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不可思議,也覺得非?;闹嚕A法利還是下意識地看向自己外公,求證道:“外公你……”
米德爾頓看向華法利,額頭蒼老的皺紋仿佛更深了一些:“華法利,我這一生貪圖財富和名聲,享受美色和權力,在你母親和你出生時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在幫助弱者時滿足了自己的施舍情緒……可以說我這一生已經比太多太多人要幸福了,等你外婆去世時,我已經非常老邁,可以想著該怎么體面地離開世界了……”
“冥界,自有永生?!蓖柲吩谝慌缘氐?。
“呵?!泵椎聽栴D先看了眼威爾姆,隨即收回視線接著說道,“其實沒什么大道理,剛才說的那些話只是想感慨一下,但已經沒必要了……是不甘心,是貪欲在作祟,所以,我想活下去,通過剝奪你生的權利!”
“爵士,你被冥修會這些瘋子蠱惑了!”蘭思頓不想眼睜睜看著事態(tài)任由敵人掌控,當即出聲反駁道,“我不反對一個人渴求更長久的生命,但如果因此而去剝奪人的生命,這樣的行為與吃人有什么區(qū)別,這是在喪失人性!”
“人性?”米德爾頓輕輕搖頭,“在死亡面前,它不值一提?!?p> “總有什么是高于生命的?!碧m思頓認真地道,“我不相信你不在乎華法利,過去的疼愛不會是假的?!?p> “也許吧?!泵椎聽栴D閉上眼不想再談,他只是道,“多爾頓斯先生,開始吧?!?p> 這種棄戰(zhàn)的最麻煩了,嘴遁都不好用……蘭思頓有些麻爪,不過他有了更好的想法,當即把槍指向米德爾頓,喝道:“抱歉,讓我們離開,否則你的年輕夢立刻就要破碎!”
“呵,我既然敢讓你拿著槍,就不怕你開?!倍酄栴D斯邊走到了米德爾頓身后邊道,“少年,如果有早點赴死的勇氣,就開槍吧?!?p> “蘭思頓……”華法利看向身旁的蘭思頓,咬了咬牙,“都拜托你了?!?p> 盡管痛苦和不解,但看清了局勢的華法利將開槍的權利交給了蘭思頓,哪怕蘭思頓因此真殺死米德爾頓爵士,華法利也不會怪罪蘭思頓。
不過蘭思頓猜測多爾頓斯應該確實不懼怕槍火,作為負責愛慕林地區(qū)的靈首,他應該也完全有能力在槍口下護住米德爾頓爵士,幾乎沒必要在這上面故弄玄虛,嚇唬蘭思頓——就算萬一真是故弄玄虛,蘭思頓也認了,他賭不起。
因此,蘭思頓擋住華法利慢慢后退,華法利也明白了蘭思頓的意思,跟著慢慢后退。
“靈首,真不處理他們?萬一……”威爾姆有些擔心地低聲問道。
“你忘了這里有什么了嗎,寒尸的吐息很快就會見效,沒必要再浪費時間和靈波?!倍酄栴D斯想到即將發(fā)生的事情,原本幾乎沒有表情的臉上竟難以遏制地露出笑意,“剛才鋪墊了這么久,終于要看到效果了。”
米德爾頓聽得有些不對勁,他重新睜開眼,側頭試探問道:“多爾頓斯先生,既然找到了華法利,可以為我解開繩子,舉行儀式了嗎?”
“當然可以?!倍酄栴D斯的左手上出現(xiàn)了慘綠色的火焰,語氣上挑,“只是沒有必要。”
……
咚咚!
