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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蛇英雄訣

第二章 深谷空約 (2)

龍蛇英雄訣 洪許良 8078 2019-07-22 10:17:27

  半月后,蒲燕陽上了東岳玉皇頂,只見天低云淡,山風(fēng)驚松,塵俗頓忘,遂在頂上砍了幾根松木,搭了一個草廬安身,趙佶雖封他為封禪使,卻不知要做些什么,只好每日在廬前盤腿練功。

  這一日,又想起師妹來:“師妹現(xiàn)下如何了?那個害我的兇手找到了么?唉,她已和二師弟在一起,更想又有何用?她喜歡鵝,我便養(yǎng)幾只鵝,此后與鵝為伴罷?!钡缴较录?,買了數(shù)只大白鵝趕上山,在草廬旁挖了一個石池,名曰“廬池”,將鵝養(yǎng)于廬池畔。

  此后每日,蒲燕陽在池畔練功或喂鵝,那些鵝繞在他身周,向天伸長脖子引亢高歌,歡聲響亮,心中有說不出的喜歡,且羽白如雪,冠頂?shù)ぜt,神態(tài)高雅,與師妹甚是相似,竟也解了不少寂寥和相思,看見這些大白鵝,便似與師妹在山頂上相守一般。至于王羲之等古人曾臨池賞鵝揮毫,他不通古史,渾沒想到這些。

  這一日蒲燕陽又在撒草喂鵝,忽聽得有人叫道:“蒲大俠?!逼蜒嚓柣仡^看去,見一男一女兩少年走上來,自己并不認(rèn)得,微微一詫。

  那二人到得跟前,向蒲燕陽行了一禮,道:“在下衛(wèi)彪,這位是在下的師妹秦瓊枝。當(dāng)日在雷折梅派中,蒲大俠古道熱腸,卻不想中了冷魂四煞的詭計?!逼蜒嚓栆幌旅靼走^來,忙向二人長揖行了一禮,道:“原來衛(wèi)兄弟和令師妹是當(dāng)日救蒲某之人,且受蒲某一拜?!?p>  衛(wèi)彪忙道:“蒲大俠不必行此大禮,衛(wèi)彪也只是略行小計而已。若論武功,衛(wèi)彪未必是他們的敵手?!逼蜒嚓柕溃骸叭舨皇切l(wèi)兄弟略行小計,蒲某命喪四煞籠下了。”忽然猛地想到:“師妹說我是殺師父師娘的兇手,認(rèn)為我無憑無據(jù),現(xiàn)下衛(wèi)兄弟便在這兒,我或許可邀衛(wèi)兄弟去給我證明清白?!比晦D(zhuǎn)念又想,“她見是我找來之人,又如何會相信我?且她和林師弟已成親,我還去打擾她干什么?且讓她以為我已葬身崖底了罷?!毕氲竭@兒,一陣悲酸,放棄了此念,又向衛(wèi)彪行了一禮,道::“衛(wèi)兄弟后來如何擺脫了冷魂三煞?”

  衛(wèi)彪臉一紅,道:“三煞輕功遠勝于我,衛(wèi)彪全仗著腰間一袋箭羽不?;仡^急射才逼得開三人,最后如只松雞般一頭扎進了雪堆里,才躲開了這幾人追殺?!毕氲竭@躲藏之法實在太不光彩,面色大窘,繼續(xù)道,“我待他們?nèi)俗哌h后,才從雪堆里鉆出來,上峰去找到師妹,想起尚有師命在身,且折梅派中高手如云,卻說什么也不敢再上峰頂了,遂沿路下了山?!?p>  蒲燕陽道:“衛(wèi)兄弟為了救蒲某,歷此危險,蒲某真不知怎樣感激。”略一頓,問道:“不知衛(wèi)兄弟和秦姑娘如何會上折梅峰?”秦瓊枝將事情一五一十說出。蒲燕陽道:“原來是秦掌門并派大典,恭喜秦掌門了?!毙l(wèi)彪道:“我們到天水派和白石派送了請柬,再折向東南,到了伏牛山等地送了拜貼,聞得蒲大俠由皇上賜封于山東玉皇頂上,便也過來拜訪一下?!逼蜒嚓栍衷傧蚨俗饕局轮x。

