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吃喝著,便聽到樓下有人喊道:“其他畫齋的畫師們都已經(jīng)出示了自己參加比試的畫作,唯獨今年新開張的恒芳畫坊還沒有人來參加。難道要棄權(quán)?”
“恒芳畫坊?”老婆婆喃喃道:“行之茍有恒,久久自芬芳.....這個恒芳畫坊,倒是有點意思!”
一邊的老者卻冷冷道:“再有意思也沒用,我看這架勢,這恒芳畫坊怕是來不了了......”
老婆婆也看向了樓下,她倒是對這恒芳畫坊起了些好奇。
只聽得臺上那位周畫師繼續(xù)說著:“只怕是上不得大臺面,不敢來了吧!”
說著,他又向臺下眾人道:“大伙兒看看,就這種畫坊,能賣出什么好畫?”
聞言臺下一陣噓聲,周畫師也露出了嘲弄的神色:若是這次恒芳畫坊棄權(quán),便在整個金陵城中留下了名不正言不順的名聲,自此,便再無翻身可能了......
正在這時,臺上一陣喧鬧,周畫師循聲望去,眉頭便皺了起來,怎么又是他。
“慢著,恒芳畫坊的畫送到了!”白云起翻身下馬,快步擠過人群,來到了臺下:“周畫師,恒芳畫坊來參加筆試了!”
周畫師遲疑了一下,還沒有應(yīng)答,那白云起便三兩步走上了高臺,將畫展開了。
眾人等了那么許久,自然翹首以盼,不知將要看到什么風景,然而待畫展開一看,卻看到一幅農(nóng)家樂:芭蕉樹下,一位纏著頭巾的婦人正拉住一個稚子的手,而小孩的雙目好奇地看著前面正在進食的三只豬......儼然一幅農(nóng)家樂的場景。
“這是什么呀!”
“就是,我還以為是什么山河湖海呢,仰著頭看,卻是這個!”
“和逍遙坊畫的比差遠了......”
“那自然不能比,逍遙坊那是什么畫坊,這恒芳畫坊只是城郊的小畫坊,畫的自然粗俗?!?p> “......”
臺下一陣議論紛紛,周畫師看著民眾們的臉色,臉上也漸漸浮出得色。
突然有個十多歲的小公子朗聲道:“這幅畫顏色真亮,看著心中便是敞亮!”
眾人靜了靜,又有人也道:“這么說的話,好像的確有些不同......”
“那芭蕉上的芽綠和淺草綠還有些許草黃調(diào)得真是神了......”
“就是,我也喜歡那幾株芭蕉?!?p> “還有那個孩子,一心一意地要去看豬,真是童心懵懂,實在可愛得緊!”
“看了這幅畫,我有些想我的小孫子了,也不知道他們過得怎么樣,過兩日我去看看他們?!?p> “是啊,這幅畫乍看之下不覺什么,但越看越覺得舒服,真是個寶啊?!?p> “恒芳畫坊的畫師,這畫賣嗎?”一陣喧鬧后,終于有人問道。
白云起笑著道:“等比試完后,自然要賣的?!?p> 那人忙道:“如此我便提前預(yù)定了,多少錢我都要了。”
聞言旁邊的人一陣唏噓,都有些可惜自己動手太慢。
白云起點頭道:“可以,這幅畫是我們恒芳畫坊的東家錯雨畫師的作品,他原先為這幅畫的定價是一兩銀子,若是覺得可以,我們比試結(jié)束后便可以將畫賣給你。”
聽到價錢,眾人更是后悔不迭,怪自己出手太慢的。
也有人暗暗下定決心,準備明日就去恒芳畫坊買畫。
那臺上的周畫師臉上的笑卻有些掛不住了:“白畫師也太自作主張了吧,這比試干脆讓你做主算了?!?p> 白云起看了周畫師一眼,終于讓到了一旁。
周畫師這才慢吞吞地走到臺正中,道:“我宣布,方才恒芳畫坊展出的參賽畫作作廢!”
話音落下,臺下便是一陣喧鬧,臺上的白云起更是上前質(zhì)問道:“周畫師,這是為何?”
周畫師冷笑一聲,反問白云起道:“白畫師,別忘了,你可是畫院的一級畫師,怎么可以代表某個畫坊進行參賽!這可是違制的!”
白云起沒想到他在這里等著,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聽得那周畫師繼續(xù)道:“或者,白畫師覺得畫院一級畫師這個名號不怎么樣,情愿做一個民間畫師,那請白畫師向蘇院首和陸院首正式辭去畫院畫師的官職,那時,再來代表恒芳畫坊出賽,我們便無話可說了,你當如何呢?”
后面看臺上的金院師看著臺上陷入兩難的白云起,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前兩日他們便料到白云起一定會代表恒芳畫坊出面比試,所以想出這些話將他的路堵得死死的!若他不肯就范,那恒芳畫坊便是棄權(quán),丟了前路聲名;若他真地將畫院一級畫師的職位辭去了,那這恒芳畫坊豈不是更無背景,成為俎上魚肉,隨便他們拿捏了?
想到這里,他終于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茶,這茶真是爽口潤喉啊......
而樓上的老婆婆卻有些生氣:“沒想到幾年沒有回來,這金陵城的畫坊就敗壞成這個樣子了!”
老者為她打著扇子,道:“我們都一把年紀了,哪里不是這樣,一開頭都是好的,又能傳承到幾代?這是世間常態(tài),你有何苦自尋煩惱?”
老婆婆嘆了口氣:“這金陵城在我心中與別處自是不同!”
老者笑著打岔:“是因為我們是在金陵城相遇的嗎?”
老婆婆白了他一眼,仍然看向臺上......
顧言玉和冷繼塵來到了城中,正商量著要去哪里,迎面卻看到了一匹快馬自他們身邊而過。
那馬上的容貌俊美的人他再熟悉不過,不是秦月鳴又是誰?
他不是在海洲嗎?他心中納悶,他后面的是誰?
他忍不住轉(zhuǎn)身看向秦月鳴的身后,然而此刻,只能看到那人身上的一襲布衣長裙,木質(zhì)的簪子簪著如云的黑發(fā)......
他心中一動,難道是......
“走吧!“身邊的冷繼塵提醒道。
卻見到身邊的人不由自主地轉(zhuǎn)身向后走去。
“哎,你怎么又去城南了?你不是說城南人太多了嗎?你說話?。 崩淅^塵忙跟上去急急道。
顧言玉頭都不會,道:“少廢話,請你去白鶴樓喝女兒紅!”
冷繼塵輕笑一聲,不再多言,只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