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銘來到外面沒多久，卡爾就出來了。他后面沒有跟著懷特。
他用復雜的眼神看了楚銘一眼，楚銘的表情讓他放棄了討論這個話題。
此時離西裝男所說的時間還剩半個小時。閣樓里，除了他和卡爾，剩下的三個男人正在窗邊激烈地爭吵，有兩個人執(zhí)意進去再嘗試，還有一個人不同意。
“我寧愿死也不進去，別拉我下水！”他推開兩個人后坐到地上，不再說話了。楚銘默默地看著他們。
他必須再進去一次，去看鏡子背后的東西。他可以用聲音把它引走來爭取時間，他需要更多人。
楚銘站起身走向窗口。“我們可以合作?！?p> 卡爾跟上來。“怎么做？”
“我發(fā)現(xiàn)鏡子后面有東西……”楚銘盡可能簡潔地說了他的想法。
窗邊的兩個男人眼中有猶疑，但沒有其他選擇，他們又來到鏡子前。
在懷特死后，里面的環(huán)境與外面的教學樓幾乎一模一樣了。楚銘走在最前面，始終用手電照著能看到的每個角落；卡爾倒著殿后，防止它突然出現(xiàn)。
沒有意外發(fā)生，他們順利地到達走廊末端，楚銘取下了鏡子。
他先前看到的東西并不是塞在鏡子與墻的空隙里，是被貼在了鏡子背后，邊角對齊，嚴絲合縫。楚銘把手電咬在嘴里，雙手抱著鏡框，看向它背面。
是一副畫。一個穿著校服的黑發(fā)女孩的正面像，笑得甜美，藍色的眼睛如湖水一樣溫柔，眼神靈動婉轉(zhuǎn)，整個人栩栩如生。
他們沒有在這里見過這個人，她是誰？
“你們都過來看看?！背懞啊，F(xiàn)在只有卡爾圍在他旁邊，剩下兩個人一個在看走廊上剪報殘存的痕跡，還有一個在走廊末端另一個角落。
走廊上的男人聞言轉(zhuǎn)身，角落里面那個卻沒動。
“我發(fā)現(xiàn)了一副畫，過來看看?！背懼缓脤χ锹溆终f了一遍。
“我們來了啊。”一個聲音不耐煩地說。楚銘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卡爾旁邊已經(jīng)站了兩個人，三個人都在盯著畫，頭也不抬。
楚銘馬上回頭看向角落。角落里的人影沒有變化。它看起來不是之前飄在空中的黑影，體格也不像懷特。
楚銘把手電的光照向角落。它就像一個站在角落里的人，身材矮小，頭上是黑色的長發(fā)，只能看到它的背影。
“楚銘，那是什么？”卡爾注意到了楚銘的動作。
“我們怎么會多一個人？”他背后的男人聲音顫抖。
在手電的光下，它慢慢地轉(zhuǎn)過身。
楚銘的第一感想是它和畫上的女孩好像，穿著校服的黑發(fā)女孩，但是它的臉說明了身份。
那張臉上全是眼睛，比之前又多了一雙，以至于被擠到了脖子上。
那是懷特的眼睛。
現(xiàn)在它死死地盯著楚銘，眼中是熟悉的恨意。
“快出去！”楚銘大喊，用手肘夾住鏡框，掏自己的鏡子。
就在這時候，他手中的光滅了。眼前一片漆黑。
“你TM為什么關手電！”旁邊的男人大喊，一邊打開了自己的。
他的手電亮起，他們才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跟前了，不同位置的眼睛都在瘋狂轉(zhuǎn)動，尋找獵物。四個人立馬發(fā)力往入口狂奔。楚銘已經(jīng)拿出了鏡子，就在他準備看時——
燈又熄滅了。
黑暗里只有男人反復按開關的聲音，無濟于事。大家停下了腳步，生怕弄出聲音，男人也停止了嘗試開關。周圍陷入一種絕對的安靜中。
楚銘大氣也不敢出。剛才自己的手電顯示沒電，很可能是被這里混亂的時間影響了?，F(xiàn)在沒有光線，對方看不到他們，但是他們也出不去了。
他們宛如木頭人一樣貼著墻壁，在絕對的黑暗和安靜中保持不動，無法推算對方的位置。楚銘能聽見自己的心臟砰砰跳動。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另外一個男人受不了了。他盡可能地縮小動作幅度，拿出了自己的手電。
他打開開關，光線剛剛發(fā)出，就被不知道什么蓋住了，就像一只手擋在了光源前，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們看向鏡子。
那一瞬間的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能看清它已經(jīng)站在男人面前，就像普通的少女一般，踮著腳，雙手背在背后，把臉湊近男人，長發(fā)垂落在兩旁，仿佛要給他一個親吻。
但是那張臉上沒有嘴，只有眼睛。其中一雙與男人對視著。
“救命??！”他撕心裂肺地大喊。站在最邊緣的卡爾向走廊盡頭開槍，弄出聲音，但是男人的慘叫聲還在繼續(xù)。黑暗再次籠罩，空氣里只剩他的叫喊聲，他們聽到這聲音都不禁想象發(fā)生了什么。
在卡爾的子彈快要用光時，男人的慘叫停止了。他旁邊的人摸索著將他扶起來，架在肩膀上。
這下他們完全不敢動，也不敢出聲了。
怎么辦？楚銘感到大腦一片空白?，F(xiàn)在即使卡爾的手電還能用，也很危險，因為做任何動作都可能把它引來，而一旦被它盯上就糟了。
它現(xiàn)在的移動速度太快了，而且更像人了。
楚銘想起剛剛的畫。它和畫中的女孩子十分相似，就像有人專門為她畫的。但是變成怪物的女孩子是個盲人，畫像上的人有眼睛。
楚銘把手放在畫上，感受著顏料的紋路。他摸到邊角凸起的痕跡，先是一條弧線，然后是兩個點。
這是個笑臉。
這是……許笑的畫。
楚銘忽然明白了。剛才畫上的女孩溫柔可人，每個人都能看出作者心中的愛意。
這就是她的畫像。在許笑筆下，他賦予了女孩她心心念念的眼睛。他和自己的朋友撒謊了，他的確喜歡她。
既然怪物不能照真正的鏡子——
“打開手電?！背憣栒f，“我數(shù)三二一，你閉上眼睛，把手電打開?！?p> 卡爾發(fā)出翻找東西的聲音。
“三，二，一！”楚銘大喊。
光穿透黑暗，卡爾的臉上瞬間出現(xiàn)紅色的笑臉，在卡爾面前，它前傾身體，正準備擋住光線——
它的動作遲疑了，似乎因為沒發(fā)現(xiàn)卡爾的眼睛而困惑。
“看這邊！”楚銘把卡爾擠到了旁邊，用畫對著它擋住了自己的臉。他大氣不敢出，感覺心臟快跳出來了?？柸匀婚]著眼睛，頑強地控制手電的方向。
在旁邊男人的眼里，此時它與畫中的女孩宛如照鏡子一般，形成了對稱。不可思議的事情發(fā)生了，它臉上的眼睛一雙雙地脫落在地上，變成或干癟或血淋淋的眼球，剩下的眼眶則像傷口一般快速愈合。在五官應有的位置出現(xiàn)了鼻子和嘴。
它的臉變得正常了，最后只剩下了一雙眼睛。
這雙眼睛是無神的，無機質(zhì)的全白，但它與畫中漂亮的藍色眼睛相對時，仿佛在端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