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圓臉大漢,緊緊地拽著韁繩。
他壓低身子,令胸口貼在馬背上,對身旁大喝。
“王公,你帶領(lǐng)幾十名兄弟,去對付遠(yuǎn)處的膠西士卒!這群土雞瓦狗,交給吾!”
“韓公多加小心!吾去也!”王孟點(diǎn)了點(diǎn)頭,兩腿用力一夾,一馬當(dāng)先。
其左手持劍,挺直腰板,衣帶飄飄,有一人敵萬軍之勢。
他身后的游俠隊(duì)伍移動分成人數(shù)相近的兩波。
其中一波,跟著他,一同沖了出去。
王孟領(lǐng)著人從側(cè)面迂回,企圖阻擊高倏。
一時間,地面上塵土四起,黃沙遮蓋了湛藍(lán)的蒼穹。
……
廣放駕馬,在親兵的拱衛(wèi)下,眺望遠(yuǎn)方。
見越來越近的敵人,扭頭,高呼,“高公,正有大批不明騎兵靠近!”
高倏急忙上馬。
他盯著遠(yuǎn)處。
臉色陰沉。
“廣公,恐來者不善!請君率兵御敵!”
“諾!”
廣放拿起劍。
看著逐漸慢下來的士卒們。
大喝:
“止步!”
“擎槊!”
“呈御騎之勢!”
膠西士卒紛紛停下。
四野響徹著停下之后,皮甲上零星鐵片撞擊產(chǎn)生的嘩啦聲。
士卒死死地握著長槊。
左手在前,右手在后。
將長槊末端夾在腋下,與地面呈四十五度。
屏住呼吸,靜待敵人。
……
“嘎達(dá)!嘎達(dá)!嘎達(dá)!”
馬蹄聲越來越強(qiáng)烈。
王孟率領(lǐng)的游俠,距離膠西軍隊(duì),已不足三百步!
“嘎達(dá)!嘎達(dá)!嘎達(dá)!”
廣放通過咆哮,振奮軍心。
“殺!誅賊!”
“殺!殺!殺!”
十幾個呼吸之后,
游俠與士卒交手了。
二軍匯合的那剎那。
“噗嗤!”
利刃入腹的聲音直接響起。
“噗嗤!”
猛地拔出,血柱橫飛。
在視野受限戰(zhàn)場上,到處都是鐵器碰在一起的清脆悅耳聲:“砰砰砰!”
“砰!”
廣放一絲不敢懈怠,死死地握住手中的佩劍。
在他周圍的親衛(wèi),身上早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數(shù)處傷口。
血紅色的血跡沾染在甲胄上,暗紅色的鎧甲看起來令人作嘔。
“砰砰砰!”
然而這一群游俠就像是瘋了一樣,不要命的沖擊,
第一輪沖鋒過后,四十多人的游俠隊(duì)伍,最前方的數(shù)十名直接被膠西軍挑飛。
他們的身體被丟在地上,生死不明。
而膠西軍這里,也倒下了三十多個人。
王孟用力一拽,使胯下的馬掉頭,大喝一聲:“繼續(xù)沖鋒!”
“諾!”
“嘎達(dá)!嘎達(dá)!”
廣放看著又快速接近的游俠隊(duì)伍,頓時怒氣沖天。
他爆喝一聲:“爾等究竟何人?”
然而王孟并沒有回復(fù)廣放,而是舉著劍,吶喊道:“殺!除了司公與營救司公者,其他人死傷不論!”
“殺??!”
……
在王孟與廣放混戰(zhàn)的時候。
阻攔司匡等人的膠西混合軍,則兇狠地望著沖來的游俠隊(duì)伍。
他們舉著手中的各式各樣的武器。
面目猙獰,低吼沖天!
“殺啊!”
“轟!”
田冰作為高倏親兵之一,很清楚自家“老板”的性格。
事情辦得讓他不滿意,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因此,他匆匆上馬。
舉著劍,大喝一聲:“諸君,隨吾殺敵!”
“諾!”
“殺!殺!”
韓毋辟見到?jīng)_鋒而來的人,絲毫不懼怕,也提劍而上,與田冰糾纏在一起。
“砰!砰!砰!”
“砰!砰!”
長劍紛紛在空中劃出半圓形的弧線,
田冰手腕一轉(zhuǎn),隨即向胸口刺去。
“砰!”
迅速變招,用劍身格擋。
田冰攻勢不減,不斷地抖動手腕,刺著韓毋辟的各處要害。
“好大的勁!”見面前之人不好糾纏,韓毋辟喝彩一聲。
“砰!”
“后面的勁兒,還能更大呢!”田冰不急不躁,攻勢不減,“賊子,受死!”
“喝!汝協(xié)助貪官污吏,與助紂為虐有何區(qū)別!”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又是幾聲劍與劍相擊的聲音。
“哼!高公正義之心,天地可鑒!吾膠西軍捉拿違背大漢律令之人,爾等竟然敢阻攔,不怕族誅嗎?”
“族誅又如何?為道義而死,死得其所!”
“砰砰砰!”
一邊交談,一邊交手,
轉(zhuǎn)瞬之間,兩個人已經(jīng)過招十幾個回合。
韓毋辟手持長劍,雙目緊盯田冰,沉著冷靜地說道:“雖行為不正,但汝劍法不錯!師承何人!”
“哼!”田冰臨危不亂,用力的挑開臨面之劍,道“祖上傳下,來自游俠!”
“以俠客之劍,阻俠客道義,汝祖上的聲名令爾敗壞殆盡矣!”
