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忍’字頭上一把刀
皇后說罷叫了散,等所有的宮妃都出來了,李婕妤才從坤寧宮里慢慢踱出來,一看門外沒人,心里松了一口氣。
這時候,儲秀宮里一塊住著的大皇子凌禥的生母王淑媛從拐角處走過來,拉了拉李婕妤的衣袖,“妹妹,適才貴妃難為你,姐姐沒有出來幫襯著,你……你不怪姐姐吧?”說完殷殷地看著李婕妤。
李婕妤凝視著王淑媛,倏忽勾唇笑了出來:“姐姐說哪里話?我怎么會怪罪姐姐呢?姐姐即便出來,也就增加一個人受氣罷了,何況,姐姐為了大皇子還是謹(jǐn)慎些好?!闭f完挽了王淑媛的手往前走。
王淑媛松了口氣兒,接著說:“妹妹,你何苦這個時候來?”
“姐姐,我也不想,只是皇上下了旨,我不能不來?!?p> “皇上當(dāng)真讓你來請罪?”
“姐姐不相信我?”李婕妤定定地看著王淑媛,眼睛里有些濕潤。
王淑媛略頓了下才說:“姐姐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敢相信這事罷了。皇上對皇后那是什么感情,如何就到了這般田地?即便皇上頂不住中宮無子的壓力,也不應(yīng)該……”
王淑媛欲言又止,橫豎這話李婕妤也聽得懂。
李婕妤前后看了看,瞧著沒人,才靠近王淑媛的耳邊,輕輕地說,“別說姐姐,就是我從昨晚到現(xiàn)在還跟在夢里似的。昨兒一晚上我都沒有睡安穩(wěn),不想今兒一大早,皇后跟前兒的佩芳姑姑跟王總管嘀咕了一陣子,被皇上知道了,這才讓王總管給我下得旨意?!?p> 李婕妤說完仍定定地看著王淑媛,似乎這樣才能讓人信得實這話。
“那佩芳跟王總管說了些什么?”
“這,我哪能知道?不過,也不難猜,無非就打聽皇上昨晚對我怎么樣,或許還向王總管賣了些皇后娘娘的傷心罷了。”
“此話不通,若真是這樣,皇上聽了該心有愧疚才對啊!”王淑媛越想越糊涂,臉上一腦門子的官司。
“姐姐就是實心眼兒,姐姐若是跳出帝后感情甚篤的圈子,皇上的心思也不難明白。”
“你是說皇后受到厭……”
“姐姐慎言,帝后的事情豈是我們這些后宮小蝦米能揣測的?!崩铈兼フf著拉了王淑媛快步往前走去。
不想剛剛拐出一道門,貴妃、德妃的肩輿竟然停在那里,李婕妤心下一緊,扶著貼身宮女的手不覺用了些力,但面上仍還保持著冷靜,施施然上前行了禮,王淑媛也跟在后面規(guī)矩地行禮。
貴妃坐在肩輿上睥睨下方,“喲,這不是有福氣的李婕妤嘛!怎么不在皇后跟前伺候著,好早日提了位份,適才皇后娘娘不是說了,跟皇上商量商量,這打鐵要趁熱,等皇上萬花叢中過,這蹭地邊子的小花不知道還能不能記得?到時候妹妹哭都來不及!”