  衛(wèi)秦二人還了禮,道:“若蒲大俠不嫌,八月初七時也請光臨敝派如何?”蒲燕陽道:“若無俗務(wù)纏繞,蒲某一定去向三秦派賀此禮?!毙l(wèi)、秦二人行禮多謝。

  忽然,五條黑影上了玉皇頂,乃是包世屠等人。五人到得跟前即向蒲燕陽行下禮去,多謝蒲燕陽的相救之恩。蒲燕陽忙將眾人扶起,道:“些須小勞,不足掛齒?!蔽迦斯肀溃骸按耸掠谄汛髠b是些絲小事,于我等卻是性命攸關(guān)的大事。不當(dāng)面謝過蒲大俠,我等于心難安。”

  蒲燕陽見他們面色黝黑,牙齒相擊,各自裹緊了身上衣衫,像是得了大病一般,大是奇怪。道:“各位怎么了?莫非身上有疾?”五人不說話,轉(zhuǎn)身下頂而去。

  蒲燕陽搶去攔住,道:“你們遮莫有難言之情?為何不告訴蒲某?”

  一人道:“我等行徑不恥,不敢再打擾蒲大俠,只因受了蒲大俠的大恩,是以要來相謝,既已謝過了,我等就去等死了?!?p>  五人又往山下而去。行不多遠,包世屠咕咚一聲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余四人驚叫道:“包世屠,包世屠……”將之扶起。相互攙著肩,排成一排,下玉皇頂而去了。

  蒲燕陽看四人受傷甚重,猶豫了一陣后,追他們而去。到得南天門處,見五人已倒在地上,當(dāng)中四人人事不省,另一濃眉方臉的男子倚靠在石壁上,粗重的喘著氣息,已無法站起。

  蒲燕陽忙搶近問道:“兄臺如何稱呼?大家卻是怎么了?”那人終于道:“在下張覺,我們是清風(fēng)尸派弟子,尸毒發(fā)作未解……”說罷,“砰”的一聲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口中吐出白沫。

  蒲燕陽大吃一驚:“清風(fēng)尸派?”他知清風(fēng)尸派是天下間人人聞之色變、避之不及的邪派,甚是神秘,尸派弟子極少單獨出沒江湖,都是群起而行,且籠于煙霧中。執(zhí)掌清風(fēng)尸派的叫清風(fēng)尸老,招收弟子也甚是詭異,不問青紅皂白,一括囊入派中,極少有逃得脫之人。幸而數(shù)十年來,清風(fēng)尸派極少現(xiàn)身,武林中大多以為清風(fēng)遺毒已除,世上再無清風(fēng)尸派,想不到一下有五個清風(fēng)尸派弟子倒在了自己跟前。

  蒲燕陽一陣驚駭。衛(wèi)彪道:“清風(fēng)尸派遺毒武林,蒲大俠真的要救他們嗎?”蒲燕陽絕不想與清風(fēng)尸派有何瓜葛,但這五人躺在自己跟前,吐了白沫后,臉色漸漸轉(zhuǎn)黑,繼而手足抽動起來,若是不救,只怕轉(zhuǎn)眼便死了,想起五人在秦州城外不顧性命回頭救自己的情形,當(dāng)下嘆了一口氣,道:“二位先下山去罷,蒲某記得秦掌門的大喜了。”

  衛(wèi)彪和秦瓊枝遂下山而去。

  蒲燕陽將五人扶靠著石壁坐起,察看五人傷情毒勢。五人真氣未失,但各經(jīng)脈中有一夾纏不清的渾濁之物正步步逆經(jīng)絡(luò)而上,逼向五人腑臟,蒲燕陽料想那是清風(fēng)尸毒了,尸毒到達腑臟后,五人必死無疑,急忙封點各人十二經(jīng)絡(luò),然后又飛快的在各人經(jīng)絡(luò)關(guān)節(jié)處插入了數(shù)支銀針,欲引尸毒流出。若是遇上封穴仍不能止住尸毒逆上的,先用銀針刺住穴道。他懷中所帶的銀針不夠,看誰的癥狀嚴(yán)重些,即先去救治誰,插了銀針后,將封點的穴道解開,再在其膻中穴、丹田穴或氣海穴上以真氣輸入,欲助其將尸毒逼退或從刺破之穴中逼出,一時手忙腳亂。

