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使者
雖然到初三了,但剛開學(xué)學(xué)習(xí)任務(wù)并不繁重,同學(xué)們還是該玩玩該樂樂,并沒有意識到時間的緊迫性。
學(xué)校為了響應(yīng)中考號召,提高學(xué)生的積極性以及延長學(xué)習(xí)時間,特地增加了一節(jié)晚自習(xí)時間。
尚善本就是個安靜好學(xué)的孩子,總是學(xué)到教學(xué)區(qū)熄燈才背著書包離開。其實這也和尚文淑女士的工作時間有關(guān),尚女士下班后能剛好接上晚歸的小女兒。
齊放靠在教室門口看著白熾燈下的尚善,女孩安安靜靜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手中的筆沒停下過。
“你在寫什么?”齊放走進教室,停在尚善桌邊,看著她放在桌上的本子問。
尚善抬頭看了一眼齊放凌亂發(fā)絲下的眼睛,停下了筆??焓辶?,窗外的月亮很圓很亮。
“我在想致幻類藥物是如何作用于人體的。”
“是嗎?”齊放搭在桌邊的手指一頓,聲線清冷,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尚善點了點頭,拿起本子立在齊放眼前,往前翻了兩頁,點了點上面的圖道:“你看這里。”
齊放順著尚善的手指看去,一時間沒有明白圖畫的意思。只見尚善的手指在圖上圈了圈。
“我們熟知的部分毒品,就是一種致幻劑,例如麥角酰二乙胺、麥司卡林和分離性麻醉劑。致幻劑是指影響人的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可引起感覺和情緒上的變化,對時間和空間產(chǎn)生錯覺、幻覺的天然或人工合成的一類物質(zhì)?!?p> 尚善纖長的手指捻起紙張翻過一頁,指著上面的一個抱著頭的小人說,“醫(yī)學(xué)上將幻覺定義為在沒有客觀刺激作用于相應(yīng)感官的條件下,而感覺到的一種真實的、生動的知覺。簡而言之就是看到、聽到、感覺到不存在的事物?!?p> “幻覺是一種精神類疾病的典型特征,但是正常人在某些條件下也會產(chǎn)生幻覺,某種意義上幻覺可以說是正常大腦運行的生理學(xué)過程。而吸食毒品引起的幻覺,則是因為其對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的毒性作用?!?p> “但是,我們熟知的……使者,卻不屬于任何一種毒品。”尚善點了點畫上一個閉著眼一臉幸福的小人說道。
“什么意思?”齊放彎腰湊近本子,看著那個神似癲狂的小人皺了皺眉。
尚善搖了搖頭,“它就像任何一種毒品一樣具有依賴性、危害性以及耐受性,但是它卻比任何一種毒品都要厲害?!?p> 齊放看了看尚善輕蹙的眉,她神色平淡溫和,說出口的話卻讓人心尖一顫。
“使者”是十多年前橫空出世的一種藥劑,起初打著“伴你進入甜蜜的夢境”的旗號進入市場,神奇的是它的檢測結(jié)果顯示它沒有任何對人體有害的物質(zhì),就像一款普通的保健食品一樣。
這款藥品的首批使用人員,大多是一些精神壓力大、睡眠不足的人群。這群人使用這款產(chǎn)品后表示確實如它的宣傳一樣,能帶給人們甜蜜的夢境,而且沒有副作用。人們喜氣洋洋,開始大肆宣揚使者。
最初售賣的“使者”都是劑量較小,純度較低的。而體驗過渾身輕松,愉悅和那種真實無比的幻境的人,怎么肯再次回到現(xiàn)實呢?
很快人們開始哄搶“使者”,隨著“使者”的濫用,一旦失去了“使者”,人們就會壓不住心中的獸性,變得暴躁易怒、嗜血且陰郁。
社會一度動蕩不安,于是政府立馬采取行動,成立了相關(guān)部門對制造“使者”的保健品公司進行查封和調(diào)查??墒翘焓辜瘓F早已成了一副空殼。政府只能對市面上流通的藥物進行管控以及成立專案組追蹤原公司人員去向。
“你知道嗎?”尚善合上本子,默默開始收拾桌面。
“什么?”齊放直起身,透過教室巨大的玻璃窗看著外面冷白慘淡的月亮。
“使者最開始不叫使者,而是美夢。對藥物極度依賴的人們自發(fā)組成了一個小團體,他們對天使集團病態(tài)般崇拜,認(rèn)為天使集團的運營者就是天使。”尚善突然轉(zhuǎn)過頭,冷漠的灰色眸子直直看向齊放。
齊放不知道為何,打了個寒顫。緊了緊自己的外套,迎上尚善的眼眸問道,“然后呢?”
“他們認(rèn)為美夢是天使憐憫人間疾苦,施福于眾人的一種方式,是天使的神力凝結(jié)而成的神藥,所以他們把美夢叫做,使者?!?p> 話說完,尚善剛好收拾好書包。尚善提起淺黃色的書包背在背上向教室外走去。月光照在一身白裙的尚善身上,仿佛給她渡了一層美妙的濾鏡。
回神的齊放,看著尚善早就走出教室了,連忙跟在后面,幾步追上尚善,和她并肩而行。兩人誰也沒說話,默默向校門口走去,教學(xué)樓的燈光在兩人身后一層層熄滅。
“又是你啊小姑娘。啊……還有你這小子!”門衛(wèi)大叔樂呵呵地和尚善打招呼,每天尚善都這個點走,久而久之他都認(rèn)了個臉熟。畢竟這么乖巧還好學(xué)的孩子也不多了。
不過看到齊放他還挺驚訝的,畢竟齊放總是遲到還逃課去學(xué)校外面玩,他都碰見他好幾次了。這小子是哪個班的、名字是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齊放掩飾般摸了摸臉,解釋道,“我東西忘拿了。哦,剛好見我同桌沒走,就順路?!?p> 門衛(wèi)大叔倒也沒多說,只是叮囑兩個小孩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一出校門,就看到尚文淑女士等在門口了。門口還有零零星星好幾個家長,但是尚女士個子算高,長相放在人群里也是一眼驚艷的程度,想看不見都難。
齊放的媽媽爸爸采用的放養(yǎng)式,壓根不擔(dān)心他,更別說來接他了,于是齊放跟著尚善走到尚文淑面前,禮貌地叫著阿姨好,那規(guī)規(guī)矩矩的模樣倒是不多見。
“哎…哎!你好你好,你是?”尚善拉了拉媽媽的手,示意她該回家了。尚文淑只是拍了拍尚善的小手,從手上一袋草莓里拿了一個遞到尚善手上。
“阿姨好,我是齊放。是尚善同桌,也是她的朋友?!饼R放彎著唇,露出標(biāo)準(zhǔn)的八顆牙齒。
才不是你朋友,尚善吃著草莓淡淡看著齊放虛偽的笑。尚女士熱情地把一袋草莓塞到齊放手里,不管齊放說什么都要他收下。
尚善表情更淡了,盯著齊放推拒的手,灰色眼睛上的睫毛像小扇子樣忽閃忽閃的。齊放感覺如芒在背,連忙把草莓掛在尚善書包上的小勾子上,一溜煙跑了。
尚善這才緩和了神色?!皨寢?,為什么給他。”
尚文淑喉頭梗了梗,確實她本來是打算買給女兒吃的,也沒買多少,想著是女兒的朋友就遞出去了。她平常是不舍得買這些的。
“囡囡啊……朋友是要懂得分享的?!鄙形氖缑嗣畠好兹椎念^。
哼,才不是朋友,尚善看著母親柔和的面龐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