這話分明譏諷李婕妤的母國乃上不得臺面的附屬小國,這小國里的人自然更不足掛齒。
李婕妤抬眼看看跟在后面的德妃,轉(zhuǎn)頭笑著回話:“娘娘說的是,奴婢絕沒有非分之想,只有娘娘這樣高貴的人才堪稱國色天香,在皇上心里的分量自然不一樣?!?p>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貴妃看著她的笑臉,分明覺得她骨子里很有些不遜,這話雖是恭維,但聽起來便覺得分外刺耳。
照她這樣說,若真是分量重,為何皇上將自己撂在后宮里不聞不問兩三年;若真是分量重,為何此次重新召幸后宮,第一個不是自己,而是眼前這個狐媚之人。
“妹妹,我瞧著李婕妤并沒有別的意思,皇上的心思你還不清楚嗎?沒得在這里鬧起來不好看。”德妃適時地勸阻著。
“不好看,也不是只有我自己不好看。今天她頂撞于我,眾人皆看在眼里,我要不教訓(xùn)她,哪里還有規(guī)矩可言?!?p> 李婕妤的貼身宮女墜兒忙跪地請罪:“貴妃娘娘息怒,婕妤絕不敢頂撞娘娘?!?p> 貴妃見只有宮女跪地求饒,李婕妤還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心里的火氣更壓不住,咬著牙喊自己的大宮女寶扇。
還不等人醒過神來,寶扇便趨前給了墜兒一個響亮的巴掌,把墜兒打得歪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李婕妤在朝鮮國也是王室貴女,哪里受過這種羞辱,一時便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抬手將巴掌打回寶扇臉上。
“李婕妤,注意分寸?!钡洛m時呵斥,李婕妤生生住了手。
“妹妹,今兒也累了,回頭再教訓(xùn)她吧?!?p> “本宮偏要今兒教訓(xùn)她,姐姐適才也看到了,她不單出言無狀,且還想出手打本宮,本宮是皇上親封的貴妃,大周的貴妃,她敢藐視本宮就是藐視皇上,就是藐視大周!我倒要看看我一個貴妃,能不能教訓(xùn)她?她不是能跳舞嗎?”
貴妃說著扭頭對著李婕妤,“好!你就在這里跪上一天,起來若是還能跳,本宮就饒了你。”
李婕妤定定地看著貴妃,胸脯一起一伏地,貴妃坐在肩輿上睥睨著她。李婕妤慢慢地平息了心里的一口氣兒,跪了下去,一臉平靜。
貴妃一雙倒豎的柳眉才略略平緩了些,鼻子里輕蔑地“哼”了一聲,從李婕妤身上收回了目光,貼身的宮女寶扇忙指揮著抬轎太監(jiān)走了。
德妃低頭略略看了李婕妤一眼,跟在貴妃的后面也去了。
“妹妹,‘忍’字頭上一把刀,雖不好受,但可以避免眼前虧?!蓖跏珂聡@口氣說,“姐姐無能!”
“姐姐不要這么說,連墜兒受牽連,我心里都難受得緊,若是再搭上姐姐,妹妹心里如何能安?姐姐先回吧,妹妹挺得住?!?p> 王淑媛看看左右無人,便貼著李婕妤的耳邊說:“妹妹稍待,我到坤寧宮求求皇后?!?p> 說完,不等李婕妤說話,便轉(zhuǎn)身去了坤寧宮。
坤寧宮里,皇后容茵正交代尚寢局的宮正,要重新布置西偏殿為寢室,重新設(shè)床榻臥具,桌椅幾屏都要新的,尚寢局宮正領(lǐng)命去了。
明順兒過來回:“娘娘,王淑媛又回來了。”
“何事?”
“娘娘,貴妃在教訓(xùn)了李婕妤,令其跪足一天,起來后若還能跳舞,才饒過她。王淑媛許是為了這事來的。”明順兒一一回稟到。
“娘娘,這事您可以不管,若管了沒得得罪了貴妃,如今他父親在朝中的地位高漲,皇上都要給三分薄面的?!被噬系男娜缃癫辉谀锬锷砩?,皇后的母族跟貴妃的母族不可抗衡,佩芳很為娘娘擔(dān)心。
“這貴妃真是的,跟一小小婕妤計較什么,沒得顯得自己小家子氣。”
“她還不是嫉妒李婕妤首先侍寢?!贝禾医幼斓?。
“春桃!”佩芳現(xiàn)在怕讓娘娘聽到“侍寢”兩個字,聽春桃口沒遮攔,便出言呵斥她,春桃忙住了嘴。
“佩芳,無妨,事實就是事實,避諱不了的。”
春桃怕自己再說錯話,便告退去了尚寢局替娘娘挑寢具。
容茵心里疲累,本不想管理這些事情,并不是因為害怕,而是關(guān)于皇上的破事她都不想理會,只是王淑媛求到門上,她也不好裝作不知,畢竟李婕妤今兒挨的這場教訓(xùn),也有自己的推波助瀾。
但她此時實在沒有心力接見她,便直接吩咐明順兒,“告訴王淑媛,讓李婕妤跪足一個時辰便回去吧,以后遇到貴妃躲著些就是了?!?p>
莫莫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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