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次奧！”大埋汰捂著臉準備動手。
齊江城閃電般地抓住他的頭發(fā)，模仿焦太太那套打法，轉(zhuǎn)眼就放倒了大埋汰并騎在他身上。
大埋汰被磕得滿臉是血，嘴里卻依然不服軟:“你媽個波一的你放開我，次奧你媽你再不放開我，你特么就死定了?！?p> 齊江城可不吃他那一套，揪著他的頭發(fā)一下一下往土里死命地磕他的臉，另一只手把他的兩只手輪流扭到身后，用自己的腿夾牢。
接著一邊嗑大埋汰的臉一邊啪啪抽大埋汰的耳光，抽幾下又反手抽他的屁股，而且身子一下一下往下顛坐，繼而手撕著大埋汰的頭發(fā)胡亂搖，嘴里還模仿車老板喲喝馬的口令唱著:“對，駕，臥，吁，摔了一身泥。”
見有人向這里張望，他又吆喝起來:“來呀，快來看吶，看電影不要錢??！”
圍觀的孩子們多起來，江城又喊到:“快來看電影?。擅逡粡埰?，兩毛五，兩毛五了啊?！?p> 從此大埋汰就得到個“兩毛五”的外號。
兩毛五起初還拼命反抗，越反抗身上的拳頭巴掌和腳印子挨得就越多，他終于喪失了斗志，爹一聲，娘一聲地叫喚著向江城求饒。
江城樂了，吸溜著哈喇子問:“服了嗎？”
“服了服了，兒騙，真的，誰不服誰是王八？”
“以后還敢不敢得瑟了？”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得瑟了，大哥，真不敢了?！?p> 江城又抽他一大嘴巴:“大哥也是你叫的，你有那資格嗎？”
“爺爺爺爺，服了服了，放過你提溜不起來的孫子吧?！?p> 齊江城雖然不是焦瘋婆子的親傳弟子，但人家偷藝的水平絕對高，師傅那一套學得分毫不差。
江城徹底滅了兩毛五的威風，從此他再也沒敢在這一片露過頭。
智聰智晨這天正和黃勝黃林蹲在黃家的雞籠前，喂小雞吃他們剛抓來的蜻蜓。因為院子還沒蓋起來，所以黃家的雞籠子就擺在樓下的角落里。里面一公五母六只雞，頭一伸一伸爭著叨搶蜻蜓，吃得甚是歡勢。
忽然，天空中傳來尖利的響聲，智聰抬頭一看，高高的藍天白云間一個巴掌大小，狀似小燕子的東西正慢慢滑行，后面還噴出一道細細的白煙，緩緩地擴散。
“飛機，飛機?！敝锹斠郧爸辉谛麄鳟嬌弦娺^飛機，現(xiàn)在見到真的飛機，不由激動得大喊大叫，聲嘶力竭到連嗓子都要喊啞了。
他噔噔噔跑上樓梯，手握著樓梯的護欄繼續(xù)仰望飛機。
歷電老虎的大兒子大紅啃著窩窩頭走上樓梯，仰頭看了看，又低頭瞅著如醉如癡的智聰很是不屑:“你真是個山炮，以前沒見過飛機呀？”
“你以前見過呀？”智聰挺生氣。
“我叔是飛行員，他家有的是飛機，飛機我見多了?！贝蠹t開始吹牛逼。
“你真能鼓大炮，誰家能趁飛機??？”
“我家就趁飛機，你能咋地吧？”
“你家連老母雞都不趁，還能趁飛機？你都快吹死我了?！?p> “我今天就吹死你了，你能咋地吧？”大紅和智聰斗雞般吵了半天，越吵越來勁兒，伸手推了智聰一把。
智聰感到大紅的力氣比自己大了太多太多。
“鬧著玩，還帶急眼的，是不？”智聰邊喊邊抱住了大紅的腰，想把他摔倒。
結(jié)果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沒撼動大紅分毫。
大紅笑嘻嘻地低頭瞅著智聰:“小樣兒的，讓你兩個你都不是個兒?！?p> 智聰心中火起，猛地一用力，把大紅推到欄桿邊，雙手握著欄桿，使勁擠住了大紅。
大紅個子高，上半身探出了欄桿。他膽怯地回頭望望下面，頓時嚇得手足無措，不敢再吭聲了。
智聰仍然使著勁兒，想把大紅徹底擠服氣嘍。
小孩子們吵吵嚷嚷，圍在樓上樓下看熱鬧。
不知是誰跑去告訴了母親，母親腰里圍著圍裙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見此情景嚇得心驚肉跳，連忙喊道:“小智，小智呀，快松開手，再推，你倆就都掉下來了?！?p> 智聰聽到母親的聲音，更想顯顯自己的男子漢氣派，好容易逮到個一顯身手的機會，他哪里肯輕易放手？因此更加用力擠大紅。
母親急忙跑上樓梯，拎著智聰?shù)亩洌攘钏砷_手。又拎著耳朵一直把他牽回家。
