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受了傷的情況下,黑袍男子也絕非趙小五他們幾人能招惹得起的。
說話間,他已經從突襲中恢復了過來。
一個旋身,便穩(wěn)穩(wěn)落定在泥濘中,泥水飛濺,又悄然砸在地面雨水中,發(fā)出“啪嘰啪嘰”的聲音。
雙眼并未完全張開,他透過瞇著的眼縫,尚且可以辨認出在場幾人的方位。
想來,除他以外,這里的人都該殺了,要認得清人有何用?
隨即,嘴里發(fā)出一聲嘶吼,敢偷襲他,真是好大的膽子!
枉顧他學藝二十多年,到頭來竟遭小人暗算。
當然,在這種情形下,他哪里還會記得,前些日子自己曾在樹林里的小人所為,他又是如何偷襲了白面公子一伙的。
論及此,在場的被偷襲者中,就有面前的這位姑娘,怎么合計,也該是一報還一報的事。
而他不顧過往,將賬全然算在了趙小五一行幾人頭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去他勞什子的玉牌,去他勞什子的質子。
把趙小五他們全部斬殺了,玉牌自然而然就流不出去了。
質子又怎樣,沒了玉牌,拿什么去懷疑到他頭上。
翻天覆地又如何,能撼得動他背后的參天大樹?
憤恨極了的黑袍男子,已經完全被復仇的情緒所支配。
手中的劍按捺不住胸前的怒氣,鮮血淋漓的雙臂也不覺得疼了。
甩出去的一劍慷鏘有力,斜斜刺向離他最近的黎業(yè)。
黎業(yè)來不及躲避,胸前生生受了這一劍,黎業(yè)耳朵里聽見自己胸膛里傳來皮膚皸裂的聲音。
這一劍劃下去,劃穿了他的衣服,連帶著劃穿了他的皮骨。
轉眼間便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轉。
黎業(yè)捂著胸口,想讓血流出的慢一些,人卻已經緩緩地倒了下去,攤在地上。
面對這一切,趙小五不知所措,身體僵硬著,完全不能動。
眼睜睜看著黎業(yè)倒下,像電影里的慢動作回放一樣,一遍遍上演。
黑袍男子一只腳大步跨過黎業(yè)的身體,劍鋒劃過地上的泥水,挑起浪花朵朵,一步步越來越靠近趙小五和小豆子。
看著逼近的身影,小豆子在趙小五的懷中瑟瑟發(fā)抖,或許是,趙小五自己也在發(fā)著抖。分不清誰抖得更厲害。
黑袍男子前進的步伐突然止住了。
使勁往前邁,發(fā)現(xiàn)扯不動。
他低頭一看,地上趴著的人正半仰著身子,一雙手抱住了他的雙腿。
細看,竟是已經倒地的黎業(yè)!
“趙小五,帶著黎承走!”呼聲悲嗆。
這是黎業(yè)第一次喊她趙小五的名字,沒想到,是在這種場合下。
這一次的呼喚,成功地把趙小五喚醒了過來。
她終于有了反應,將懷中的小豆子一個打橫便夾在腋下,身上的裙擺過長掖在腰間,深深望了望地上強撐著的黎業(yè)。
黑衣袍子哪里肯讓黎業(yè)阻了自己的去路,不能叫趙小五給跑了,手腳并用,一下一下得踢在、砸在黎業(yè)的頭部,胸口。
黎業(yè)的頭,被一下一下得甩向后身后,又一次一次倔強得轉回來,嘴角的血被甩得飛揚,臉上血肉模糊,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但是,他的雙手卻是越抱越緊,眼神是越來越堅定。
趙小五轉回頭,夾著小豆子,馬不停蹄得向山上跑去。
“阿翁…阿翁…我要阿翁…”
阿翁在受著罪,小豆子不肯離開,用力在趙小五身上踢打著,他寧愿留下來陪著阿翁一起受苦。
趙小五何嘗不了解黎業(yè)的良苦用心,不管小豆子如何掙扎,她都強硬得帶了他離開。
上山的路本來就很滑,加上雨下的時間久了些,沙石松懈,若看不準,一腳踩上去很容易蹬空。
趙小五一路小心前行,沒有停下來,她也不能停下來。
黎業(yè)以區(qū)區(qū)血肉之身,應付一個孔武之力的練家子,他根本阻擋不了多久。
說不定后面的黑袍男子,這會兒已經跟上來了。
跑了沒多久,趙小五實在累的夠嗆,她換了個姿勢,將小豆子放到了背上。
這一路下來,小豆子掙著掙得累了,正安安靜靜地待在趙小五的身邊。二人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他們心知肚明。
他回不去了。
他們回不去了。
突然,趙小五腳下一空,連帶著背上的小豆子一同往下墜。
然后兩眼一黑,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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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趙小五二人逃走,黑袍男子的計謀就要落空。
他急了,一腳踢在黎業(yè)的頭部。
這一次,黎業(yè)再也沒能撐住,人被帶的倒在地上,歪在血泊之中。
大大睜著的雙眼,望著趙小五帶著阿子離開的方向,哪里還有他們人影。
一襲黑影也消失在視線中。
黎業(yè)的意識開始變得混沌不堪。
他看到小君朝他走了過來,笑盈盈的望著他,伸出一只芊芊素手,遞到他的跟前。
“小君,是你來接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