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來覆去,就是難以入睡。
海噠在癔癥之中轉(zhuǎn)身抱住了楚虞,楚虞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想回避,但海噠的手臂很緊。
楚虞想把他的手臂撥開,他摟的太緊了,讓自己感覺到有些不適。她不喜歡有人靠她太近。
“你怎么了?”海噠的眼睛還沒完全張開,他稍微松開了手臂,“你沒睡覺???”
“啊,沒睡,現(xiàn)在睡。”楚虞有些尷尬。海噠伸手在床頭柜上摸到煙盒,“要抽煙嗎?”
“不要?!背莅阉崎_,她起身靠在床頭。
她不想讓梁輝澤的話影響她,可她的確不受控制地被影響了。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過去,就像傷痕一樣,愈合后不痛了,但是會留下疤痕,無時無刻提醒著她不愿意想起的事。
就算是不愿意想起,那也不代表沒發(fā)生過。
海噠趴在她的胸口,伸手攬著她的腰,“你有心事???”
“嗯......我想問你......”楚虞手肘撐在身體的兩側(cè),“海噠我想,有些事兒我還是問你我心里妥當。你能......答應不騙我嗎?”
海噠把臉埋進去,聲音悶悶的?!澳銌柊?,我絕對不騙你?!彼姆卫镂M她的味道:“你這會兒心跳怎么這么快?沒事嗎?”
楚虞伸出一手摸了摸他的頭,“我想問問你,在我真正遇到你之前......我是怎么被你們抓到扔到那個地兒的?”
海噠不老實的動作停住,抬頭看著楚虞?!澳阍趺?.....突然想起問這件事了?”
“......我跟你說實話吧。是梁輝澤給我說的?!彼雽}有所隱瞞,她也不希望海噠有所隱瞞。
海噠嘆了口氣。
“如果你想不起來,我永遠都不想讓你想起來?!焙}的下巴已經(jīng)長出些胡渣,楚虞摸著扎手。
窗外的月光讓兩人的輪廓清晰??床灰姳砬榈碾鼥V,反而讓一切變得坦誠。
海噠清了清嗓子。他感覺額頭上出了一些細汗,“那我告訴你了,你就會離開我嗎?”
“那你先說行嗎?”楚虞說。
海噠下定決心,他以前答應過楚虞不再騙她,那就肯定要做到。
“你還記不記得,你離開六院之后就被通緝了。他們把罪行全嫁禍在你的頭上,然后我們開始追捕你。我當時知道是你,所以我就想......一定要抓住你,以免你出更多的危險。我的初衷是真的這么想的,可你當時誰也不信......”他的臉頰抽搐了一下,“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當時把你逼到了河邊,你的情緒很激動......”
楚虞的腦海中突然蹦出來一個畫面。
下面是洶涌的河水,前面的人在步步緊逼。
她不知所措地亂轉(zhuǎn),但有個人依舊不依不饒地向她走近。
“你......”
海噠因為一直躺在她的胸口,所以他沒看到楚虞的異樣。
“然后我說我們不會傷害你,你不信,就舉起了一把小刀要割喉自殺,我只是......我當時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朝你開了一槍,打掉了你手上的刀。誰知道你轉(zhuǎn)身跳河了。我也跟著你跳下去,救你上來后把你送進了醫(yī)院......”
“然后你讓他們把我綁起來做治療對嗎?”楚虞的聲音冷了下來。
海噠抬頭詫異地看著她。
楚虞喃喃地說:“他們逼我打針,吃藥,還有一些我覺得像實驗的東西,只要我不聽話就會聽到一些尖銳的蚊音折磨我;我每次打完針就會有嘔吐的反應,我試著跟人交流,但沒有人愿意聽我說話;我在痛苦和崩潰的時候,你在哪里?”這段回憶漸漸浮現(xiàn)在了她的腦海中。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一定要推動計劃的實施,我不能讓看你這么痛苦......”海噠伸手抱著她。她的身體很涼,讓海噠心里很慌?!拔艺f了就是怕你這樣,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我很想告訴你,但又怕你懷恨在心,畢竟是我把你送進醫(yī)院的,我非常害怕你接受不了?!彼睦镬龢O了,但他清楚地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楚虞反悔和他的關(guān)系。楚虞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海噠。你想讓我怎么說?”
