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秋有玉露冬有雪

第五十一章 下山

秋有玉露冬有雪 霽拾壹 6339 2020-12-03 23:42:08

  戴長景和銀酌在同一個房間里相處了三天,幸好,銀酌在他的照顧下逐漸有了起色,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望著他的眼神也不再迷離渙散。

  再次端藥給銀酌時,她已有力氣自己服用。喝完湯藥,戴長景習(xí)慣性的用袖子為銀酌擦嘴,她卻撇開頭避免了戴長景的碰觸。

  戴長景倒也不尷尬,只是笑了笑,收回了自己的袖子,“這幾日失禮之處,還望酌姑娘見諒?!?p>  銀酌沒有看他,只是垂著眼朝戴長景微微點頭,聲音依舊平靜冷淡“多謝大公子多日看顧?!?p>  “讓開?!?p>  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怒喝聲,緊接著房門被推開,一人跨門大步而來,戴長景一見到他,頓時大喜,忙快步走到他面前,驚喜道:“張二哥?!?p>  “好兄弟?!睆垗樢彩菨M臉驚喜神色,一雙大手緊緊抓著戴長景兩邊胳膊,“去年一別之后就再沒見過,沒料竟在這里遇見了。”

  “去年端午當(dāng)真暢快?!贝鏖L景想起當(dāng)日推杯換盞,言笑晏晏的情形,神情也變得興奮。然而他又想起銀酌還在此,忙斂容向張崢介紹道:“張二哥,這位是酌姑娘?!?p>  “酌姑娘?!睆垗樄笆粥嵵叵蜚y酌行禮,又看了看戴長景,歉聲道:“這幾天的事情我已知曉,是我三弟莽撞慢待了,還請二位見諒?!?p>  “三當(dāng)家也是為了寨中上下考慮?!贝鏖L景望了望銀酌,輕笑道:“好在酌姑娘氣色漸好,身體也恢復(fù)了不少?!?p>  “既然酌姑娘已恢復(fù)了意識,你也不便再留下照顧?!睆垗槍Υ鏖L景道:“我已命人收拾了間廂房出來,酌姑娘這里你大可放心,我會安排人照顧的?!?p>  戴長景猶豫了會,仍有些擔(dān)憂,轉(zhuǎn)頭望向銀酌,她已向張崢微微欠身行禮,神情平淡道:“有勞二當(dāng)家?!?p>  她既這么說,戴長景也沒理由再留下。他和張崢離開了房間,張崢見他衣衫狼狽,知道他素喜潔凈,立馬讓人備下洗澡水,找了身干凈的衣服給他。

  戴長景回到房間換了身新衣服,瞬間覺得神清氣爽,心里也舒適了不少。打開房門,恰見張崢提了兩壇子酒朝他房間而來,一看到他,立馬朗聲道:“今日咱們可不醉不歸?!?p>  兩大壇子酒被重重的放到桌上,張崢一邊撕開酒封,一邊笑道:“論喝酒,一定要找你大公子喝,其他人喝不到兩巡就已經(jīng)趴下了?!?p>  戴長景笑問:“三當(dāng)家怎么不一起來喝酒?”

  “別管那小子,犯了錯也不認(rèn),在房里生氣呢?!?p>  “三當(dāng)家也是為著寨中人考慮,張二哥也不必對他太過責(zé)備?!?p>  “你不清楚那小子脾氣?!睆垗樂畔戮?,嘆了口氣道:“我們?nèi)值茈m不是親生的,但自小廝混在一起,從小我和大哥就讓著他,成立了擎蒼寨之后,底下人又恭維他,把他養(yǎng)的高傲自大,目中無人。做起事情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不管不顧。就拿時疫這件事來說,知道江林村來了個有本事的大夫就硬是下山搶人,江林村年年平安歲都給足的,他這樣做不是打擎蒼寨的臉。酌姑娘染了時疫他就要把人弄走,也不想想,一般大夫都不會讓自己染上時疫,更何況是一個有本事的大夫。況且酌姑娘是為了治療大哥才染上的時疫,就這樣不顧人家死活,傳出去我擎蒼寨還怎么立足?!?p>  張崢神情郁悶的拿過一壇子酒,仰脖咕咕喝了兩口,戴長景也拿過酒壇,陪他一起喝。喝了幾口后,戴長景放下酒壇,問道:“對了,大當(dāng)家怎么樣了。”

