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剛才的景象只是南柯一夢?想必是我夢中受驚,犯了頭暈癥,所以就這么稀里糊涂靠著大床,合衣睡過去了?
我扶著頭坐直身子,心下困惑難解,怎么偏是噩夢老記得這么清楚。說起來,我以前并不怎么愛做夢,就算做夢也很少能記住夢中的細節(jié),最近這兩次的噩夢真是古怪。
如果說,林子回家的那天晚上,我做的那個怪夢還有可能跟她家的動靜有關(guān),那昨晚這個怪夢是怎么回事呢?都說人無法想象自己從沒見過的東西,我夢中所看見的那處河谷和那株似巨翼蝴蝶般的花,我肯定自己以前從沒見,那我是怎么能夢到的?
我在床邊,呆呆地坐了一會兒,又揉了揉心口,夢中突如其來的巨痛,我記憶猶新,好象就在我驚醒時的上一秒發(fā)生,可現(xiàn)在我完全清醒了,卻什么感覺都沒有……不是聽說,做夢時打人掐大腿都不會痛的嗎?怎么我在夢里竟會痛得這么真實?
想了半天,還是不得要領(lǐng),床上的林子和小木蘭都還在熟睡。我便起身洗漱了一番,想先吃點早餐。昨天這一晚上鬧的太詭異,我沒來由感覺似有些氣短,我想,我也得注意身體啊,別把自己搞生病了,那還想護著別人?連自己都護不住就麻煩了。
但我心里還是覺得不安,不敢離開小木蘭太遠,就叫了早餐到房間里來吃,結(jié)果一開門,卻見穆小弟跟在送餐服務(wù)生身后,一起施施然進來,我倒也不好擋他。
我原打算是想要林子起來也吃些的,所以叫的早餐份量挺多,穆小弟壓根兒沒客氣,等服務(wù)生擺好桌離開后,他就大剌剌坐在我對面,跟我一起吃。
罷了,不計較這些,我告誡自己要沉住氣,一邊吃一邊同他閑話。
我問他:“你哥到底在哪里呀?”
穆小弟含混地說:“在小木蘭的姥姥家嘛,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走到了?!?p> “還真是走著去?。俊蔽沂Φ溃骸艾F(xiàn)在這年月,什么地方會偏遠到連車都不通?”
“你才去過幾個地方啊?!蹦滦〉芎苁遣恍?。
“我的確是沒有林子跑過的地方多,”我不以為忤,本來我這時不時會犯的頭暈癥就不允許我到處跑,從小到大基本上沒出過我的家鄉(xiāng):“不過不等于我沒常識,我地理學(xué)得很好哦,來,跟我說說,小木蘭的姥姥家到底在哪兒?總有個地名兒吧?!?p> 穆小弟看著我,表示輕蔑地一笑,道:“赫祁河谷,你聽說過嗎?”
和氣河谷?這是什么怪名字?慢著,河谷?河谷?
昨晚夢中那個仙境一般的河谷景色,忽如電閃般又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
我心頭一緊,脫口而出:“就是那個有著巨大蝴蝶形花瓣的河谷嗎?”
穆小弟神情一下子變了,他吃驚地問:“你怎么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還未答話,小木蘭突然在屋里“嗚哇嗚哇”大哭起來,我腦海里的景色立時一掃而空,當下什么也不顧不得想了,起身就沖回到臥室里。
小木蘭似受了驚,正在揮手蹬腳地哭鬧,裹好的小被子全散了開來,我趕緊抱起她來輕搖細哄,穆小弟跟進來,皺著臉站在床的另一邊看著我們。
我搖晃著小木蘭,見她哭聲不止,又不象是要吃或者要換尿布,覺得有些奇怪,自語道:“這就怪啦,干干凈凈的,給吃的也不要,為什么哭呢?小木蘭乖啊,不哭不哭……這是怎么了?之前在我家時多好啊,幾乎就聽不見你哭,結(jié)果剛出來兩天,怎么哭個不歇氣……哎,不會又是為了林子吧……穆小弟,你快看看林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對?”我忽然醒悟,趕緊指揮穆小弟。
穆小弟被我提醒,低頭湊近過去看床上的林子,試了試她鼻息,又按了按她額頭,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竟伸手過去抓住她雙肩,猛烈地搖晃起來。
我嚇一跳,喊道:“喂喂,你輕點兒,你昨晚不是說她還要睡兩天嗎?怎么這樣用力搖她?搖散架了怎么辦?”
穆小弟不理我,加倍使勁兒搖著,我驀覺耳靜,小木蘭竟然不哭了,一雙黑漆漆的眼珠兒死死盯住穆小弟,面上神情完全不似一個還不滿周歲的嬰兒。
就聽林子“嚶嚀”一聲,顯然是被搖醒了過來。
穆小弟面色稍緩,兩手一松,把林子扔回到枕頭上。我沒好氣,訓(xùn)他:“哎哎,你這個孩子,就不能手輕一點兒?”
林子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無神地來回掃了一下,然后聚焦到穆小弟身上,仿佛有些清醒,問道:“我這是怎么了?阿土仔呢?”
穆小弟遲疑了一下,勉強答道:“你想開點,老大一定會回來看你的?!?p> 林子的眼睛半開半閉,喃喃道:“不,不,他不會要我。他從來沒想過要我……就算這個世界毀滅了,他也不會要我。我沒有任何辦法,誰喜歡誰,都是勉強不來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任何辦法可以讓不喜歡變成喜歡,沒有任何辦法,沒有任何辦法……”
我見林子的眼睛漸漸閉合不再睜開,正在慶幸她醒過來還不如不醒,就見穆小弟又猛一步上前,再次抓起林子使勁搖晃,比上次還要大力,林子被他搖得頭都要掉下來一樣,但總算是眼睛再次睜了開來。結(jié)果她一睜眼,穆小弟又把她扔回到枕頭上,動作無比粗魯。
我氣不打一處來,索性抱著小木蘭跳到床上去,橫在林子身前,罵這個野孩子:“我說你這小子,怎么回事?林子不舒服,就讓她多睡會兒唄,你拼命搖醒她做什么?”
穆小弟抄著手,認真對我說:“我是在救她,她不想活了,只要她閉上眼,過不了多久,她就再也睜不開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