  待得五人均逼了一輪毒后,臉上的黑氣才散了些,但仍是不能醒來。過了一陣,各人臉上的黑氣反而加重了,蒲燕陽才知各人不懂運氣解毒之法,雖將些許毒素逼出,但終不能除盡,那些尸毒又反擊而回,更加凌厲。

  他來不及再一一救治,將五人坐成一圈,將每人雙掌依次抵住下一人的“神道穴”和“太淵穴”,最后一人是包世屠,雙手抵在自己的“神道穴”和“太淵穴”上。讓他們以力借力,助他們將毒逼出。蒲燕陽將一道雄渾之極的內(nèi)力透進張覺的氣海穴中,注滿了張覺的氣海穴和丹田穴,張覺氣穴注滿后,再傳給下一人,又將下一人氣海和丹田穴注滿,那人又再傳給下下一人,如此這般,蒲燕陽內(nèi)力源源不斷發(fā)出,五人丹田氣海穴皆注滿,包世屠最后又回傳給蒲燕陽。只是蒲燕陽傳給五人的是無毒真氣,五人經(jīng)包世屠傳來的則有清風(fēng)尸毒。

  蒲燕陽移空丹田穴府之氣,將有毒真氣收積蓄納于丹田穴中,再從膻中和氣海穴中分出真氣來傳入各人體內(nèi)。如此這般循環(huán)反復(fù),蒲燕陽不斷將真氣送與眾人,而將毒氣貯留于體內(nèi)。他體內(nèi)真氣雖盛,終有耗竭之時,過了數(shù)個時辰后,漸漸有些頭暈眼花,終于支持不住,“咕咚”一聲栽倒在地。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蒲燕陽睜開眼,發(fā)覺自己仍盤腿而坐,五人納頭拜服在地動也不動,一詫,道:“你們醒了么?”五人喜道:“是,蒲大俠你再救了我們,請受我們再一拜?!?p>  蒲燕陽道:“你們快抬我去頂上的廬池里,不可稍動我的身子。”五人吃了一驚,知道他是要泡水療毒,不敢將蒲燕陽放倒,仍是讓他坐著,抬著他往頂上奔去,趕跑廬池里的大白鵝,將他放進了池水里。

  過了一陣,蒲燕陽的臉上漸漸布了一層黑氣,黑氣越來越盛。五人心下又是感激又是擔(dān)憂,知他盡將各人體內(nèi)的尸毒真氣吸了過去,各人現(xiàn)下的真氣是蒲燕陽所給的了。不多時,池水漸變黑,初時只是灰淡而已,到最后則如墨一般黑,而蒲燕陽面上的黑氣漸褪。又過了兩個時辰后,蒲燕陽終于從池水里濕漉漉站了起來,疲累之極。各人忙扶他出水池,進了草廬中,蒲燕陽揮了揮手,各人退了出去,將草簾遮下。

  各人只道蒲燕陽是淋浴更衣,但等了許久也不見出來,一人小聲問道:“蒲大俠,你怎么了?”蒲燕陽道:“我沒事了。除了包兄和張兄外,你們?nèi)桓咝沾竺俊蹦侨说溃骸霸谙率挾刺?,還有一個叫許逍,另一個叫何愁人?!?p>  蒲燕陽道:“你們?nèi)绾温淙肓饲屣L(fēng)尸派?”蕭洞天道:“我們沒落入清風(fēng)尸派時,在武林中也算微有薄名。蕭某是河?xùn)|幫幫主;這位許逍是一位玉樹臨風(fēng)的大茶商;包世屠在滄州菜市里屠牛殺豬,‘庖丁解牛’刀法遠近相傳;張覺是關(guān)東鐵閘門弟子,一雙鐵拳威震關(guān)內(nèi)外;何愁人是玉山派掌門,因掌門人不可娶妻,他為了和師妹相守,寧棄了掌門之位,和師妹下山。豈知有一日,我們分別遇到了清風(fēng)尸老,蕭某的河?xùn)|幫也因此散了,許逍的大茶園也被燒光了,何愁人不見了妻子,包世屠和張覺也被捉了進來。我們五人被清風(fēng)尸老脅逼去皇宮中的艮岳尋找秘室。”

  蒲燕陽道:“原來各位均是當(dāng)世的英雄豪杰?!笔挾刺煊謫柕溃骸捌汛髠b后不后悔救了我們?”蒲燕陽道:“蒲某救人,只講良心,且清風(fēng)尸派又與我何干?”