“住口!”田冰爆喝一聲,“吾祖之威名豈容爾等奸詐小人污蔑!區(qū)區(qū)百人,妄圖代表天下游俠?可笑至極!”
韓毋辟不屑的冷哼一聲,道:“吾雖名聲淺薄,但吾響應(yīng)的乃是大江游俠令!”
數(shù)日之前,王孟大俠于臨淄召開集會,當(dāng)著數(shù)十名游俠,發(fā)布大疆江游俠令,望天下游俠響應(yīng)!”
“游俠令的內(nèi)容僅有一條——膠西一俠義之人有難,欲救之!”
“發(fā)布當(dāng)天,吾于梁地收到消息,愿響應(yīng)之!”
“汝乃游俠之后,掌上乘劍法,卻效忠官宦之家,迫害天下之義,不覺得有愧天下游俠、有愧汝之先祖嗎?!”
被接連呵斥,田冰惱羞成怒怒氣越來越盛。
也不阻擋砍向胳膊的劍刃,反而是提著劍,接連刺出數(shù)下,用以命換命的打法攻擊。
“喝!去死!”
“噗嗤!”
一道鮮紅浸染在田冰的劍上,而他的左臂也被砍傷。
韓毋辟用左手握著被刺傷的胸口,面色難看。
他實(shí)在是沒有想到,田冰的戰(zhàn)斗力如此驚人!
明明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人物,竟然有如此戰(zhàn)斗力。
這以命換命的手法,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來兩個人物!
兩個活躍在高祖時期,成名在他之前的人物!
朱家!
田仲!
他從嗓子眼里面生生地擠出來驚嘆之語,道:“爾之手法,以命換命!難不成,祖上乃吳楚大俠田仲!”
楚地民風(fēng)剽悍,游俠勇猛。
只有他們才能有如此擊劍手法。
田冰咬著牙,忍受著劇烈的疼痛,呵斥道:“既然知道吾祖威名,還不速速退去!”
“呵呵!汝祖朱家,田仲之威名,今日便毀于汝手!”韓毋辟痛惜一呼,“今日,吾韓毋辟便替兩位大俠清理門戶,鏟除其不肖子孫!”
“哼!猖狂!”田冰穩(wěn)住胯下之馬,兩眼通紅,渾身殺氣騰騰,對韓毋辟喝問:“吾不殺無名之輩!報上名來!”
“小子,記?。⑷暾?,梁——韓毋辟!”
“原來是你!”
田冰眉頭緊鎖,大聲警告,“韓毋辟,你帶人沖擊膠西軍,難不成想要找死?就不怕我膠西國的報復(fù)嗎?”
“嗡!”
韓毋辟將渾身氣勢提升到頂峰,持劍而上,繼續(xù)與田冰交手。
持劍雙方鉚足了勁,狠狠地抵著對方的攻勢。
“當(dāng)!”
劍刃再一次碰在一起。
“刺啦,刺啦!”
碰撞之處直接摩擦出金黃色的火花。
“刺啦!”
“老夫年少兇悍,類濟(jì)南瞷氏、陳周膚。年長之后,見瞷氏、周膚被先帝誅殺之后,方才幡然醒悟?!?p> “雖對所做之事甚為悔恨,然為時已晚!”韓毋辟從容不迫地說道,“如今年長,日行一善,唯恐德不及人?!?p> “蒙百姓抬舉,尊稱吾一聲大俠!”
“既然得到俠義之稱,自當(dāng)行俠義之事!”
“今日,哪怕是豁出性命,司公,也要救下!”
田冰臉色陰沉,道:“好!那便讓我瞧瞧,睢陽大俠的實(shí)力!”
“當(dāng)!”
“當(dāng)!”
又是十幾個回合,二人仍未分出高下。
“痛快!痛快!不愧是田仲大俠縱橫楚地的劍法!”韓毋辟氣喘吁吁,勒住胯下之馬,努力的調(diào)整呼吸。
田冰額頭上已經(jīng)汗水密布,望著韓毋辟,冷哼,“睢陽大俠,名不虛傳!”
“再來!”
“哈哈!好!”
……
儒生們坐在地上休整。
剛才那波劇烈的突圍,讓他們心神疲憊。
司匡呆呆地站在原地。
眺望正前方的韓毋辟。
又瞭望正后方王孟。
整個人都傻了。
這群救兵哪來的?
目光下移。聚集在盤膝坐地,滿頭大汗的孔武身上。
他嘴巴微微張開,嘟囔一會兒,問道:“孔公,這群……驍勇善戰(zhàn)者,也是儒家子弟?”
孔武搖搖頭,有氣無力地?fù)]了揮手,道:“非儒!”
“不是儒家的人?”司匡撓了撓頭,慢慢地坐下來,“我不記得還和哪一家交好啊。”
一旁的衡胡,用一塊破布給師弟簡單包扎之后,沉聲道:“觀這群人裝扮、進(jìn)攻之法,應(yīng)該是游俠!”
“墨家?”
“非墨!稷下墨家游俠,我雖然不熟,但是都見過。這群人,都是生面孔。”
司匡這就摸不清楚了。
他眺望著前赴后繼沖鋒殺敵的游俠們。
翻了個身,
再次站了起來。
朗聲提議,“諸君,有忠義之士拖住,我等還是趕緊撤離吧!只有吾等離開,他們才能無所顧忌的撤離此地!不能讓忠義之人白白丟了性命!”
“好!”
孔武點(diǎn)頭同意。
衡胡站了起來,也提議:“游俠仗義相救,吾等,理應(yīng)一拜!”
“善?。 ?p> 儒生紛紛站起來,對游俠作揖而拜。
司匡也站著,行拱手禮。
土豆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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