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糟心的旅途
一路上最痛苦的莫過于羅碧城,她是萬分后悔,不知道柳明玉這樣爛泥扶不上墻。平時她三米之內(nèi)有俗人都不可耐,更別說李氏這樣的人來跟她聊天,巴拉巴拉盡說些承祖如何不孝、福狗兒媳婦又如何是個寡婦之類的事。
更駭人的是李氏聽柳仲生帶來楊魯氏的事嚇了一跳,巴巴找羅夫子去說一番,羅夫子只覺得污耳朵。這船上方寸之地躲都躲不開,每次李氏走后羅碧城都叫小廝打水洗地板,侍女點熏香,要不是采買不方便那茶杯坐墊都要一次一換呢。
李氏只當(dāng)是羅夫子喜愛潔凈,并沒有自家打擾到羅夫子的覺悟。倒是柳葉婉轉(zhuǎn)的勸李氏不要老是往羅夫子那里走動,李氏反而訓(xùn)斥她一番:“羅夫子平日對你悉心教導(dǎo),我正好有機(jī)會跟她親近親近。你也大了人情世故要懂一些,不然人家說我們沒有禮數(shù)?!?p> 羅夫子在柳葉面前就毫不掩飾,柳葉感受到夫子對自己爹娘的嫌棄簡直溢于言表,也知道自己給夫子帶來不勝其擾的麻煩,又愧疚又無能為力,既勸不住李氏就只能以沉默、以眼淚向自己的夫子表示歉意。
只有一個人滿面春風(fēng),歡聲笑語如同一只歡快的蝴蝶?!拔铱疵饔衩妹盟顾刮奈脑挷欢?,沒想到她娘親倒是個喜愛說話的。明玉妹妹倒是隨了二嬸的性子,難怪入得了二嬸的眼?!?p> 這身穿百蝶穿花刺繡樣式石榴紅的裙兒,軟紗儒衣還貼著金樣子的明艷少婦自然就是張大姑奶奶思云了。
張思云是個精乖的,看見柳明玉收拾箱籠自然打聽,小姑娘心無城府的說是去南泉見月哥,一把明知不應(yīng)該的火就燒在了張大姑奶奶心里。她回家輾轉(zhuǎn)了一個晚上,又跟張大老爺、張大太太商量了,第二天來到留園笑嘻嘻的對羅碧城做個揖,然后撒嬌賣癡的說自己也要跟著侍奉二嬸,順便去拜訪燕侯夫人好為自家夫婿謀個一官半職。
羅碧城心里冷笑,可她已經(jīng)被柳家人弄得頭大如斗,一個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趕,有什么理由接受柳仲生李氏這樣的村夫愚婦而拒絕親侄女呢?張思云舉動談吐總比李氏要文雅些。
于是就這么一大班人在船上各懷心思,對著南泉前進(jìn)。這成員構(gòu)成倒是盧溪月做夢都猜不到的。
柳葉倒是沒犯以前的錯誤,知道她姐姐的事是千萬說不得的,當(dāng)年都是說姐姐死了的,因而羅碧城和張思云不知道柳桃的事,不過這倆人本身跟柳桃也沒交道打。
這天吃過飯張思云在說著笑話兒給羅碧城解悶,隨著她歡快的言語琺瑯流蘇一甩一甩,煞是俏皮。羅碧城從前就外出游歷過,并不以坐船為苦,只不過心情不快更加覺得張思云聒噪,柳明玉雖然那眼淚巴巴的樣子瞧著也不舒服但好歹她不吱聲,她忍無可忍于是甩下臉子說:“方少奶奶請先回自己房間吧,我上了年紀(jì),受不得吵,現(xiàn)在頭疼得很?!?p> 張思云被公然下了面子,臉雖然漲得通紅卻死命忍住,笑著說:“那我不打攪二嬸了,也是我能親近二嫂心情實在太高興了些,攪了二嬸的清凈這是我的不是?!鞭D(zhuǎn)而又親切招呼柳葉“明玉妹妹我們一起去我房間吃果子吧,二嬸要休息了?!?p> 柳葉剛剛應(yīng)了小小一聲“哎”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聽見羅夫子冷冷一句“明玉留著奉茶?!?p> 柳葉連忙又坐下,悄悄對張思云做個抱歉的表情。張思云紅頭脹臉勉強福一福,急急出去了,剛一出門就嗚咽出聲,趕忙拿帕子捂住嘴,揩了揩淚離開。