  許逍道:“不過我們現(xiàn)在已不是清風(fēng)尸派弟子了,若回到清風(fēng)尸派只怕要被處死了?!逼蜒嚓栐尩溃骸盀槭裁??”許逍道:“清風(fēng)尸老讓我們進皇宮里找一密室,我們沒找到,且還除了清風(fēng)尸毒,清風(fēng)尸派弟子是萬不能除了清風(fēng)尸毒的,清風(fēng)尸老必賜死不可。”

  蒲燕陽想不到這清風(fēng)尸派規(guī)矩如此古怪,救了他們反而害了他們,道:“若你們想重回清風(fēng)尸派,再去叫清風(fēng)尸老施些清風(fēng)尸毒也可?!痹S逍道:“蒲大俠說哪里話來?投入清風(fēng)尸派便是一具尸體而已,誰愿意再入清風(fēng)尸派?”蒲燕陽道:“那你們到別處去罷?!?p>  那五人忽然拜伏在地,道:“普天之大,只怕我們也逃不出清風(fēng)尸老的手心。若蒲大俠不嫌,我等愿誓死追隨蒲大俠?!逼蜒嚓柕溃骸澳銈兏以谟窕薯敻墒裁??快快起來?!?p>  蕭洞天道:“皇上賜東岳予蒲大俠宣揚天德,蒲大俠正好可在這兒開宗立教,宣揚教義,為天下蒼生祈福。解黎民百姓于水火倒懸?!卑劳赖溃骸霸S多武功沒有我包世屠一半?yún)柡Φ囊沧苑Q為掌門,在武林中稱門稱派耀武揚威,蒲大俠武功除了清風(fēng)尸老,只怕當(dāng)世無人能敵啦,為何不也開山立派?”

  蒲燕陽道:“我恩師武功就遠勝我百倍?!北娙藴啗]想到這一點,包世屠忙道:“是,是,蒲大俠的恩師自然武功更高強的了,那個清風(fēng)尸老也不在話下,只需手指頭一點,清風(fēng)尸老便化清風(fēng)去啦?!睆堄X道:“是啊,除了那兩位,其余人只怕皆不是蒲大俠對手了,我們拜蒲大俠為教主,愿聽教主驅(qū)策。”

  蒲燕陽興趣索然,搖了搖頭,道:“我連自己都無法解于水火中,又如何能解百姓于倒懸?”五人面面相覷,不知他有何難處,包世屠道:“教主,我們是誓死跟著你啦,除非你將我們打殺了,否則趕也趕不走了?!庇嗳艘积R應(yīng)聲道:“正是?!?p>  蒲燕陽嘆了一口氣,問道:“你們到皇宮里找什么密室?”蕭洞天道:“清風(fēng)尸老只說在艮岳周圍有一地下密室,找到方位后回來告知他即可,我們五人萬不可進去,其它的已不肯說?!?p>  蒲燕陽道:“你們找了多久了?”蕭洞天道:“建艮岳時便開始找,找了五年了。”

  蒲燕陽驚詫,忖道:“他為何要找那密室呢?”問道:“清風(fēng)尸派在哪兒?”蕭洞天道:“我們也不知道,只知道清風(fēng)尸派所在之處終年迷霧繚繞,方園數(shù)十里不可認(rèn)物?!逼蜒嚓柶娴溃骸澳悄銈?nèi)绾位厍屣L(fēng)尸派?”包世屠道:“若我們要回去,到指定之處擺上幾個骷髏頭,便有人來接我們了。”

  蒲燕陽道:“聽說清風(fēng)尸派等級森嚴(yán),是不是?”

