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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劍在淵

第二十五章 賣貨

潛劍在淵 士為知己 3473 2020-03-21 00:01:00

  宇文小姐一行人策馬狂奔,終于抵達(dá)鄴縣。

  進(jìn)城之后,眾人為甩脫張羽,急忙找了一處客店落腳,命店家將馬牽入后院,以免被張羽尋到。

  臨近中午,張羽也來到鄴縣城外。

  這鄴縣古作鄴城,乃是曹魏、后趙、冉魏、前燕、東魏、北齊六朝都城。

  后來在北周大象二年,被那時候還是隋公兼丞相的楊堅(jiān)一把火燒了,居民都向南遷入安陽,同時安陽改名為鄴縣。

  再后來到了隋開皇十年,鄴與安陽各復(fù)舊名,便是張羽此時所到之地了。

  鄴縣此時已不復(fù)當(dāng)年繁華,只是個小縣而已。

  張羽步入城內(nèi),見街市與武安并無不同,便尋到一處人多的地方,放下山貨,靜等買家。

  張羽不會吆喝,也不懂寫字,只能把山貨一股腦放在地上,他也不看行人,只是呆呆地站著。

  行人見他一身污穢,臭不可聞,地上的死豹子和野豬張牙睜目,好不嚇人,紛紛繞道而行。

  過了半天,連一個上前問價的都沒有。

  張羽站了足足一個時辰,非但一件山貨沒賣出去,甚至連一個上前搭話詢價的人都沒有。

  正值隆冬,寒風(fēng)刮過,耳朵里頸窩里似鉆進(jìn)了刀子。

  張羽之前跟著張大虎一起趕集,見張大虎賣貨極為輕松,隨隨便便就全部賣完,還賣了好價錢,怎么今天換作自己,就賣不出去呢?

  難道是鄴縣的人都不識貨嗎?

  又站了半個時辰,依舊無人問津。

  張羽不怕冷,可是沒吃東西,肚子咕咕直叫,餓得難受。

  他身上沒錢,不能去買吃的,又沒帶火折子,不能就地把山雉烤了吃。

  正發(fā)愁之際,突然想到鄴縣應(yīng)有飯店酒樓,他們興許會買自己的山貨,換了錢就可以買些吃的。

  想到這里,他扛起山貨,沿著人多的路去尋酒樓。

  說來也巧,張羽轉(zhuǎn)過街角,便猛地聞到一股菜飯濃香。

  他心中一喜,只見前面不遠(yuǎn)處一座二層小樓,里面人頭攢動,顯是一間酒樓。

  張羽站在門前,雖然此時已過飯點(diǎn),但見樓內(nèi)依舊滿座。

  他雖不認(rèn)識匾額上的招牌,但見內(nèi)里客人吆五喝六,酒菜言歡,知道確是酒樓不假。

  飯菜香一股腦涌入鼻子,張羽狠狠咽了一口口水,但是他乍一見里面人多,反而有些忸怩起來,這種感覺很是奇怪。

  張羽獨(dú)來獨(dú)往慣了,到了人多的場合,不知為何,渾身不自在。

  但是雇請醫(yī)生要緊,他耽擱不得,便抖擻精神踏步進(jìn)門。

  從張羽出現(xiàn)在門口,前臺掌柜就瞥見了他,眼睛就沒離開過他身上,一門心思防著他進(jìn)門影響生意。

  掌柜見他邁步欲入,急忙上前伸手一攔,猛地聞到一股惡臭,登時捏起鼻子,滿臉嫌棄地轟趕道:“哪來的臭叫花子,快滾快滾!”

  張羽道:“我有山貨賣?!?p>  “賣個屁,我們不買,快滾快滾!”

  掌柜本來想伸手推他,見他身上污穢不堪,似乎是屎塊尿冰,怕臟了手,只能在空中胡亂比劃。

  張羽把獵叉當(dāng)空一橫,豹子野豬等山貨一排懸在上面,豹子和野豬頭朝下,兀自晃蕩不停。

  掌柜的一看,登時嚇了一跳,急忙后退兩步,喝道:“你……你干什么!”

  酒樓中客人被聲音吸引,往門前一看,不禁驚呆。

  只見一滿身污穢之人,一只手當(dāng)空橫著獵叉,獵叉上吊著一頭豹子,一頭野豬,還有山雉野兔等。

  不說其他,光是豹子和野豬,往輕了說也有三百來斤,此人單臂可以提起三百多斤,當(dāng)真是匪夷所思!

