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霄微微凝眉思考著自己到底遺漏了什么關(guān)鍵信息時,大堂上這兩位模樣風(fēng)流倜儻,勢力不相上下的最頂級衙內(nèi)已經(jīng)杠上了。
場上諸人也是對兩位大少爭鋒相對的場面產(chǎn)生了濃濃的興致。
這位年不過二十八歲便已官拜從五品虎威將軍的史大少瞇著眼眸,將眸光斜向安公子,說道:“安兄此言差矣,既然陳統(tǒng)領(lǐng)都已經(jīng)查到鸞鳳閣了,自然是要一查到底。左右也只剩魚幼薇一人了,花不了幾長時間。待陳統(tǒng)領(lǐng)查完之后,也正好當(dāng)著眾人的面,還鸞鳳閣一個清白!”
說到“清白”二字時,史少將軍原本瞇著的眼眸驟然一擴(kuò),渾身綻起濃濃煞氣,離他較近的幾位公子哥臉色“唰”的一下就變得慘白如雪,一股窒息感立刻充斥在他們的喉嚨間。
二十之齡便成為舉人,如今也是二十八歲的安大少自然無懼這股【煞氣】,他爽朗大笑:“哈哈哈,史兄太客氣了。既然史兄都親自來了,若還要繼續(xù)查下去,那豈不是不給史兄你面子?陳統(tǒng)領(lǐng)你說是吧,虎威將軍這點面子還有的吧?”
少主子都發(fā)話了,陳統(tǒng)領(lǐng)自然不敢違背,便硬著頭皮對史少將軍拱了拱手,道:“打擾虎威將軍了,卑職這便收隊。”
常年混跡在軍營和沙場的史大少脾氣到底還是粗狂暴躁了些,可不太喜歡這般拐彎抹角,便立刻拉下臉色,冷聲道:“陳統(tǒng)領(lǐng),鸞鳳閣可不是你說來就來,想走便走的地兒!既然要查,自然就要查個清清白白,否則明日你去告本將一個窩藏刺客之罪,本將豈不是有理都變得沒理了?”
安大少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下,眸中閃過一絲訝異之色。
他對這個史家大少爺自然是很了解的,可以說是從小一起打到大,誰也不服誰。
在十五歲那年,他考上了秀才,而史家大少則是遵從了節(jié)度使的意志,踏上了沙場。
只是安大少有些不明白,這個一向喜歡用拳頭說話的史大少,今個兒怎么也學(xué)聰明起來了,莫非身后有高人指點。
其實今日的安排都是出自安大少的手筆。
至于這個魚幼薇到底是不是刺客,那都是次要的。
因為只要過了明日,這個魚幼薇明面上就會以“刺客”的身份死去,而暗地里則是被安大少來一個“金屋藏嬌”。
而如此一來,鸞鳳閣必然也會遭受牽連。一項“窩藏刺客”的大帽子就會帶到史大少頭上,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可是現(xiàn)在這位史大少堅持要讓陳統(tǒng)領(lǐng)來搜查,那事情的性質(zhì)就不一樣了。
即便當(dāng)場查出魚幼薇是真刺客,那也牽扯不到史家頭上。人家可以推得一干二凈,或者隨便拉出一個人當(dāng)替死鬼。
雙方爭鋒相對。
魚幼薇夾在這兩個都不能得罪的大男人之間真是左右為難。
無奈之下,她便將眸光投向了堂上人群之中,似乎是要尋找什么人。
當(dāng)她的視線落在一個角落里,猶如鶴立雞群一般的李霄時,眼眸驟然一亮,眉宇間的焦慮便一掃而光。
這便是那位高人說的徒弟嗎?
好英俊的一個公子哥!
李霄見魚幼薇已經(jīng)注意到她了,便眼含笑意地對著她輕輕點了點頭。
這也讓魚幼薇完全確定了李霄的身份,俏臉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就在魚幼薇準(zhǔn)備向李霄求助時,意外突然降臨。
鸞鳳閣外,一道放誕不羈的笑聲炸響:“哈哈哈哈!這里便是錦官城最為繁華的煙花之地——鸞鳳閣嗎?”
一個肩裹白貂皮,脖掛虎牙串鏈的大漢大步而來。不過看其模樣,不似大胤皇朝之人,倒是有些像南面那些還未開化的蠻人。
“少主,卑職三年前倒是來過鸞鳳閣,并且還聽到了劍南道第一大美人魚幼薇魚娘子的一首妙曲兒,那可真是仙音繞梁,即便過了三年,卑職依然無法忘懷?!?p> 這個如蠻熊一般強(qiáng)壯的大漢身后跟著十名黑甲將士,皆是虎背熊腰、身高八尺,兇神惡煞。
而他左側(cè)是一名虬髯刀客,右側(cè)則是一名文質(zhì)彬彬的書生。
此刻回話的便是這名刀客,打遍南蠻無敵手,江湖人稱“三刀流”,乃是超一流高手!
天下高手共分十個層次。
魚幼薇乃是一品高手,而一品之上,便被稱之為超一流高手,整個天下也不過百余人。
這行人的出現(xiàn),自然是將鸞鳳閣里諸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陳統(tǒng)領(lǐng)大喝道:“來者止步,鸞鳳閣已被官府接管,今日任何人都不能踏入一步?!?p> 與陳統(tǒng)領(lǐng)帶來的官兵對峙著的這幫大漢們面無表情,毫無懼意。
“止步?哈哈哈,可是本王的這只腳已經(jīng)抬起來了,總得要落下去吧?!?p> 南蠻少主猖狂地大笑著,將懸在離地面一尺的腳往前輕輕一踏……
然而就是這么很隨意的一步,卻是血煞之氣大綻,圍在他面前的七八個官兵被震得人仰馬翻、口吐鮮血。
陳統(tǒng)領(lǐng)心中大駭,這人真是有睥睨天下的氣勢,讓他心頭浮現(xiàn)起一種不可匹敵的感覺。
不過他到底是堂堂統(tǒng)領(lǐng),可不能讓人家唬住了,于是他立刻拔刀,運轉(zhuǎn)煞氣對抗,怒斥道:“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對官兵出手?”