  蕭洞天道:“是,自清風(fēng)尸老而下,弟子依據(jù)武功高低,分為數(shù)等,各司其職。武功最高的四名弟子是‘鬼使神差’、‘黑白二?!缓笫恰艘翳笫埂?、‘六乘云轎’,再次是“十六護法”,最后是‘五方問路’。而眾弟子中,離清風(fēng)尸老最近的是六乘云轎,六人負(fù)責(zé)給清風(fēng)尸老抬轎子,個個輕功絕頂,聽說學(xué)得的是神女派的‘大逍遙游’輕功,抬著清風(fēng)尸老的轎子在山霧中御風(fēng)而行。然后是十六護法,守在轎子四周護衛(wèi),轎子前是八梵音使,八位梵使會誦梵音,梵音有攝人心魂,驅(qū)人遠避之效。每次出行,他們念誦梵音,是以無人近得清風(fēng)尸老。八梵音使之前是鬼使神差和黑白無常,四人武功只在清風(fēng)尸老之下?!?p>  蒲燕陽道:“那眾位是清風(fēng)尸派的護法么?”蕭洞天道:“不是,我們只是清風(fēng)尸老的四等弟子。”蒲燕陽明白過來,道:“原來五位是‘五方問路’?!笔挾刺斓溃骸笆?,清風(fēng)尸老每到一處,必先叫我們五人去探路徑,因我五人身手尚不算太拙,是以這次派了我們五人去皇宮找密室。”

  蒲燕陽道:“你們下山去罷。”包世屠道:“不,我們五人是跟定你啦。”蒲燕陽嘆了一口氣。蕭洞天道:“教主,你不再說話,便是同意收下我們啦。”

  隨之五人議論紛紛道:“我們的教稱什么名字好?”許逍道:“皇上既賜蒲大俠于玉皇頂上,且我們又是炎黃之后,那就叫黃教罷?!北娙舜笙玻溃骸昂?,天道是黃道,黃教正好是黃兆蒼生之意?!焙纬钊俗允贾两K極少說話,忽然道:“愁人,愁人。”他愁眉苦臉說話,眾人更覺愁重萬斤。

  包世屠道:“何愁人,你別說話了行不行?有什么愁了?咱們的黃教可不是黃道左術(shù)之教。”四人你一句,我一言,直說得天花亂墜。包世屠最后對蒲燕陽道:“教主請封我們職責(zé)罷。”

  蒲燕陽又想起師妹,這五人在說得心花怒放,他卻興味盡無,哪里聽得去半句?對包世屠之話自然不理。

  包世屠等不到廬里回聲,自作主張道:“咱們在清風(fēng)尸派里是五方問路,這里有什么南天門中天門北天門,咱們便按各自原來是哪方問路稱為哪天門使如何?”四人一聽大喜,蕭洞天道:“那蕭某便為東天門使了?!痹S逍道:“許逍為西天門使?!庇嗳藦堄X是南天門使,包世屠是北天門使,那何愁人是中天門使。

  分派畢,包世屠道:“何愁人,以前你在清風(fēng)尸派中整日愁眉不展,現(xiàn)下你在新教中再也不能老說愁人愁人啦。”何愁人道:“那我說什么好?”包世屠道:“我看改做‘何不愁’罷。”何愁人一愣:“何不愁?那還不是說我有愁?”包世屠嘆氣道:“那你還是叫‘何愁人’罷?!焙纬钊艘矅@了一口氣,道:“此事真是愁人,愁人?!弊詈竽撬淖终f得愁苦之極,四人不忍啐聞,道:“何愁人,以后你少開話些罷。愁死人啦。”何愁人應(yīng)道:“是,是,愁人,愁人。”

  幾人見玉皇頂上只有一間矮矮的草廬,還人鵝同居,忒不像話,便要下山去找一些木匠瓦匠來造幾間房子。忽一老者身形高瘦,腰背微駝,左手拿著一根拐杖,右手抱一把二胡,約摸五十多歲年紀(jì),帶著一頂黑帶帽子,像是私塾里的教書先生,步履奇大,疾速上山來。