  “我去見過大哥了,喝了酌姑娘的藥已經(jīng)醒了,雖然紅斑還沒消去,但酌姑娘說了,這藥急不得,得慢慢來。”張崢拿過酒壇,朝戴長景敬了敬,“這次多虧有你,要是由著阿遠(yuǎn)胡鬧,還不知會闖出什么大禍?!?p>  “張二哥還跟我客氣?!?p>  戴長景回敬他,兩只酒壇相擊碰撞發(fā)出聲響,二人相視而笑,一同仰脖狂飲。

  “小寶……”

  撕心裂肺的凄慘聲響徹夜空,披頭散發(fā)的婦人死死抱著懷里的孩子,但她身后有許多只手用力拽著她的胳膊,將她的手一點一點的從毫無生息的孩子身上掰開。

  孩子被人抱走,她尖叫著從床上摔落倒地,嘴唇顫抖,用哀求的眼神望向門口那個她視若恩人的人,祈求得到他的一絲惻隱之情。然而他剛毅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以毫無商量的口吻,對抱著孩子的人道:“火化成灰。”

  婦人滿是淚水的雙眼瞬間變得毫無生氣,她趴在地上緩緩閉上雙眼,突然朝地上猛烈磕去,她速度極快,待旁邊人發(fā)現(xiàn)時已磕破了前額,鮮血直流。大伙急忙制止了她自殘行為,泣聲安慰道:“何大嫂,小寶已經(jīng)去了,小寶從小聽話,你這樣他也會難過的?!?p>  大伙合力把何大嫂抬回到床上,有人為她止血有人對她勸慰。何大嫂躺在床上淚如雨下,一雙眸子如空洞般沒有亮光,地上一灘血跡順著凹凸不平的地面緩緩流到門檻。門檻角落處,邵宜相蜷縮著身子躲在門后,驚恐悲愴的看著屋內(nèi)發(fā)生的一切,戰(zhàn)栗的身體在夜風(fēng)中幾近虛脫。

  在染上時疫的人中,只有她和五歲的何小寶身上沒有起紅斑,代表二人的病情最輕,所以沐峰把他們安排在了同一間房,何大嫂不顧染上時疫的危險堅持要陪著兒子一起住進了被隔離的屋子。

  在與他們的相處中,母子二人流露出的溫暖真情讓她心中漸漸升起暖意,想起曾和父母兄長在一起的時光。何小寶聽話懂事,哪怕是時疫引發(fā)的難受不適,他也不哭不鬧,只是靜靜的躺在何大嫂的臂彎里。

  沐峰端來緩解時疫的藥她喝了一杯又一杯,身上漸漸有了力氣,甚至還能下床走到。而與她相反的是,何小寶昏睡的時間一天多過一天,她眼睜睜的看著何小寶粉雕玉琢的臉上布滿紅斑,看著口齒伶俐的孩童終日苦痛呻吟。

  有一天,邵宜相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臂開始出現(xiàn)紅斑,她驚慌的詢問沐峰,沐峰望著她的神氣十分凝重,然后將她抱離了房間。

  屋子只有三間房間,她本和何小寶一個房間,剩余兩間房沐峰又按男女,分給了染上時疫的病人,大屋已沒有剩余的房間。他只能把她抱到一間十分狹窄連窗戶都沒有的房間,準(zhǔn)確來說,那是一間柴房。柴房內(nèi)陰濕寒冷,只有幾個板凳拼湊在一起,也是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這幾天,沐峰一直住在這里。

  沐峰從懷里拿出一個杏色香袋,對她道:“這里霉味重,陸姑娘把這個放在身邊,多少可以抵一些霉味?!?p>  邵宜相怔然的接過香袋,香袋布料柔順,上面繡著并蒂海棠花,隱隱散發(fā)清甜香味。這明明是當(dāng)日她做給戴長景的,怎么會到了他的手上?

  之后她一直待在柴房沒有出去,直到今晚,那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劃破夜空,似驚雷般抨擊著她的心臟。她走出門,見到她從沒在這個屋子見過的人,那些人拽著何大嫂的胳膊,一個壯漢從她懷里抱走了何小寶。

  何大嫂肝腸寸斷的哭叫聲讓所有人都于心不忍,就連那個壯漢也忍不住抱著孩子走到沐峰面前,問:“孩子這么小,還是讓他入土為安吧?!?p>  沐峰卻毫不動容,壯漢得到回答后抱著孩子離開了。她目光憤憤的望著沐峰,卻見他背過身去,唯有她臨窗的角度才能看到,他雙目緊閉,咬牙抿唇,強自抑制著自己,垂于兩側(cè)的手緊握成拳,在風(fēng)中微微顫抖。