南蠻少主沒有回話,他右手側(cè)書生打扮的青年男子將手中折扇一揮,很是和氣道:“哎呀呀,陳統(tǒng)領(lǐng)誤會啦。這位是大離國少主,此番乃是持節(jié)而來,要去長安為圣上賀壽。今日路過錦官城,便準(zhǔn)備在這里休整幾天?!?p> 書生之言,讓人驚愕。
大離國,在他們大胤皇朝還有一個名字,那便是南蠻子!
而眼前這位半赤果著上身的壯漢竟是南蠻少主?
二十年前,南蠻十萬雄兵壓境,然而南蠻年輕一輩中的第一勇士被離缺一招天外飛仙斬殺于陣前,使得南蠻不得不退兵,更是不敢踏入中原半步。
然而二十年過去了,本以為受了教訓(xùn)已經(jīng)變得老實了的南蠻子竟然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了。
這次他們正是打著進(jìn)京賀壽的名義前來,沿途自然是要“耀武揚威”一番,以此來打壓大胤皇朝之國運。
劍南道錦官城,正是他們的第一站!
征服這里,然后一路東行、北上,一路征服過去,將他們大離國的威風(fēng)打出來!
這便是這位南蠻少主定下的計策。
“哈哈哈,誤會,都是誤會吶!只怪小王修煉不到家,還不能完全掌控自身【煞氣】,故而不慎將幾位官差大哥給震翻了,還請諸人多多見諒?!?p> 南蠻少主嘴上說著誤會,但那夾雜著的嘲諷語氣誰聽不出來?
只是畢竟乃南蠻來使,可不是區(qū)區(qū)一個城衛(wèi)兵統(tǒng)領(lǐng)可以對付的。
陳統(tǒng)領(lǐng)沒轍,只能將眸光投向了安少爺。
作為劍南道上令使的兒子,安大少自然有資格接待南蠻使者。
他淡然一笑:“原來是南蠻小王子,失敬失敬。不過既然來了我錦官城,怎不先去驛站歇息?”
書生則是在南蠻少主耳邊嘀咕了一番,將對方的來頭說了一遍。
南蠻少主也是稍顯訝異。
他仿佛像見到了多年為見的老友一般,熱情笑道:“原來這位翩翩公子哥便是上令使的兒子安明虎安公子,真是久仰久仰。小王一行人也是一抵達(dá)錦官城便去驛站報備過了,官府也為我們安排妥當(dāng)。不過小王看天色尚早,又是初來乍到,水土不服,故此就想出來溜達(dá)溜達(dá),也順便見見世面。聽說鸞鳳閣有一奇女子,喚作魚幼薇,小王來次目的就是……”
說到這,南蠻少主故意停頓了下,見場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便繼續(xù)說道:“睡她!”
霧草!
這南蠻少主真是毫不客氣啊……
眾人一聽,皆是翻了翻白眼。
這實在是有辱斯文,太煞風(fēng)景!
雖說在場之人沒有一個不想“睡”這位大花魁,但絕對不會這般露骨的表現(xiàn)出來。
果然南蠻子就是南蠻子,野蠻無理也!
當(dāng)說到“睡”字時,這位南蠻少主則是大手一揮。便見一名黑甲將士上前一步,將一個包袱重重摔在了桌子上。
咣當(dāng)一聲,包袱直接就被打開了,里頭的金銀珠寶光彩奪目,亮瞎了場上眾人的眼睛。
魚幼薇面色微微一變!
大庭廣眾之下,焉能被一個南蠻人這般羞辱?
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很快平靜下來。
隨后便搖曳著身子從人群中走出,來到南蠻小王子面前,嫣然一笑:“小女子魚幼薇,大人是真的想要睡我?”
南蠻小王子吞了吞口水,眸中凝露著貪婪之色:“嘖嘖嘖,果然是個大美人,你說的對,小王就是想睡你?!?p> 魚幼薇極其嫵媚的一笑,道:“想睡我的人多去了,可惜你出的價碼似乎不太夠?!?p> 南蠻小王子好奇道:“這袋珠寶至少價值千金,這若還不夠的話……那么請大美人開個價。”
魚幼薇道:“可惜大人來遲一步,與小女子有緣無分呢,因為小女子已經(jīng)有主子了?!?p> “哦?你主子乃是何人,小王出的價碼一定會讓你主子滿意?!?p> 南蠻小王子說道。
其實他這番前來,就是準(zhǔn)備以重金開道,成為這位大花魁的入幕之賓,如此一來,便能打響他的名氣。
當(dāng)然,這期間肯定會碰到刁難,但他也是早有準(zhǔn)備,一文一武護(hù)在左右,只要不是那些大儒出手,便足以吊打一切不服!
甚至,他還巴不得有人不服,來與他比試一番。
而魚幼薇的這番話,倒是讓安公子誤會了,以為魚幼薇說的主子是他呢。
不過就在安明虎安大少準(zhǔn)備站出來,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與這位南蠻小王子“據(jù)理力爭”一番時,卻發(fā)現(xiàn)魚幼薇從他身旁徑直走過,看都不看他一眼,然后走到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對著一個十分年輕的男子嫣然一笑:“公子,奴奴向您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