克萊爾稍有些意外地起身打開門,訝異地看見門口正站著一位高瘦的青年,青年皮膚白皙,五官意外的清秀,不過臉上卻帶著厚重的黑框眼鏡,書卷氣濃厚,著裝也隨意邋遢,就像剛從床上爬起來一樣,而那一頭剛洗過的棕色卷發(fā)還往下滴著水珠,看起來相當狼狽。
“拉普學長,有很著急的事嗎?”克萊爾溫和地問道。
“老師在嗎?”被稱作拉普學長的青年邊問著邊朝屋里看了眼,沒看到塞倫后只好將目光轉回到克萊爾身上。
“老師剛離開不久,說可以在五點前回來。”克萊爾如實說道。
“這樣么……”拉普看向克萊爾,道,“我剛剛看到了大片的尸體和一顆眼眶內燃燒著慘綠火焰的黑色頭骨,然后又看到一抹酒紅色,最后看到了塞倫老師的背影,這幾個意象都非常明顯——冥修會,有酒紅色特征的人或物,最后是塞倫老師,聯(lián)系起來,大概率就是有人因為冥修會的事情向老師求救,所以我就趕了過來,看看自己的預知能不能起點作用?!?p> “這,太不巧了?!笨巳R爾讓開身體好讓拉普進來,然后他邊從桌子上抽出紙巾遞給拉普邊道,“不過拉普學長的‘厄眷’真的好厲害,我聽說以前就有人因為拉普學長你而提前獲救。”
拉普接過紙巾擦起自己還淌著水的頭發(fā),抱怨道:“難得洗一次頭,‘能眼’就突然失控地看到了未來景象,不得不趕緊跑出來,也不知道以后還該不該洗頭?!?p> 抱怨完后,拉普回應起克萊爾,道:“也說不上厲害,我的‘厄眷’畢竟是‘能眼’,你也知道,這類能力是出了名的難以控制,很多時候想要用卻用不了,不管不顧的時候又突然開啟,萬一以后在戰(zhàn)斗中突然失控消耗大量靈波,你就可以直接在我的墓碑前獻花了。”
“啊哈哈,拉普學長真是幽默?!笨巳R爾爽朗地笑道,“但畢竟是克服了那些才獲得的能力,這已經很讓人羨慕了?!?p> “也是,畢竟不用再被那些東西折磨,不過偶爾還是會發(fā)作。”
拉普甩了甩頭發(fā),見沒什么水滴后也就放下了紙,剛想繼續(xù)說些什么時,卻突然聽到了電報滴答的電子聲。
兩人對視一眼,旋即立刻起身走到擺在塞倫桌邊的電報機,看著新出的電報,學識淵博、記憶力強大的拉普和克萊爾都第一時間完成譯碼,解讀出了紙上的內容:
“尊敬的塞倫閣下,蘭德爾家族的小姐菲莉絲·蘭德爾向我們求援,希望我們立刻趕到米德爾頓爵士的府邸處理在那邊作亂的冥修會,我們已經向守林人求援,也請塞倫閣下您能盡快趕到——斯克蘭場?!?p> “原來酒紅色指的是菲莉絲。”克萊爾感嘆一句,然后看向拉普,道,“即便老師不在,但有守林人在,問題應該也不大吧。”
“畢竟老師不在,而且敵人還是冥修會,我們還是盡快趕過去吧,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崩辗€(wěn)重地道。
“嗯?!?p> ……
“啊啊!”
正在緊張小步后退的蘭思頓和華法利都嚇了一大跳,兩人錯愕地看著發(fā)出痛苦嘶吼的米德爾頓爵士和從他胸口處鉆出的帶著慘綠色火焰的手,一時間竟忘了繼續(xù)后退,呆呆地站在原地。
什么情況?
這時蘭思頓注意到米德爾頓蒼老的全身都出現(xiàn)了紫黑的樹狀細小脈絡,這些脈絡快速地蔓延,最終在極短的時間內讓米德爾頓的皮膚完全變成了紫黑色,與此同時,他本就干瘦的身體變得更加瘦弱,徹底變成了皮包骨。
米德爾頓的慘叫逐漸停止,無比劇烈的喘息聲出現(xiàn),他艱難地開合嘴巴,發(fā)出極其模糊,只能勉強聽清的聲音:“你們……不想要我的支持了嗎?”
“你的支持確實很好,但可惜,我們有更好的選擇?!倍酄栴D斯淡淡地道,“你終歸是不夠信任我們,那么,就這么抱著自己的青春夢,到冥界中成為永遠不能超脫,注定要卑微生存的奴隸吧!”