“你想說什么都可以......”海噠貼在她耳邊說。
“就這吧。”楚虞冷不丁說了這么一句話。海噠瞪大了眼睛,“?。俊彼欢菔鞘裁匆馑?。
楚虞讓他面對自己,“希望你,以后再遇到這種情況想清楚?!?p> “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下次要救我,就想想這對于我是好還是不好,會不會害了我?!背菡f。
隔壁樓有人開了一下燈。映照出海噠眼中亮晶晶的。
但對面的燈只是開了一下,就滅了。
“那如果不救你,你死了呢?”海噠說。楚虞不想去揣測他的情緒?!澳且脖然钪庾飶姟KX吧?!?p> 楚虞把他推開躺下背對著海噠。
“你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對嗎?”海噠在她身后問。他心里為什么這么害怕……
嘆了口氣,楚虞說:“成?!?p> 可能我們的一生中,就需要無腦地相信一個人一次吧。往往沒那么酣暢淋漓的方式,就是真實的故事。
飛機降落,藍冠打開了手機。
“藍局,我們需要聯(lián)系梁局嗎?”
張旖旎身上的傷已經(jīng)好了很多,但有些地方還是包著繃帶。
“現(xiàn)在不要,我已經(jīng)報告給上級了。等先跟海噠他們聯(lián)系上再說?!?p> 張旖旎嘆了口氣,“您知道了,昨晚馬武都在看守所咬舌自盡了。但又被救回來了,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觀察,我們這條路走不通了?!?p> “沒事,我相信海噠。”藍冠心里其實更牽掛李行洲。
在郭宇的車里,海噠看了看表。
“楚虞,現(xiàn)在已經(jīng)早上十點了?!?p> “你在等梁輝澤聯(lián)系你嗎?”楚虞問。海噠點頭,“對,我在等他主動聯(lián)系我。只有我們站了上風,我才安心?!?p> 剛說完楚虞的手機就響了。她看了一眼海噠。
“我來接?!彼眠^手機,按下了免提。
「喂?!?p> 「我說......怎么是你?」梁輝澤的聲音傳來。
海噠冷冷一笑,「不要想著離間我和楚虞之間的關(guān)系。我們早就不是幾句話就能產(chǎn)生誤會的關(guān)系了。」
這話讓楚虞不自覺挺直了腰板。
「我給你提的條件,你覺得如何?」
「我們先見一面吧?!?p> 海噠嘴角一揚,中計了。
「好,一點的時候你發(fā)給我坐標?!?p> 海噠把電話掛了。轉(zhuǎn)而對楚虞說:“你帶著U盤去聯(lián)系藍局......”
“要不,我去吧?!惫钔蝗徽f?!俺萑绻蝗サ脑挘f不定會懷疑。”
楚虞點頭,“成啊,給郭宇吧?!彼龔暮}兜里把U盤掏出來給了郭宇。
郭宇開車,“你們的感情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真的?!?p> “那是。”海噠一把摟住楚虞,“沒有楚虞我會死。楚虞也是一樣?!?p> 皺眉把他推開,“離我遠一點兒?!?p> “啊,抱歉?!?p> 她點上了一根煙。
“拉手也不行嗎?”海噠小心翼翼地問。
“......”
無語的伸出手,海噠一臉笑意地拉上去。
“怎么跟個小孩兒一樣?!背莅涯槃e了過去。
很多時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想要什么。是想要保護這個人,還是想要自己人生和尊嚴的掌控權(quán)。
突出了一口煙圈,楚虞視線有些模糊。
藍冠跟當?shù)氐木纸簧嬷?,給梁輝澤打了一個電話。
「來跟我們見一面吧?!?p> 「你是在什么地方呢?」梁輝澤坐在車里,看著前面的照片。
藍冠把玩著手里的U盤,「梁師兄,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自首?!?p> 「我晚些過去?!沽狠x澤掛了電話后,直接下車。
“沒想到你們兩個真的敢來赴約啊。”梁輝澤皮笑肉不笑,看著極為城府。
楚虞伸手把海噠擋在身后,“孫子,忘了上次被我陰了嗎?還敢來這句話應該我對你說?!?p> “瞧你伶牙俐齒的?!绷狠x澤走近說:“海噠,你很聰明應該知道我要見你們肯定不會簡單?!?p> “當然。這里是碼頭,你又想做什么動作我不想知道。但你的時候已經(jīng)不多了。你的證據(jù)不早我這里。老師你肯定會讓他活著,我懂你們兩個之間的關(guān)系和羈絆,你們之間那么多事情,你不會這么輕易地放手?!焙}說。
梁輝澤挑眉:“你連我們之間的事都猜到了?”