母親邊走邊訓斥兒子，智聰?shù)男睦飬s得意洋洋，他一向受欺負慣了，今天一出手就制住了胖大的對手，自信心此時絕對爆棚。
焦司機工作家庭兩不誤，天天揩公家的油往家倒弄東西，門前堆得跟小山似的。磚，石頭，瓦片，沙子，水泥應有盡有。估摸著料足夠用了，他便召來八九個工友，開始砌圍墻。
工友們熱火朝天在院里忙活，焦司機兩口子在家里準備好吃的。
焦太太從早上一睜開眼就切肉，剝魚，摘菜忙活得焦頭爛額，眼看忙活的見了亮，突然肚內(nèi)一陣發(fā)緊，才想起來應該上廁所，摘下圍裙一扔，急沖沖地往廁所跑。
廁所在樓西頭靠著道邊，是跟這座樓同時蓋起來的。
焦太太解決完內(nèi)急，整理著衣服往家走時，忽然看到黃家的雞籠子，心中一動有了歪主意。她打量一下，四周正好沒人，便走過去解開鐵絲打開籠門，伸手進去抓出一只雞來。
這是只母雞，突然受到驚嚇咕咕亂叫，焦太太抓住雞頭使勁一擰，擰斷了它的脖子。
公雞見女伴兒遭此毒手，突然大聲鳴叫起來。
焦太太急忙伸手進去抓住公雞，拽出窩一把擰斷了它的脖子。
她拎著兩只死雞，急沖沖地又跑進女廁所。
她蹲在女廁所里，用力硬撥雞毛，扯下來就順手扔到糞坑里，不一會兩只雞的毛都讓她揪得胡了半片的。
她把兩只雞往衣服里一塞，兩只胳膊各夾住一只，三步并作兩步跑回了家。
其實她到雞窩里掏雞的時候，聽見雞叫的黃勝媽就探頭發(fā)現(xiàn)了她。一見她那么兇狠，又懾于她以前毒打季太太的殘忍手段，黃勝媽渾身哆嗦著躡手躡腳貓腰鉆進屋里，坐在地下大氣都不敢出。
焦太太懷里捂著兩只死雞，和工友們打著哈哈進了家，把兩只死雞往地下一扔。嚇得焦司機嘴唇直抖，剛想張嘴詢問，焦太太眼睛一瞪，他趕緊把已經(jīng)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焦太太手腳麻利地燒了一鍋開水，把兩只死雞扔進去，幾分鐘后伸手進去抓出一只，飛快地拔凈雞身上剩下的毛，接著又收拾利索另外一只。
她拎起菜刀給雞開膛破肚，肚里的雞零雜碎直接扔到垃圾桶里。
然后乒乒乓乓把雞剁成塊，燉了一鍋噴香的雞肉。
焦司機又扒拉了幾個菜。焦太太在院里支上桌子，用洗臉盆盛了雞肉，擺在桌子中間，四周七個碟子八個碗，焦司機又拎出來一大塑料桶小燒酒，眾人圍著桌子吃喝起來。
黃家奶奶下樓去喂雞，發(fā)現(xiàn)雞少了兩只。追問兒媳婦到底是怎么回事？黃勝媽含著淚告訴了她事情的真相。
這還了得，這個雞賊欺負到頭上來了。
黃家奶奶一手拄著拐，一手扶著欄桿，邁著兩只小腳，一步一顫抖，步步為營，挪到季家門前。
樓下觥籌交錯，吆五喝六，一群人正喝到興頭上，酒香肉香煙香，香氣彌漫在四周。
黃家奶奶使勁嗅了嗅，聞到了自家雞的氣味，頓時眼睛里冒出了火，手指樓下大叫:“他家的雞都是偷的?！?p> 老太太頭發(fā)花白，中氣不足，嗓音沙啞，用力喊也沒多大動靜。
她見喊得無甚效果，便用拐使勁敲鐵欄桿，長長的鐵欄桿立刻嘩嘩響起來，聲音傳出很遠。
樓下靜了下來，人們都抬頭呆呆地望著老太太。
“塔夾的記揍是透滴?！崩咸槐橐槐榈睾?，嘴里吐出來的全是鄉(xiāng)音。
焦司機理虧，低著頭紅著臉屁都不敢放一個。
工友們望見他的表情，心里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兒，個個表情尷尬，不知該如何是好。
焦太太卻若無其事，把樓上樓下聞聲圍過來的一群人當空氣，端起只空碗倒了半碗酒，往桌中間一舉:“各位兄弟，受累了，嫂子敬你們一個?！?p> 說完一仰脖，把碗里的酒一下倒進嘴里，接著把碗亮了亮。
工友們早就耳聞她的厲害，趕緊互相碰了碰碗，都把各自碗里的酒一飲而盡。
黃家奶奶一直站在那里敲著欄桿，反反復復只有一句話:“塔夾的記揍是透滴?！?p> 任誰勸也不好使，任誰拉也不行。她顛過來倒過去，越喊聲音越小，直到口吐白沫翻著白眼癱軟在地，被兒媳婦和季夫人攙著架著弄回了家。
當晚，焦家又起了內(nèi)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