾金閣,只見遠(yuǎn)處三三兩兩的年輕弟子,紛紛向最高處大殿趕去,而袁債與南宮清流卻并肩走了過來。
“袁債,出了什么事?”
小院不遠(yuǎn)處,陸行迎上二人開口問道。
袁債興奮道:“清晨新公布了鐫告,十日后,佚宿山與量虛觀兩派先天境弟子斗法切磋,量虛觀將選出七人參戰(zhàn),三天后開始競選?!?p> 南宮清流眉飛色舞道:“我還是第一次見玄門斗法,這回可有得看了?!?p> 此前陸行見過亞先生與紫衣人斗法,松寒觀也見過馬道長激戰(zhàn)煉尸,那都是以命相搏,而玄門宗派年輕弟子斗法,與之相比顯然不是同一級別,因而他并不十分稀奇。
袁債見他木然點頭,與南宮清流相視一眼,道:“陸行,你好像并不期待???”
南宮清流打了個哈哈道:“煉尸都見過了,年輕弟子斗法有什么稀奇的,走走走,吃飯去?!?p> 說罷,三人勾肩搭背向飯廳行去。
來到伙房院中,只見一眾乾金閣弟子三三兩兩,進進出出,正要進入飯廳大堂,高胖子忽然擋在三人面前,攔住了去路。
“高胖子,好狗不擋道,你要作甚?”袁債小眼一翻,沒好氣道。
“袁債師兄別誤會,我已為你們?nèi)惶匾鈧浜昧孙埐?,請隨我到伙房享用?!?p> 高胖子臉上堆滿了笑,袁債三人面面相覷,一陣莫名其妙。
聽到“特意”兩字,南宮清流眼珠一轉(zhuǎn),向袁債使了個眼色,三人當(dāng)即隨著高胖子進了伙房。
伙房的小木桌上,擺滿了雞魚肉蛋,相比平?;锸常恢S盛多少。三人更加疑惑,而高胖子卻熱情似火,不住請三人入座就餐。
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袁債平時雖然行事不羈,關(guān)鍵時刻卻并不糊涂,正要問明緣由,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只見南宮清流已撕下了一只雞腿,大快朵頤。
“吃吃!袁債師兄,你們也吃啊!”
見南宮清流吃的嘴角流油,高胖子笑的更加燦爛。
事已至此,袁債心道一聲“管他呢”,當(dāng)即也與陸行一起開吃起來。
一陣風(fēng)卷殘云,桌上一片狼藉,三人抹了抹嘴角,愜意的剔著牙。
“還滿意嗎?”
高胖子笑著問道。
陸行三人連連點頭,只等他說出正題。
誰知,等了半晌,高胖子卻什么也沒說,徑自去收拾桌上殘局,三人只得狐疑著離開了伙房。
此后三天,高胖子頓頓山珍野味的招呼,無論如何問,他只是一味的笑,卻什么也不說,嘴比屁股還緊。三人見他不說,也就不再問,不管什么美味珍饈,皆來者不拒,一一笑納,吃完抹抹嘴便走。
第三天傍晚,因為次日競選出戰(zhàn)名額,袁債早早回了小院,南宮清流與陸行也未出門,三人正在院中閑聊,忽見一須發(fā)花白的六旬老者進了院來。
“刁師叔!”
來人正是齊古的師弟,高胖子的遠(yuǎn)房親戚刁貫我。袁債躬身行禮,陸行與南宮清流也隨之略略躬身施了一禮。
“你師傅可在嗎?”刁貫我淡淡的問道。
“吱呀”一聲,正廳房門大開,齊古撫著長須走了出來:“刁師弟何事尋我?”
兩老者寒暄了幾句,便進了正廳。
過不一刻,陸行三人正自院中嘀咕,忽聽齊古呼喚,當(dāng)即魚貫而入。
兩老者分坐正堂左右,三人進門后再次躬身,而后垂首而立。
“刁師弟有什么話只管說吧!”
三人聞聽齊古之言,皆暗暗揣測,刁貫我乃是長輩,不知什么事,突然登門造訪,看上去似乎還與自己幾人有關(guān),一時間心下疑惑,繼而面面相覷。
刁貫我撫了撫花白的長須,面有一絲難色,沉吟了片刻,才道:“聽坤玉閣云清師妹說,這位陸行小友曾贈予她徒兒幾支檀香,名為‘五味香’,不知可有此事?”
陸行心下一凜,暗道:壞事!
‘五味香’的事,袁債與南宮清流是知道的,他曾千叮萬囑不可將此事泄露出去,不想,還是傳到了刁貫我的耳中,此時他終于明白,高胖子為何無事獻殷勤了。
袁債與南宮清流偷偷相覷一眼,也在瞬間恍然大悟。
默然片刻,陸行道:“確有此事,不過,那‘五味香’是晚輩的師傅臨別留贈,且只有那幾支,如今已全部轉(zhuǎn)贈嬋兒了?!?p> 聞言,刁貫我突然皺起眉頭,只是瞬間又舒展了開來,他面帶微笑又道:“老夫也知道,‘五味香’乃珍稀之物,但也只是對未入定之人用處更大,陸行小友已入先天境,若是再用,反而于心志不利,再者,老夫并不白要你的,愿以靈玉兌換,你可說個數(shù),老夫立刻兌現(xiàn),決不食言?!?p> 陸行道:“晚輩確實沒了?!?p> 刁貫我望了眼一旁的齊古,見他老神在在,面無悲喜,似乎無意多管,默然沉吟片刻,他又不死心的笑道:“或許陸行小友對靈玉不感興趣,老夫這里有一枚掌門煉制的‘陰符’,威力奇大,關(guān)鍵時刻或可救命,只要小友愿意,老夫愿與你置換,如何?”
說到‘陰符’,陸行與南宮清流并不了解還沒什么,袁債的目光卻蘊滿了熱切,就連齊古的面色也為之有了一絲動容。
陸行見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態(tài)度,心中一陣為難,雖不知那‘陰符’為何物,但以齊古的表情推測,定然不同尋常,尤其刁貫我說,關(guān)鍵時刻能救命,他心里不由得也有些猶豫起來,只是灰色乾坤袋中,是否還有‘五味香’,只有老仙知道,他此時雖有心動,也不敢貿(mào)然松口。
“此人心術(shù)不正,即便你得到了‘陰符’,只怕未必有命去用!”
老仙的聲音傳入腦海,陸行聞言,心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