  五人“噫”了一聲,急去攔截。包世屠道:“這位老秀才,上面是我們黃教禁地,從今以后不能隨便上去了?!蹦抢险叽蛄苛藥兹艘谎郏碜右换?,從包世屠的身邊穿了過去,包世屠伸手一撈,連半片衣襟也沒撈住,余人均沒看清他是如何過去的,又“噫”了一聲,縱身擋住了那老者。

  包屠屠道:“老秀才,你的武功不錯,不過我們五人聯(lián)手,你多半打不過,上面也沒什么好玩,你要看風(fēng)景便另找個山頭去瞧幾眼罷,一定要上玉皇頂干什么?”四人紛紛點頭,道:“不錯,要上去先得問問我們五天門使才是?!?p>  那老者仍不說話,瞧了五人一眼,身形一晃,又要穿過去,五人使出了五禽拳將他攔住,這五禽拳是華佗在《莊子》二禽戲“熊經(jīng)鳥伸”的原招上所創(chuàng),分別取“虎、鹿、熊、猿、鳥”五種動物之勢,看似大開大闔,互不相干,實則頗含陣法,那老者在幾人拳掌中縱高伏低,一時穿之不過。但五人一樣沒撈到那老者的半片衣襟。

  那老者突然一發(fā)足,從幾人中間縱身而起,躍上了路旁一塊丈余高大石上,單腳獨立,搖搖晃晃,似乎隨時會跌下,包世屠忍不住叫道:“小心,你可別摔下來摔壞了,我們可不醫(yī)你?!?p>  那老者微微一笑,身子一縱,落在了各人身后數(shù)丈開外,往上去了。眾人大怒,想不到五人剛自封了教職便遭了這個弱不禁風(fēng)的老頭兒來戲耍,忙呼喝著追了上去。

  那老者卻到了矮廬前,恭身向草廬行禮,五人停下腳步,一陣奇詫:“他去拜見教主干什么?”隨之人人面有喜色:“啊,是了,想必他是想拜入本教,他知道我黃教今日開張,是以聞風(fēng)來投,我黃教以后興旺發(fā)達,不可限量。”五人自臆自猜,沾沾作喜。

  卻聽得那老者道:“野狐拜見大師兄?!逼蜒嚓柍嘧銖膹]里走出來,喜道:“三師弟,是你來了么?”抓住了謝野狐手臂。謝野狐道:“是,好些年不見大師兄了?!倍怂哪肯嗤?,雙臂互握,神情激動。

  蕭洞天等五人眼睛瞪得如雞蛋般大:“他是教主的師弟嗎?我們可攔錯人了,怪不得他這般好武功了。不過瞧他年紀(jì)遠在教主之上,怎么反而是師弟?”原來來人是折梅派三弟子謝野狐。五人不知蒲謝二人并非同時入門,謝野狐入門在蒲燕陽之后,是以年紀(jì)雖在蒲燕陽之上仍為師弟。

  謝野狐道:“大師兄便居在這兒么?”蒲燕陽笑道:“雖然風(fēng)過四壁,可也正好伴我入眠?!敝x野狐道:“大師兄不以破落為苦,野狐敬佩。”

  蒲燕陽邀謝野狐進廬中。廬中僅有一張小木桌和兩只小板凳,桌上放著一把茶壺和一只破瓷碗。謝野狐皺了皺眉,道:“大師兄如何淪落成這般樣子?記得當(dāng)年大師兄可躊躇滿志呢。”

  蒲燕陽笑了笑不答他,反問道:“師弟,這許多年你到哪兒去了?”謝野狐嘆了一口氣,道:“我下山尋師父不見,遂入了深宮,現(xiàn)居身于帝城?!逼蜒嚓栂驳溃骸鞍?,原來如此,怪不得這些年不聞師弟的音訊呢。不知師弟在宮中官居何職?又是如何進得宮中的?”