  樓內(nèi)有一好事食客見了,喝贊一聲道:“好臂力!”

  這一聲贊傳到更多人耳朵里,眾人紛紛往外張望,皆是驚奇不已,頻頻對張羽品頭論足。

  就連酒樓對面王麻子飯莊的客人,此時都跑出門來,伸著脖子爭看熱鬧。

  王麻子飯莊相比這酒樓,客人少了很多。

  此時,二樓一桌鄰窗的客人見了,比之眾人,更是一驚!

  那桌坐的,正是宇文小姐、小翠姑娘和兩名護(hù)衛(wèi)。

  小翠壓低聲音,慌張道:“小姐,你看,他……他又追來啦?!?p>  宇文小姐凝神注目,道:“我們和他無冤無仇,怎地如此陰魂不散?”

  原來宇文小姐一行人入住客棧后,見一個時辰都沒有動靜,幾名護(hù)衛(wèi)便出外四周巡視,未發(fā)現(xiàn)“臭人”蹤跡。

  因此買了兩身男兒裝束,宇文小姐和小翠女扮男裝,出客棧在縣城逛街。

  聽說縣城最出名的酒樓乃是這座銅雀樓酒家,便進(jìn)來嘗嘗。

  他們擔(dān)心被那“臭人”發(fā)現(xiàn),同時便于觀察街面情況,所以挑了二樓鄰窗的座位。

  不想此時冤家路窄,居然又被“臭人”找上門來。

  酒樓門口,那掌柜的看著豹子和野豬,著實(shí)嚇了一跳。

  又見這人怪里怪氣,急忙喚出幾名店小二出來,說道:“我們酒樓不做野味,你……你走吧,你站在這里,我們沒辦法做生意?!?p>  聽他說話的口氣,遠(yuǎn)比適才溫和了許多。

  張羽道:“你不買就說不買,為何罵我臭叫花子,為何讓我快滾!”

  說話時,獵叉依舊橫在半空。

  那日在天劍峰巔,他聽得丐幫眾人說過叫花子,知道那是罵人的話語,是以心中生氣。

  他覺得掌柜的可以不買貨,但是不能張嘴就罵人。

  掌柜的被張羽如此反問,反倒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心想他確實(shí)沒做什么搗亂的事,自己當(dāng)著滿樓客人的面罵他,他下不來臺很正常,倒是顯得自己不占理。

  這位掌柜經(jīng)營這么大的酒樓,八面玲瓏,最知道揣摩他人心思。

  趕緊臉上堆笑道:“這位兄弟說得是,剛才是本掌柜有眼不識泰山,這里給您賠個不是,求您高抬貴手,原諒則個。”

  張羽見他滿面堆笑,賠了禮道了歉,然后又說不買山貨,登時沒了主意。

  尋思人家不買,也不能硬賣給人家,人家不買,自己就沒有錢,就請不了醫(yī)生吃不了飯,該如何是好呢?

  一下子,張羽又沒了主意,想著想著,漸漸把胳臂放了下來。

  那掌柜的見他半天不說話,又見他膂力驚人,本著息事寧人不影響生意的原則,給店小二使了個眼色。

  那店小二心領(lǐng)神會,去到后廚,拿了兩個白面饅頭遞給張羽。

  張羽不解何意,掌柜的道:“兄弟,剛才我說錯了話,這兩個白面肉饅頭全當(dāng)給你賠罪,還請你笑納。

  還有呢,如果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您看您能不能到其他地方去賣山貨,畢竟我這酒樓門口,客人進(jìn)進(jìn)出出的,也不方便不是么?!?p>  張羽肚中饑餓,又覺得他說的話有道理,便伸手去接小二的饅頭。

  那小兒嫌他手臟,看他伸手,急忙撒手,那饅頭兀自掉落在地,白面饅頭立時成了“黑面饅頭”。

  張羽以為是小二不小心,倒不覺得有何不妥,準(zhǔn)備俯身去揀。

  忽然,身后一人喊道:“不能揀,揀起來你就真成叫花子了!”