  邵宜相眼中的怒意瞬間消失,心中泛起酸楚悲傷。他在隱忍,他也在傷心,在所有人都心軟的時候,他必須堅持著,否則時疫會加重,甚至?xí)粩U大。

  頭撞地板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緊接著是大伙的驚呼聲,何大嫂被眾人攙回了床上,她驚恐無措的站在屋外,顫抖的更加厲害,淚水不受控制的從眼中流出。

  “陸姑娘?!?p>  略帶沙啞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邵宜相滿眼含淚,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只能隱約看見眼前的人皺著眉,沉聲道:“夜深露重姑娘出來干什么,身體是你的,竟連自己都不愛惜?!?p>  邵宜相面色蒼白如雪,眼淚簌簌流下,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她緩緩抬頭望他,突然一陣暈眩,在眼前一片漆黑之前,被人打橫抱起。

  沐峰抱她回了柴房,將她放在用桌椅拼湊出來的床上,暈眩感覺慢慢過去,邵宜相睜開眼睛,淚水瞬間流下,泣不成聲。

  “對不起陸姑娘,是我不好?!便宸鍍?nèi)疚的望著她,歉聲道:“你身體不好,我不該發(fā)你脾氣。”

  邵宜相淚水盈盈望著沐峰,蒼白嘴唇顫抖的厲害,哽咽問道:“下一個……是不是……就是我?!?p>  “不會的,陸姑娘別胡思亂想,我不會再讓這樣的事發(fā)生。”沐峰目光堅定,緊緊的望著她。

  邵宜相仍是滿臉悲愴,她和小寶本是病情最輕的,可偏偏,小寶是第一個離去的人,她眼淚直流,聲音更加悲戚,“你不要騙我了,我身上紅斑越來越多,就和小寶一樣。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應(yīng)該偷偷跑出來,我還有爹娘,還有兄嫂……”

  “陸姑娘堅持下去,不要放棄,會沒事的?!便宸搴砜诰o澀,望著她的神情有些激動,“千萬不能放棄……”

  “我真的不想死,我還很年輕,我還有很多東西都沒見過,還有很多地方?jīng)]有去過……天地廣大,上北下南,我真的很想見識見識……我聽說夏天看海最好,冬天最宜登山看雪?!鄙垡讼嘌诿娲笃?,“四時美景,我不想只在書里見過。只是,我怕……我怕沒有機會……”

  “不會的,將來陸姑娘一定會踏遍你想要去的每一個地方?!便宸逭J(rèn)真的望著她,“我保證,只要陸姑娘身體好了,無論你想去哪里我一定護送你去?!?p>  “我真的可以嗎?”邵宜相一雙濕潤晶亮的眼睛直直的望著沐峰。

  “一定可以,陸姑娘你要撐下去,只要過了這關(guān),天高地闊,我一定陪你去?!?p>  邵宜相伸手去拉沐峰的袖子,“你說的,不準(zhǔn)忘記?!?p>  沐峰深邃雙眸對上她的明亮眼睛,向她鄭重點頭。

  一襲紅衫,銀酌身姿傲然站在月光下,月色明亮,清晰照出她清冷英氣的面容。幾日的修養(yǎng),她已恢復(fù)了往日神采,面頰如雪雙唇似血。

  她仰著頭,目不轉(zhuǎn)睛的望著天上,完全沒留意身后不遠(yuǎn)處,戴長景站在游廊下,倚欄而靠,帶著笑意靜靜望著銀色月光籠罩下的銀酌。

  冷風(fēng)刺骨,銀酌緊了緊雙臂,轉(zhuǎn)過身,恰見戴長景站在游廊下朝她微笑,見她轉(zhuǎn)身,戴長景含笑走上前去,“聽張二哥說,大當(dāng)家身上紅斑盡退,就連身上也恢復(fù)了力氣,這些都是酌姑娘的功勞。”

  銀酌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夜風(fēng)冰涼,吹起她的紅色衣衫,銀色月光襯出她的單薄身軀,戴長景深深凝望著她,忍不住開口道:“酌姑娘仁者之心,治病救人親力親為。只是姑娘以身試藥實在太危險了,若有差池如何是好?!?p>  “我倒是想拿大當(dāng)家試藥,三當(dāng)家肯嗎?”

