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寒冰擂臺之謎 盧亭西月夜贈蕭
盧晚楓聞言方覺自己失態(tài),趕緊擦干眼淚平復(fù)心情:“好侄女,逆境遇事不驚,頗有興南賢弟的遺風?!闭f著便將目光移到阿寸身后的黑衣男子身上,面露疑惑。
其實從他進門開始落奪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見這少年呼吸勻稱,內(nèi)力深不可測。且周身一股肅殺寒氣,不像善人。
“鸚兒,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既然您與我父親稱兄道弟,便是我的長輩,自是可以?!?p> 盧晚楓聞言會心一笑:“鸚兒,到了伯父這里,只當?shù)搅思依锉闶?。此后就在伯父身邊,正好我一直想要個女兒。亭西,你看把你這鸚兒妹妹安置在何處為好?”
盧亭西聞言上下打量了琴鸚和落奪,試探道:“爹爹既視琴姑娘為女兒,自然要與我一般住在春梅園,只是,這位公子不知和琴姑娘有何淵源?是否要同衾而寢?”
阿寸聞言羞紅臉,還未開口,見落奪上前道:“公子誤會了,半月前我從龍泉岸邊遇到了這位昏迷的姑娘,她好像是頭部受了傷,記憶有些錯亂。本想等我到平原城辦完事情就幫她尋一處安生之地,沒曾想竟遇到故人,既是如此,我也不便久留,這就離開了?!?p> 盧亭西趕忙上前挽留道:“這位小兄弟留步,你救下了琴姑娘,于我盧家堡有恩,既然你說要在平原城辦事,那這段時間盡可留下,讓我們一盡地主之誼?!?p> “既是如此,那便叨擾了?!甭鋳Z不再推卻。
盧家堡分四門,四門以東為首,主院為春梅園,以等級劃分次列為南門夏蘭園,西門秋竹園,北門冬菊園。落奪以客人身份被安置在冬菊園。
阿寸不明落奪白日的所作所為,想去問問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盤。
但阿寸不熟悉地形,不辨方位,來到了一處樓宇,匾上赫然寫著極客樓。阿寸推門而入,廊道漆黑一片,遠處卻隱約泛著綠光。
阿寸順著光源,走了很久豁然開朗,見一巨大的玉石擂臺橫亙在中央。
阿寸走近,看著擂臺四周籠罩著寒氣,便伸手試探。
“不可!”
阿寸一驚,順著男子的聲音望去,見盧亭西徐徐走來。
“琴姑娘,這寒冰擂臺內(nèi)含家父從極北苦寒之地尋得的千年寒玉,寒氣傷經(jīng)刺骨,武功低微者,即使是碰一下也要臥床半月修養(yǎng)才能康復(fù)?!?p> “原來如此,還好你及時出現(xiàn)?!卑⒋缏勓院笈碌?。
阿寸圍著寒冰擂臺轉(zhuǎn)著走了幾步:“這極客樓是什么地方,既然這東西這么危險,為什么要留在這里?”
“姑娘可曾聽過四年一次的平原盛會,由百位門派掌門參與,為期七日,共同商討中州大事。就是在此地舉辦。平日里此地乃盧家堡禁地。只有我與父親方可進入。至于這寒冰擂臺嘛,自有他的妙處?!闭f罷,盧亭西翻身飛到擂臺之上。扎開馬步,周身運氣。
“哎,你,這是做什么,快下來?!?p> 盧亭西卻始終維持姿勢不動,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只見他臉色蒼白,額頭上卻大汗涔涔,眉眼皺成一團,十分痛苦難受的樣子。倒退了幾步后飛身而下。
阿寸上前扶住身位不穩(wěn)的盧亭西:“你還好嗎,既然知道這擂臺于人身有害,你怎么還自己跳上去?!?p> 盧亭西平緩了內(nèi)息,才斷斷續(xù)續(xù)道:“這就是寒冰擂臺的妙處,在寒冰擂臺上練功功效抵得上在尋常之地三倍之多。只是我的功力尚淺,能在上面半盞茶的時間已是極限?!?p> “這就是物極必反嗎,害人之物倒成了寶物?!卑⒋缬X得十分有趣道。
阿寸見盧亭西面色不好,氣息不紊,猜到他平日里其實并未堅持到半盞茶的時間,方才是在自己面前逞能。現(xiàn)下一時間難以恢復(fù)。就這樣放任不管于心不忍,而且此刻去尋落奪,夜半三更孤男寡女也容易惹人非議,現(xiàn)下只好作罷:“我送你回去吧?!?p> 盧亭西不再逞強:“那就有勞琴姑娘了”
“別叫我琴姑娘了,叫我阿……鸚,對,阿鸚?!卑⒋缫徊恍⌒牟铧c說漏嘴,還好圓了過去。
“好,那有勞阿鸚?!北R亭西應(yīng)道。
阿寸將盧亭西安置在茶幾旁,起身環(huán)顧四周,見房間內(nèi)掛滿了不同種類,不同尺寸的樂器。阿寸拿起一支放置在正中央的白玉短簫,吹奏起來,曲調(diào)靈動婉轉(zhuǎn)悠揚,猶如清泉激蕩,沁人心脾。
盧亭西沉醉其中,一曲罷,縈繞心間,久久難以忘卻?!拔易孕”阆埠靡袈桑瑢Q卸嗄?,但從未聽過像阿鸚吹奏這般清麗脫俗之曲,可有名字?”盧亭西難掩欣賞之情。
阿寸思來想去:“這是我根據(jù)此情此景隨意吹奏的,沒有名字。”
“阿鸚當真在樂曲上有極高的造詣,可否請你再吹奏一曲?”盧亭西十分興奮,一時間竟忘了自己身體不適。
“這有何難?!卑⒋珉S心再奏一曲,與方才相比,更添歡愉靈動。如空谷百靈,提神益氣,忽而急轉(zhuǎn)曲罷。
“怎么了?”盧亭西緊張道。
阿寸仔細查看短蕭,連連搖頭:“這蕭的材料珍稀罕見,但內(nèi)有瑕疵,不易察覺,音色卻不是最佳,浪費了這材料,頗有些暴殄天物?!?p> 盧亭西聞言難掩驚詫接過短蕭若有所思道:“阿鸚耳力驚人,這蕭是仿造天下第一樂師樂伯的名器‘聽香’所制,雖然找到了相同的材料,卻怎么也重現(xiàn)不出那樣的天籟之音。僅僅是靠吹奏一曲便知其癥結(jié),實乃古今罕見奇才!”