  銅雀樓酒家的掌柜打眼一瞧,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對面王麻子飯莊的王掌柜,便道:“王掌柜,這里可沒您什么事,您可不要節(jié)外生枝。”

  那王掌柜嘿嘿一笑,走上前來,看看張羽,看看地上兩個肉饅頭,問張羽道:“兄弟,你這山貨可是要賣?”

  張羽道:“是?!?p>  “賣幾錢?”

  “看著給?!边@是張羽學(xué)張大虎的一套說辭。

  張大虎在武安城賣的都是多年的熟客,所以從來不要價。

  熟客也知道行情,因此出價都比較合理,很多時候給的還高于市場價。

  那王掌柜聽了,笑道:“兄弟,看你就不是塊做生意的料,你這山貨要是賣了,準(zhǔn)備拿錢干啥?。俊?p>  他心里琢磨,這“臭人”在銅雀樓酒家前售賣,肯定是為了賣錢進(jìn)樓吃飯。

  如果自己把山貨買了,他拿到錢后進(jìn)樓吃飯,那樓內(nèi)的客人定被臭氣熏出來不可,估計好長一段時間都沒人敢去他家吃飯,正好可以看他家掌柜的笑話,豈不樂哉?是以有此一問。

  張羽道:“請醫(yī)生,給爹爹治病?!?p>  這個回答倒是出了眾人意料之外,圍著看熱鬧的人聽了,立時對他改觀。

  紛紛竊竊私語,贊他雖然一身骯臟,沒想到卻是個孝子。

  那王掌柜又道:“那小兄弟不要吃飯嗎?你是第一次來鄴縣吧,那你一定要嘗嘗這家銅雀樓的味道!”

  張羽道:“原是這樣想,但現(xiàn)在不想了,不喜歡他。”

  說著,伸手向那酒樓掌柜的一指。

  王掌柜狡黠一笑道:“兄弟,這么辦,你這些山貨我都要了,給你……四十貫錢如何?”

  張羽原本想賣五十貫,但是賣了一天都賣不出去,還不說狂奔六十里路遠(yuǎn)來鄴縣,原本心灰意冷,眼下有機(jī)會低價賣出,也可以接受。

  張羽道:“可以?!?p>  那王掌柜心下一喜,不說別的,光是那頭花豹子,就至少值得五十貫錢,他出四十貫,本想著給他點(diǎn)還價空間,誰知他爽口答應(yīng),這下子占了老大便宜。

  王掌柜又道:“額外呢,我再給你五百錢,你再幫我一事如何?”

  張羽道:“什么事?”

  王掌柜道:“你進(jìn)到這銅雀樓里,叫一只荔枝木烤雞,一只蜜汁燒鴨,一盤醬牛肉,一盤醋溜白菜,一壺杜康酒,半斤米飯,替我全都吃啦,可好?”

  這些菜都是銅雀樓酒家馳名的招牌菜,若是張羽這一身骯臟之人進(jìn)去點(diǎn)了,又吃了,今后前來的客人勢必不想再點(diǎn),估計看了都會連連作嘔。

  張羽不知他肚子里的算盤,正好自己不懂點(diǎn)菜,有人教導(dǎo),爽快道:“好?!?p>  銅雀樓掌柜聽了,氣得滿臉紫脹,道:“姓王的,你莫要太過分!”

  王掌柜甚是得意,指引張羽把山貨放好,在柜上取了足數(shù)錢幣給到他。

  張羽也不清點(diǎn),感覺差不多,胡亂揣好錢幣,徑自向?qū)γ孀呷?,作勢要進(jìn)銅雀樓酒家。

  那銅雀樓的掌柜急忙伸開雙臂,阻在張羽面前,支支吾吾道:“你……這位客官,咱店里座位滿了,現(xiàn)在……恕不接客?!?p>  張羽向店內(nèi)一望,確實(shí)不見空的座位,便退后一步,道:“好,我等著。”

  掌柜的急忙又說:“下午后廚休息,本酒店閉門歇業(yè),還有……今晚也是,不營業(yè)……”

  張羽臉色一沉,道:“不行,我答應(yīng)了王掌柜,必須吃。”

士為知己

如果張羽不是身負(fù)神功,很多事對于底層來說,是很難有辦法解決的。換句話說,小說家的義務(wù),就是即便他武功蓋世,面對人生路上的諸多挫折,也不能單憑武力解決,不然哪還有趣味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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