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兒吱扭吱扭地響叮當,像極了一位上了年歲的老人家。
老祖瞇著眼睛,跟著馬車的節(jié)奏,前前后后。
“老夫人,您進些水吧!”
周婆把一瓷杯子水遞到老祖跟前,水是半滿的,并沒有隨著車身搖擺而晃蕩出來。
“這一大早,您飯都沒來得及進,聘婷君就趕到了?!?p> “眼下還得餓著肚子,才將晌午捱過去?!?p> 老祖睜開眼睛,著邊將杯子接過去,邊說著,“幸而是早來。”
“這樣,聘婷與卿固趁早,一路快馬過去莊子,興許就沒人能發(fā)現(xiàn)他們的蹤跡呢。”
老祖喝上一口水,接著道,“做戲,總是要做的足些的!”
“我越早趕過去都尉府,與聘婷岔開,便越是能說明,聘婷還沒回過娘家告狀!”
周婆脖子一梗,“就是都尉府知道了又如何,我獻公府還怕了他都尉府不成?”
“興他們家做那些個腌臜事兒,我們家還說不得罵不得了?”
“不是這么回子事?。 ?p> 老祖將杯子放下來,“你瞧瞧你,越說越來勁!”
“也不想想,若世間的事情,都能用一個“理”字說得清楚,哪還會有那么多解不開的困局呢?”
“平日里思緒通透地很,一到了自家人身上,就全然忘得個一干二凈?!?p> “是是是,老夫人教訓(xùn)的是,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p> 老祖拍拍周婆的手背,“咱們這口氣先憋著,等過些時日再說。”
“可不能圖得一時之快,卻將聘婷的名聲和后半輩子給毀了?!?p> 周婆用袖子抹了抹憋得通紅的眼睛,“唉!婆子我就是心疼聘婷君,有些口不擇言,想想,她什么時候吃過苦啊!”
老祖望著窗外,半晌才道,“苦也罷,甜也罷,都是要經(jīng)歷的……”
“經(jīng)歷經(jīng)歷也好啊……”
“經(jīng)歷經(jīng)歷也好!”
車輪子碾壓在路面上,留下一道道車轍印子,時而清淺,時而深刻。
“老祖,馬車到了。”
馬車應(yīng)聲而停,周婆扶了老祖緩緩下了馬車。
都尉府門外守著的小護衛(wèi)們,早就眼尖尖地看著了。
“是獻公府的馬車,你速速去稟報了老婦人,我去迎一迎……”
“好!”
奴人兵分三路,一路打頭兒的去迎了老祖,一路去稟明自家主子,還有一路恪盡職守護著門檻。
“老夫人,您來了!”
“嗯!老管家多日不見了,我來看看我的老嫂子!她可好?”
老管家遞上一只胳膊,老祖順勢扶了上去,跨過門檻。
“好著咧,好著咧!夫人也是剛剛醒咧!”
“您不知道,我家夫人這些日子沒甚事,也是天天喊著無聊咧,老夫人您來了,我家夫人可算是有伴兒咧!”
老祖璀璨一笑,“好好好,快快帶路,我這一早便忍不下了,便來了!”
“唉,唉!”
一群人,前呼后擁地進了院子。
人還沒到,老祖便痛痛快快地喊了起來,“老嫂子,快出來看看,看看是誰來看您了!”
都尉府老夫人扶了一奴人的胳膊,打屋里走了出來。
“哎呦,我的好阿妹,今日是什么風(fēng)把你吹過來了?稀客稀客??!”
兩雙老手重疊在一起,多年的情分,頃刻間迸發(fā)出來。
“來來來,快些屋里坐!”
“來人吶,快上些好茶好點心!”
老祖握著都尉府老夫人的手,“莫要忙,莫要忙,我就是想找你說會子話!”
“走走走,咱們屋里說!”
兩個老人,連帶著烏拉拉一幫人,又消失在院子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