阿寸從來不曾聽過這樣的贊美:“盧少爺謬贊了,我哪里有那么好。”
“這短蕭是我最珍視的樂器,阿鸚可否收下,若是有你當她的主人,也算是它的造化?!北R亭西將短蕭遞到阿寸面前。
阿寸猶豫再三,不知如何拒絕便接過了。
夜已深,阿寸手持短蕭回到房間,屋內(nèi)未點燭火漆黑一片。
阿寸關(guān)門剛轉(zhuǎn)過身,便聽見熟悉的聲音響起:“去哪里了?”
這聲音阿寸如何不知:“我……我方才去尋你,迷了路。”說著阿寸不知為何心虛的將短蕭藏在背后。
“那是什么?”落奪見狀,聲音冷冽無情。
阿寸不敢隱瞞:“是,盧家少爺給我的……短蕭?!?p> 話音剛落,落奪不知從屋里的何處瞬間來到阿寸的面前。
“啊!”阿寸沒來得及反應(yīng),嚇的后退一步,卻被落奪攔住腰身,阿寸身體不穩(wěn),向前跌在了落奪的身上,臉磕在了落奪的肩頭。著實疼的厲害。只好埋在他的肩頭。
“你還要抱多久?”
頭上不耐煩的男子聲音響起。
阿寸手里握緊短蕭,不敢抬頭,正盤算著怎么解釋。
落奪突然握住了阿寸的手腕,慢慢擦過她的手掌,從她的手中抽出了短蕭?!拔以趺床恢?,你還懂樂理?”
阿寸不知道為何,從落奪的聲音中聽到一絲怒氣,當下忐忑不安。
落奪見懷中的女子不答,拉開兩人的距離,用短蕭挑起阿寸的下巴:“不妨為我也吹奏一曲?”
他真的在生氣,阿寸更加確定,便搖搖頭:“不會再吹奏了,明日我把這蕭還給他。”說著便要去搶落奪手中的短蕭。
意識到她的目的,落奪手一抬,阿寸撲了個空,阿寸身高不足,試著輕輕躍起,還是拿不到。
“既然你不要,那還留著干嘛”只見落奪手一握,白玉短蕭瞬間化為粉末,隨風飄散。
“你!”阿寸見狀怒不可遏?!斑@是人家的珍寶,你怎么可以就這樣毀掉!”
“你心疼了?”落奪輕描淡寫。
“我從來沒有收到過這樣好的東西,當然心疼啊。”阿寸老實答道。
“誰知道你是心疼東西還是心疼人?!甭鋳Z喃喃自語。
“什么?”阿寸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突然明白落奪為何這樣做?!澳闶遣皇浅源琢??”阿寸微笑著注視落奪。
“可笑,你聽好,我吃甜的、辣的、咸的、苦的,就是不吃酸的?!甭鋳Z竟一一細數(shù)。
月光下,阿寸發(fā)自內(nèi)心笑容綻放,燦若桃花。
“你笑什么?”落奪不解。
阿寸走近落奪,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頭:“從我有記憶以來,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二娘雖然對我關(guān)懷,但我知道她有所隱瞞,并非交付真心。一直以來,我真的很害怕,很孤單。不過現(xiàn)在我知道,有你在注意我,關(guān)心我。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我不再是一個人了”
落奪身微動,阿寸以為他要推開自己,沒想到,一支寬厚的手掌覆上自己的頭,輕柔溫暖。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就這樣在寂靜的深夜里聽著對方的心跳聲,交換彼此的呼吸。
夜風吹起,窗口的梧桐葉隨風而落?!拔視x開半月,會有人來保護你,你就在此地等我。”落奪打破了寧靜。
阿寸沒有問他去哪里,做什么,因為對她來說這并不重要,她只要計算著日子等他回來便好。
在落奪離開的三日后,盧家堡迎來了一個客人,正是久未露面的玉帛莊莊主言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