說完,多爾頓斯抽出自己的手,米德爾頓的生機立刻快速散去,只有眼中還凝固著強烈的不甘和憤怒。
“他是那么的怕死和狡詐,以至于哪怕不相信我們的冥界,但還是愿意與我們交易,用他的財富和名聲來換取年輕,他自以為這是足夠的籌碼,但我們真正看上的,其實是他這卑微丑陋的心靈?。 ?p> 多爾頓斯跪了下來,雙手按住地面,吟詠道:“對生的渴求,轉為對死的憤恨與不甘,這是人性的墮落之錨,是至高存在鄙夷唾棄之物!凡人的鮮血鋪墊偉大的降臨,吾等侍奉的主宰!”
強大的靈波綻放,這股精神沖擊讓蘭思頓和華法利的眼前同時出現(xiàn)了大片幻影,但如今蘭思頓的精神力足夠強大,他很快清醒過來,發(fā)現(xiàn)這時的大廳中,那些躺在地上的尸體全都飄散出黑色的煙氣,這些煙氣都隱約構成了人的形狀,只是每一個都無比畸形怪異,仿佛殘留著大量的痛苦和不甘,而他們留在地上的鮮血則被無形的力量勾動著,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鮮紅的靈紋術印,各種嘶吼和慘叫無時無刻地響起,宛若人間地獄。
整個靈紋術印的心位毫無疑問是多爾頓斯所在的地方,但能讓儀式啟動的關鍵卻并不是多爾頓斯,而是剛死去的米德爾頓,只見他的尸體上也冒出了黑色的煙氣,而且這股煙氣還在牽引著周圍的人形煙氣,逐漸濃郁的同時它慢慢燃燒起來,讓一個若隱若現(xiàn)的幻影在黑色火焰中漸漸成型。
“冥首!”
多爾頓斯和威爾姆都閉著眼睛跪拜下來,靜靜地等待著幻影成型,但這時多爾頓斯聽到了蘭思頓的輕語聲,他皺眉看了過來,眼眸中帶有疑惑:“為什么還沒有發(fā)作?”
“德蘭尼,去處理掉吧,不要讓他們敗壞了冥首大人的心情?!币庾R到不對勁后,多爾頓斯邊重新閉上眼邊吩咐道,念出了華法利家教的真名。
“是?!?p> 德蘭尼站起身看向蘭思頓和華法利,英俊的臉上沒有絲毫多余的感情,就真的像在看兩個死人。
“按我剛說的去做?!碧m思頓小心戒備著德蘭尼可能的動作,壓低聲音,快速地道。
被蘭思頓早早弄清醒的華法利重重點頭,只是他的手臂非常痛,這是擺脫幻覺的代價。
下一瞬,蘭思頓就突然拉住華法利往旁邊一撲,剛好讓他們身后突然竄起的兩具活尸撲了個空,這一幕讓德蘭尼發(fā)出了疑惑的鼻音,可還沒等他繼續(xù)指揮活尸,他的靈感就猛地一跳,預感到了強烈的危機。
上面!德蘭尼立刻抬頭向上看去,驚愕地看到吊在天花板上的巨大吊燈居然猛地爆炸開來,發(fā)出巨響的同時,無數(shù)玻璃碎片和電火花炸開,隨即整個大廳都失去了最主要的光源,只有那燃燒著兇猛火焰的吊燈直墜而下。
吊燈墜地,發(fā)出轟隆巨響和濃厚的煙塵,德蘭尼倒退幾步咳了咳,剛想詢問靈首多爾頓斯的情況,卻看到大廳的正門被打開,有人影跑了出去。
該死!
……
奧斯頓區(qū)。
神情略有些無奈的塞倫呼出一口氣,心想道:“這一片區(qū)域那么大,而且還非富即貴,探查起來真是麻煩,不過有幾個還是能排除掉的,比如已經去郊外避暑,府邸里只有下人的亨利家,正在舉辦壽宴的米德爾頓家,我比較熟悉的梅迪納家……”
“嘭!”
塞倫有些意外地看向傳出爆炸聲的地方,那里正是米德爾頓的府邸。
“還好沒帶那些屬下,不然就尷尬了,不過嘛……”塞倫嘴角微不可見地翹起,身形快速淡去,“好像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