  謝野狐苦笑了一下,道:“師兄莫笑我,我也是閑云野鶴之人,并不是為求官職。一次趙桓之子趙諶遇疾,多方求醫(yī)不得,我恰好在京中,便進王府中去救了他,王妃遂將我留在了宮中照顧小王子,現(xiàn)下只是在王府中教趙桓之子讀書而已。”蒲燕陽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敝x野狐道:“大師兄在皇宮中鑄鼎,師弟我也知道了,只是宮中耳目甚多,苦于無法分身去見,尚請大師兄莫怪?!逼蜒嚓栃Φ溃骸肮植坏媚阒牢以谶@兒?!?p>  謝野狐應(yīng)道:“是。師兄可是已開宗立派?”蒲燕陽搖了搖頭,道:“沒有,是他們五個胡鬧而已?!敝x野狐“嗯”了一聲,道:“大師兄可知師妹快要和二師兄成親了么?”

  蒲燕陽渾身一震,雖然他已知師妹和林靈素在一起,但聽到師妹要成親了,仍忍不住瞬間怔呆住了。謝野狐道:“這般要緊之事大師兄也不知道么?我正是因聽說二師兄要和師妹成親了才趕來問大師兄一問的?!逼蜒嚓枩啘嗀?,不知如何作答。

  謝野狐道:“大師兄,師妹不是傾心于你的么?怎地反而和二師兄成親?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蒲燕陽這才黯然將師父師娘遭人所害,師門發(fā)生大變之事說了出來。

  謝野狐一下面向西方,拜地而哭:“弟子謝野狐不孝,對不起師父你老人家和師娘,弟子今日才知你倆遇害之事,弟子不孝……”一時傷心而哭,磕頭不絕。

  蒲燕陽也落下淚,過了許久才將謝野狐挽起,謝野狐拭去眼淚,巍巍顫顫的道:“師兄,殺害師父師娘的兇手是誰?我們將之找出來,為他們報仇才是?!逼蜒嚓柕溃骸斑@是當(dāng)然?!敝x野狐道:“到底師父師娘是如何遇害的?大師兄你將諸事說出來罷。”

  蒲燕陽道:“我也不知師父師娘是如何遇害的,我被昆侖仙翁和冷魂四煞所攻,好不容易脫險去后,再見眾師弟和師妹時,他們已視我為殺師大仇人了,無論我如何分辯也不肯聽,也無人肯將當(dāng)日之事告訴我……他們圍攻我時,我一時失手,將李師弟易師弟牟師弟等幾位師弟打死了……”說到這兒,忍不住大哭。

  謝野野也流下淚來,道:“這是不得已之事,大師兄也不用太過自責(zé)?!逼蜒嚓柈?dāng)下又將被打下崖之事說了,只是自己于深崖下悟得上乘內(nèi)功要法一節(jié)略去不提。

  謝野狐聽罷,半晌方回過神,憤然道:“不行,大師兄,我去向師妹說清楚,她怎可與二師兄成親?”蒲燕陽忙搖了搖頭,道:“師妹只道我已死,還是不要去找她好?!敝x野狐詫道:“大師兄,難道你已不喜歡師妹了么?”蒲燕陽又一陣心酸,暗道:“師妹恨我極深,且又已心有所屬,我還去糾纏她干什么?”當(dāng)下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出了草廬去。

  謝野狐也跟著走出,正待要再問蒲燕陽,忽幾只大白鵝從草廬后“嘎嘎”拍翅鳴叫走出來,紅頂黃腳,毛羽如雪,雄赳赳氣昂昂,剛從山腰間吃飽青草排隊而回。謝野狐面色一變,道:“大師兄,你心中明明還裝著師妹,為何不敢承認(rèn)?且?guī)熋靡卜秦?fù)義之人,她只是誤會了你,你怎可讓師妹誤了終生?”

  原來謝野狐也知李如彤甚喜歡白鵝,蒲燕陽在玉皇頂上養(yǎng)著白鵝,不是思念師妹又是什么?蒲燕陽欲隱瞞心事,卻被這幾只大白鵝泄露了出來。

  謝野狐又道:“不行,大師兄,我為你說去。”蒲燕陽叫道:“不可?!庇獢r阻時,謝野狐已下山去了。

  包世屠等人看見大白鵝要下水池去,驀地發(fā)覺池水漆黑,叫道:“哎吆,池水有毒,萬不可讓這些鵝兒下去。”幾人忙趕鵝的趕鵝,提水的提水,終于將黑水舀凈,另換了一池清水。(作者:18177079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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