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壽越想越覺得蹊蹺,“爹,你還記得笑果的學(xué)名叫什么嗎?”
齊賢正一臉茫然反問:“你說的是誰?”
“爹,就是后村小六的兒子曉果!現(xiàn)在住在正陽鎮(zhèn)東街,門口有一對大獅子,您還記得嗎?”
齊賢正搖搖頭,“當(dāng)年他不是跟你在一個學(xué)校嗎?你自己回想回想,我哪知道?”
齊天壽突然拉住齊賢正,回頭望去:“爹,我懷疑我被別人冒名頂替了!”
齊賢正心里咯噔一下,不禁背脊發(fā)涼。
他陡然想起了幾十年的一幕,那時他為了替自己討回公道,告上州衙,結(jié)果不僅沒有揪出冒名頂替的人,反而被投入大牢。
他本能地抓住齊天壽的胳膊,使勁往回拽:“兒啊,沒有證據(jù)不要亂說!走,跟我回家。你考了前十,你母親該高興壞了!走!”
齊天壽拼命苦求齊賢正陪他回去問問,齊賢正始終不許,最后胳膊還是沒有扭過大腿,齊賢正拽著他回了家。
不久正陽鎮(zhèn)趕會,四鄰八鄉(xiāng)做買賣的齊聚正陽鎮(zhèn)。
齊賢正忙不過來,便吩咐齊天壽幫他看著西街的生意,自己在東街?jǐn)[攤。
齊天壽一邊復(fù)習(xí)功課,一邊坐在書攤旁。
府試在兩個月后舉行,主要分帖經(jīng)、雜文、策論三場,分別考記誦、辭章和政見時務(wù)。
府試一般錄取五十人,分甲、乙兩等,前十名為甲等,后四十人為乙等。
參加府試的報名、保結(jié)、考試場次、考試內(nèi)容等與縣州試差不多,只不過保結(jié)的廩生要多一名。
齊天壽緊鑼密鼓地復(fù)習(xí),只望在府試中取得甲等魁首,便可免了院試,直接拔為秀才。
正陽鎮(zhèn)的會有兩個,分別是二月初九和十月二十九。
如今正是二月初九,早晨街上清冷,人不多,中午時艷陽高照,人逐漸多了起來。到下午時,各地趕會的人陸續(xù)收攤往回趕。
齊天壽沒到中午就賣光所有攤位上的書,只剩隨身攜帶的幾本復(fù)習(xí)書和一本禁書《水滸傳》。
他正要收攤,一個女子飄然而來,旁邊一個丫鬟伴著。
齊天壽瞅著木板下她一雙繡花鞋,頓時暗暗欣喜。
抬眼望去,果然是雅芳苑的頭牌秀雅。
“秀雅姑娘,你要買書嗎?”
秀雅掩唇一笑,“你是賣書的,我來你這里除了買書還能做什么?”
齊天壽大笑:“咱們是朋友,當(dāng)然還可以談心了。”
“啊?”秀雅一驚,“咱們什么時候成朋友了?”
“現(xiàn)在啊,一回生二回熟嘛!”
“可我只見過你一次,是一回生哦!”
齊天壽突然轉(zhuǎn)過頭去,又轉(zhuǎn)了回來,笑著說:“這樣不就是兩回熟了嗎?”
秀雅會心一笑,“公子可真是幽默。我想買一本書,不知道你這里有沒有?”
“什么書,姑娘盡管說!”
“一個叫蘭陵笑笑生寫的書。最近好多公子問我關(guān)于這本書的東西,我都不會。”
齊天壽一驚,想起了與《水滸傳》有關(guān)的另外一本書。
“姑娘要的可是一本禁書,我得回去找找。如果找到了,我親自給姑娘送過去。”
“好嘞,多謝了?!毙阊排ど矶?。
“姑娘稍等!”齊天壽忙喊住她,“我這里有本書,姑娘可以先拿去讀一讀,里面有些情節(jié)和你要的書有幾分相似。”
秀雅大喜,忙問是什么書。齊天壽便把《水滸傳》送給了她,囑咐她千萬不要跟別人說。
秀雅忙讓丫鬟香蓮收起來。
她嫵媚一笑,飄然離去。
突然一人攔住了去路,正是小六的兒子齊孝國,小命曉果。
不過小時候大家背地里都戲稱他是笑果,因為太胖了。
齊孝國一把抓住秀雅玉手,“喲,這不是湘雅姑娘嗎?怎么現(xiàn)在成青樓頭牌了?”