“太明顯了。而且————這是你個馬煙在福利院的檔案……我也是無意間得到的。這些都是你和馬煙勾結(jié)的證據(jù)。你總是對我說,凡事都要講證據(jù),現(xiàn)在,你見到棺材了。準備落淚了嗎?”海噠拿著兩張檔案,頭發(fā)被海風吹起。
梁輝澤大笑了兩聲。
“說你是小孩子,別不信。”他伸手一吹口哨,從旁邊船上跑下來了十幾個人。“現(xiàn)在我們之間該好好算算賬了————”
現(xiàn)在會議室里坐著的人,幾乎都是經(jīng)歷了這兩月辦案的人員。
藍冠看了看表。剛準備給梁輝澤打電話,門突然開了。
梁輝澤衣冠整齊,一絲不茍地站在警局會議室門口。
“哎呀,都來了?說吧,到底什么事?!?p> 在藍冠看來,他只是在做最后的掙扎罷了。
“梁師兄,我尊稱您一句師兄完全是出于對李師兄的尊重。既然您今天敢來,那我就有必要不留情面了?!彼{冠把手里的U盤遞給了張旖旎。
梁輝澤的喉結(jié)向下滑動了一下。
“能不能把話說清楚一點?”梁輝澤笑笑。
在場的人也都不明所以然。
“好啊,那我就說清楚。在最早你實施給楚虞的計到孩子們在落城大廈遭到襲擊,其中這么多的事情都是你在背后搞鬼,你是什么身份不用我多說了吧。還嫁禍給了李師兄,你計算的真好!”藍冠越說越激動,梁輝澤反而很是淡定。
在場的人都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他是伸手鼓了兩下掌,“那你的證據(jù)呢師弟?”
藍冠遞給張旖旎一個眼神,她立刻心領(lǐng)神會。
“你可以現(xiàn)在解釋解釋你為什么會在這里,還有你把師兄弄哪兒去了?!?p> 藍冠說。
梁輝澤聳了一下肩膀,“我嗎?我先看看你所謂的證據(jù)在回答你?!?p> “呵,給你足夠的時間讓你說謊?!彼{冠說完,張旖旎把U盤里的東西調(diào)了出來。
眾人屏息。
大家都不知道這里會有什么東西。
藍冠已經(jīng)做好了掏槍的準備————
一片空白。
U盤是空的。
藍冠和張旖旎當場傻眼。
“小藍,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是你不能這么……這么血口噴人吧?”梁輝澤一副難以置信,接著他語氣委屈的說:“我為什么會來這里,是因為海噠啊……”
“?????”
“海噠????”
“他不是死了嗎?”
梁輝澤扶額,一副心痛的樣子。
“他是死了嗎?我當時就得蹊蹺,所以偷偷拿了實尸體的毛發(fā)和他父母的DNA對比,結(jié)果……那根本不是海噠!”
在場驚呼。
“我知道這一切很難,但我必須查清楚真相,我就摸排到了海噠的蹤跡,跟著到了……這里?!边@時他從兜里掏出了一副眼鏡?!袄钚兄抟呀?jīng)……被他害了……”
“什么???!”張旖旎第一個站起來,其他人直接爆發(fā)了。
梁輝澤的眼中有淚,“我不知道是什么能讓他對自己的老師有如此之大的仇恨,可能是他心中的正義使然,但……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藍冠這時才反應過來,“你們不聽他顛倒黑白,事情根本不是這樣的?。?!”
“是嗎?那不防看看我的證據(jù)吧?!彼f著也插上了一支U盤。他點開了一張照片,在一間好像是閣樓地方,海噠正對著被綁著的李行洲。
“這是他拍下來發(fā)給我的……”梁輝澤的樣子痛心疾首。“我當時看到只覺得渾身發(fā)冷,他真的像個魔鬼。我問他想干什么,他————”
“胡說八道!!”藍冠激動的打斷他,“你怎么這么壞?。?!小李,你說,你相信海噠是這樣的人嗎?”他已經(jīng)被氣到毫無邏輯和思考能力了,怒火攻心,他想掏槍斃了眼前這個人。
李銘紳嚇了一跳,沒想到會突然問到他。
“我……我……我不知道,我跟他又不熟?!彼灸艿仄睬辶岁P(guān)系。
張旖旎氣的吼道:“你放屁!你們明明這么多年好友……”
“誰知道呢,人都是會變的?!?p> 張旖旎語塞。
梁輝澤一臉心痛,“現(xiàn)在我們需要找到海噠!而不是你在這里宣泄個人恩怨!”
藍冠只覺得頭暈目眩,反胃難受,他跌坐在了椅子上。
“藍局……”張旖旎連忙去扶。
“血壓……”藍冠半昏了過去。
梁輝澤不動聲色地挑了一下眉頭。
帶著勝利者的姿態(tài),準備迎接他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