  銀酌神情冷淡,徑自從他身邊而過。戴長景清冷孤傲的影子在游廊盡頭消失,從容一笑,轉(zhuǎn)身向自己房間走去。

  第二日清晨,戴長景去大廳見張崢時發(fā)現(xiàn)銀酌也在廳內(nèi),大廳內(nèi)張崢和許鴻遠(yuǎn)坐在上面,二人手中都拿著一碗藥,銀酌站在臺階下面,日光照出她纖細(xì)單薄的背影。

  戴長景剛跨門而進,已看到許鴻遠(yuǎn)噴出一口藥汁,將手中的碗狠狠的放到桌上,怒喝道:“老子什么苦沒吃過,連馬尿都喝過。媽的,這是什么藥這么難喝?!?p>  張崢也是滿臉扭曲的望著碗里的黑色藥汁,他總算明白,為什么剛剛端藥過來的兄弟神色會如此復(fù)雜。

  銀酌望著許鴻遠(yuǎn),淡淡道:“良藥苦口,三當(dāng)家若不愿喝我的藥,大可去喝孟婆湯。”

  “你……”

  許鴻遠(yuǎn)目露憤恨的想說什么,卻被張崢一個眼神制止,斥道:“酌姑娘為了擎蒼寨兄弟,費心藥方,你還不識好歹?!彼谎鲱^極力將所有藥汁喝下,雖強自忍耐但還是露出了艱難的神情。

  “我見大哥喝時疫的藥都沒那么痛苦?!痹S鴻遠(yuǎn)低聲嘟囔了兩句,不情不愿拿起藥碗,又啜又吸,總算把碗里的藥汁喝盡。

  張崢喝完藥才看見站在門口的戴長景,立馬走下來迎他,大笑道:“酌姑娘的藥方的確有效,不但大哥的病好了,就連其他染病的兄弟紅斑也都退了,身上也都有了力氣?!?p>  戴長景也松了口氣,張崢又對銀酌拱手道:“此次多虧了酌姑娘,我擎蒼寨上下感激不盡,酌姑娘有任何要求盡可提出,擎蒼寨一定為酌姑娘做到?!?p>  “不敢勞駕貴寨?!便y酌冷淡目光望向許鴻遠(yuǎn),“只是我和三當(dāng)家曾有約在先,希望三當(dāng)家能遵守約定?!?p>  許鴻遠(yuǎn)斜睨她一眼,冷聲道:“不過幾個藥材罷了,我擎蒼寨還出的起?!?p>  銀酌又問:“如今大當(dāng)家病已好了,治療時疫的藥方也有了。請問三當(dāng)家,我何時能夠離開?!?p>  許鴻遠(yuǎn)神情傲慢,張崢搶先開口道:“當(dāng)日是我三弟魯莽,酌姑娘要下山我們絕不阻攔,我立馬派人護送姑娘下山。”

  戴長景笑道:“張二哥放心,酌姑娘是下山回江林鎮(zhèn),我會一路相隨,不必勞煩寨中兄弟?!?p>  張崢想起戴長景此次便是為了江林村和銀酌而來,況且現(xiàn)下擎蒼寨也不宜再留客,只好嘆息道:“不知下次什么時候還能再和你喝酒。”

  “喝酒還不容易,待我解決了事情,一定帶著酒來找張二哥喝個痛快?!?p>  “好,我一定奉陪?!?p>  戴長景和張崢相視大笑,張崢又道:“對了,酌姑娘研制了可以預(yù)防時疫和秋溫的藥方,擎蒼寨兄弟每人都喝了一碗,藥雖難喝了些,但為防萬一,你還是先喝一碗再下山吧?!?p>  戴長景正欲開口,銀酌卻望了一眼戴長景,淡淡道:“江林村的人還等著,大公子還是等下了山再喝吧?!?p>  戴長景輕輕一笑,隨即拱手對張崢道:“張二哥有心了,只是救人如救火,不敢耽誤?!?p>  張崢十分理解的點了點頭,立馬吩咐人為他們準(zhǔn)備下山的東西。張崢親自送二人道寨門口,手下人牽了兩匹馬,戴長景飛身上馬,望向銀酌,卻見她靜靜站在另一匹馬前,臉上隱有為難之色。

  戴長景想起銀酌似乎每次都是只身來去,從未見她騎過馬。當(dāng)即拱手對銀酌誠懇道:“山路顛簸,酌姑娘剛好了身子,不宜一人騎馬。請酌姑娘屈就,和在下同騎一匹馬?!?p>  戴長景彎身向她伸出手,銀酌思量片刻,伸手握住他的手,戴長景手臂用力,拉她上馬坐到自己的身前。