秀雅羞紅了臉,扭頭過去遮掩。
他身后四個人迅速圍了上去,都嘿嘿一笑,眼神不懷好意。
五人個個痞里痞氣,長得賊眉鼠眼。齊孝國更是挺著大肚子,宛如懷胎六個月。
齊天壽狠狠怒視,手里暗暗攥著木板,隨時準(zhǔn)備相機行事。
齊孝國抬眼瞅著齊天壽,突然松了秀雅玉手,徑直走到書攤前,抬腳踩在書板上,陰聲問:“小子,不服氣?想英雄救美?”
秀雅忙回身過來賠笑,“公子何必動怒?你要是有閑空,不如到雅芳苑歇息片刻,妾身給你賠不是?!?p> 齊孝國捏著秀雅豐滿臉龐說:“小嘴真會說話,爺喜歡,回去告訴你們老鴇,你這半個月爺包了!”
“多謝公子!”
齊孝國使勁一推,秀雅險些跌倒,幸好丫鬟及時扶住。
他惡狠狠瞪著齊天壽,“聽說你考了第九名,既然是第九名就不要瞎起哄,否則讓你名落孫山。”
齊天壽冷笑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齊孝國一把抓住齊天壽衣襟,“你小子不要揣著明白裝糊涂!爺聽說你跑去州衙問了,我勸你不要惹禍上身,不然打斷你的狗腿!”
齊天壽怒氣沖冠,反手五指扣住他虎口,痛得齊孝國大叫起來,宛如殺豬般。
他身后四個小痞子紛紛圍了過來,個個擼起袖子便要揍齊天壽。
齊天壽順勢扣住齊孝國喉嚨,立時引來大批趕會的。
“笑果,不要逼我,否則你能打斷我的腿,我也能掐斷你的脖子!”
“媽的蛋,都滾開!”齊孝國大怒。
四個小痞子慌忙退后,個個畏懼如虎。
齊孝國威脅說:“小爺現(xiàn)在是秀才,你他媽什么都不是!再不松手,我讓你這輩子都參加不了科考!”
齊天壽忙松了手,齊孝國領(lǐng)著眾人突然又圍了上來。
“齊天壽,你個龜兒子找死!”他一腳踢翻了書攤。
這時一人抓住他肩膀,“這位公子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咄咄逼人?”
齊孝國怒氣沖沖回頭望去,只見一個長得十分斯文的中年男子佇立身后。
“你他媽是誰?關(guān)你屁事?”
那中年男子一句話沒說,默默展開羽扇。
羽扇上寫著兩個大字:“狀師?!?p> 齊孝國大怒,卻很快回過神來。他沖著羽扇吐了一口痰,揚長而去。
眾人紛紛散去,齊天壽忙上前道謝。
那中年男子搖頭笑說:“路見不平罷了,公子怎么會惹上小六的兒子?你難道不知道他號稱壽州小霸王?”
秀雅忙過來解釋一番,那男子才明白怎么一回事。
秀雅見天色不早,便急匆匆拜別兩人。
中年男子憂心忡忡說:“爭風(fēng)吃醋是會出人命的!這位公子,我勸你最近十天半月不要出門。如果不是本鎮(zhèn)的,盡快離開吧?!?p> 齊天壽千恩萬謝,感激莫名。
“這位先生是狀師吧?可否把扇子送給晚生,留個紀(jì)念?”
“哈哈,”男子掏出手帕擦去污痰,送給了齊天壽。
“這位公子既然不嫌棄,就送給你,希望你好好讀書,不要辜負(fù)了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