倆條船時而一前一后,時而并駕齊驅(qū),對面船上一直有一個人在看江邊景色。馮金寶抬眼看到對面張家嫁出去的大姑娘顯然是被攆了出來,羞惱而走,他收回目光繼續(xù)凝視著碧水湯湯,默默想著當(dāng)年冬天里柳大妹妹是如何懷著斷絕親緣的傷心和新婚的喜悅這截然雙重的心情走過這條水路的。
而南泉這個季節(jié)的海域沒有大的風(fēng)浪,但固定的洋流會帶來一波海魚的豐收,錯過了一年就要喝西北風(fēng)了,所以有漁家忍不住冒險出海。試過幾次他們發(fā)現(xiàn)那些官兵爺們漸漸也沒那么嚴(yán)格了,他們有了比較長的防換時間,偶爾個把運氣差的被逮到也不像一個月前那樣沒收漁網(wǎng)和船只,而只是拿幾條魚就笑笑放走。
侯爺可真是個大好人哪,不為難我們貧苦百姓,不過是防備流寇,真是海上護(hù)衛(wèi)一方哪。漁民紛紛念叨著,壓根兒就沒去想南泉有??芰髻\已經(jīng)是七八十年前的事情了。
于是越來越多捕魚的小舢板出現(xiàn)在海上。其中燕子島也有小船間雜期間返往于南泉,暫時還不敢夾帶貨物之類,主要目的是去南泉收集打聽消息。
夜色里一艘小船停進(jìn)燕子灣。燕子灣已經(jīng)不是往昔燈火輝煌的樣子,只樹林山崗間有零星燈火閃爍,白琪嘴角長了一串的燎泡一直沒好,現(xiàn)在爛成很大一塊,直流黃水,他用碧玉蘆薈膏擦了、成天喝黃連水都沒不見好轉(zhuǎn)。
他坐在一張小四方桌邊好像發(fā)呆,一盞在雜貨店只需一個銅子就可以買到的瓦燈一燈如豆,以至于房間里什么東西都朦朦朧朧的。這種窮酸氣氛真是聞著傷心見者流淚,全不能相信就在一個月前這里還堆積分管著萬金難求的龍涎、瑞香、沉香、老山檀香、桂圓大的濃金色珍珠,閃瞎狗眼的紅寶石藍(lán)寶石。
一串嘶啞的咳嗽中平靜進(jìn)來了,暗淡的燈光下他更黑了,甚至眼角都長出了幾條皺紋。平靜也是心火燎燒喉嚨焦渴,聲音破鑼一樣難聽:“阿琪,第三批箱子我?guī)寺窈昧?。?p> 白琪點點頭,平靜又咳一下:“就是不知道小春會不會聽話呆在呂宋?!?p> 平靜在三人之中年紀(jì)最大,個性老實,也是因為他這種錐子扎了都不會哎唷一聲的性格平九爺才把他送出來。平九很怕他哪天無聲無息死在了宅院里都不知道,但是他兒子多,嫡子也并不是無能的紈绔,相反平靜雖然人品純良但對于商道并不感興趣,所以盡一個做爹的責(zé)任把這個小妾生的兒子送到南泉交給李春,讓他于海闊天空處也許能闖出一條獨特的路來。
平靜對于李春的愛護(hù)更勝過對白琪,在他樸實的念頭里就是雖然他和白琪是妾生子和外室子但爹娘畢竟一直都在,也都衣食無憂長大,做爹都還愿意給自己一條找一條出路,李春卻是除了柳桃什么都沒有,實乃人間慘劇。
三千貍
小劇場: 平靜:有的人別看風(fēng)光,其實連只貓都沒有。 盧溪月:······(遭受暴擊,捂胸艱難問):請問你有貓嗎? 平靜(天然呆,認(rèn)真臉):我兄弟有,就是我有。哦,對了,有的人沒兄弟。盧溪月:······(吐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