  戴長景再次向張崢拱手告辭,雙手環(huán)過銀酌的腰,拉住韁繩,揚鞭策馬。山路顛簸,他控制著韁繩讓馬不疾不徐的穩(wěn)定前行。

  綿延青山在他們身側(cè)不斷轉(zhuǎn)換,颯颯風(fēng)聲在耳邊吹拂。銀酌纖細(xì)單薄的身子直挺的坐在戴長景身前,清風(fēng)將她長發(fā)吹起,背后發(fā)絲輕輕柔柔掠過他的臉頰,他聞到一股異香,味道極淡,卻沁人心扉,他一時有些恍神,嘴角浮現(xiàn)笑意。

  “多謝?!?p>  銀酌冷淡的聲音響起,戴長景回過神來,聽清了她說的話,含笑道:“有美相伴,是在下的福氣?!?p>  銀酌沒有再說話,戴長景怕她尷尬轉(zhuǎn)了話題,“此次我們滿載而歸,總算不負(fù)江林村所托?!币娝€是沒有說話,又道:“酌姑娘為江林村甘愿上山,甚至以身試藥換取藥材,姑娘如此為江林村,在下當(dāng)真佩服?!?p>  從她和許鴻遠(yuǎn)的對話中他明白了為何當(dāng)日銀酌會自愿上擎蒼寨。時疫來勢洶洶,她根本無法確定藥方,只能不斷嘗試。而那些藥材有些卻異常昂貴,江林村根本無法承擔(dān)一次又一次的試煉。所以,她選擇和許鴻遠(yuǎn)合作,只要她治好大當(dāng)家,許鴻遠(yuǎn)就以藥材相贈。

  戴長景心中對她升起敬佩之心,卻沒想到銀酌冷淡的聲音從身前想起,“大公子怎知我相助江林村,不是別有所圖?!?p>  戴長景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話,明媚陽光下,他看見她白皙光滑的脖頸,清脆鈴聲在周身響起。他又望了望身后掛在馬背上的一堆藥材,搖頭一笑,不再說話。

  下了山,戴長景遠(yuǎn)遠(yuǎn)見到江林村村口圍了許多人,遠(yuǎn)目細(xì)看,發(fā)現(xiàn)圍住村口的一群人統(tǒng)統(tǒng)都是衙役打扮。戴長景心生不妙,莫不是江林村又死了一人,官府要封村捉人。

  “姑娘坐好了?!?p>  戴長景一拉韁繩,馬快速向江林村奔馳而去,到了村口他拉住韁繩,從馬上躍下。眼看守在村口的黃應(yīng)行已經(jīng)準(zhǔn)備動手,他當(dāng)即飛身躍入,一手緊緊按住黃應(yīng)行的肩膀,示意不要輕舉妄動。隨后轉(zhuǎn)身,對圍在村口的衙役拱手道:“各位差大哥辛苦了,江林村雖出了事但尚還能自處,各位有心了?!?p>  “少廢話,公差辦案,誰敢阻攔統(tǒng)統(tǒng)抓回去?!睘槭椎难貌畲舐暤溃骸敖执灏l(fā)生時疫,還敢隱瞞死亡人數(shù),官老爺已經(jīng)下了令,今日要封村捉人?!?p>  “誰敢封村捉人?!秉S應(yīng)行大喝一聲,身后兩個身形剛健的人立刻擺開架勢,他們身邊有許多村民也都拿起了鋤頭鐮刀,準(zhǔn)備一搏。

  戴長景忙朝黃應(yīng)行搖頭,讓他安撫眾人,隨即又對衙差笑道:“江林村的確發(fā)生了時疫,幸好有位醫(yī)術(shù)高明的大夫,她已經(jīng)研制出了藥方,只要讓江林村的人喝下,定然藥到病除。”

  “哼,突然間冒出一個大夫,還醫(yī)術(shù)高明,你當(dāng)我好糊弄?!?p>  “擎蒼寨已服用過藥方,染病的人都已經(jīng)痊愈,此藥方的確有用。差大哥若不信,不如以江林村為例,只封村不捉人,讓病人喝下藥方,只要證明藥方真能藥到病除,相信此藥方對于縣令大人來說也大有用處?!币姙槭椎难貌钅樕铣霈F(xiàn)猶豫之色,戴長景繼續(xù)道:“時疫已經(jīng)危害了一個又一個村子,縣令大人一定為此非常頭疼。差大哥能把治療時疫的方子帶回去,定能為大人分憂?!?p>  為首的人思索了許久,上下打量了會戴長景,見他衣著華麗高貴,想來不是普通人,黃應(yīng)行又是本地大鏢主,倒不妨賣他們個面子。況且若藥方真有用,幫到了大人的政績,那就是大功一件。

  他擺出大義凌然的表情,點頭道:“大人身為父母官,一向愛民如子,能幫到百姓,那是最好不過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