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周七陰神出竅。
與往常一樣,在淮陰廟神域中翻閱情報文書,突然一只黑貓闖入廟中,陰魂離體原地一滾成了個貓頭黑衣小童:“火!盧家放火!”
孫元儉、崔效良驚的站起,互看一眼齊齊去殿內(nèi)稟報:“主公,監(jiān)察盧家的貓力士來報,說盧家正在放火?!?p> 周七聞言,一躍飛出神域,果然看到村西口兩條街交匯處的盧家糧鋪剛?cè)计鸹鹧妗?p> 可以感受到今夜吹的是西風(fēng),風(fēng)中已摻雜了糧食焦糊的味道。
糧鋪前,巡夜的陳百戶、陳二虎率先趕來,陳二虎見火勢漸大,已從屋中蔓延而出從窗口繞出的火蛇正灼燒屋檐,估計再有半刻就能引燃屋檐。
他正要敲打銅鑼,陳百戶卻拉?。骸斑@火有蹊蹺!”
盧士俊已匆匆快步走來,拱手:“陳爺!抱犢寨張宗柔要殺我全家,求陳爺搭把手救我一家老小性命!”
說著他倒地就拜,磕頭在地:“咱也知陳爺古道熱心,張宗柔喪心病狂不僅要殺我家老小,還不給村里鄉(xiāng)親活路!今夜這么大風(fēng),火勢延燒不知得燒多少家!現(xiàn)在就咱知道張宗柔毒計,求陳爺庇護!”
說話間從窗戶燃燒出來的火焰點燃屋檐,頓時火光大作,在強烈西風(fēng)下火焰迅速向東壓去,燃燒的蘆葦碎屑隨風(fēng)而去,各家屋頂瓦片中枯死的雜草、草垛紛紛引燃,整個村中犬吠聲大作。
周二郎被值夜的獵戶喊醒,沖出門就見對面屋頂上有干枯蒿草燃燒,另一個獵戶正從井里打水,周二郎心中焦慮,屋子里可放著五百石糧食。
他抄起院內(nèi)竹掃把就爬到屋頂上滅火,竹掃把連拍幾下不見效果,反而更助火勢。
院中不分男女俱是驚駭,急于滅火又無辦法。
白秀才站在街上看著處處火焰照亮、勾勒的村東輪廓,還有家家戶戶滅火的聲影。
白仲虎懷藏短刀湊上來:“哥,這盧掌柜好狠的心??磥懋斈陱埿悴耪嬗锌赡芩涝诒R家手里,現(xiàn)在張老爺勢大,盧家做賊心虛?!?p> “是啊,這是不打自招?!?p> 白秀才依舊在眺望,很快就看到抱犢寨南寨門處多出了火光,應(yīng)該是寨里的人也察覺了村里火災(zāi):“盧士俊也是個人物,可他眼里只有咱土門村這一畝三分地,現(xiàn)在是自尋死路。想讓張家欠咱一個人情的事兒,怎么就這么難?”
白仲虎好奇這欠一個人情圖什么,之前詢問沒有結(jié)果,估計現(xiàn)在詢問也不會有結(jié)果。
反正大哥該說時自會說,自己著急也沒用,索性說:“哥,咱帶人去幫滅火。這火真燒起來,咱村里人跟抱犢寨那邊就成死仇了。”
“好,你滅火時找到巡夜的陳家叔侄,我得問問他們?!?p> 白仲虎帶著村西青壯去幫風(fēng)助火勢的村東滅火,街頭處就剩下白秀才和一眾老弱,一些健婦也提著木桶去滅火。
曹秀才在軍營里當書吏,另一個呂秀才算是村里主事人,起碼呂秀才有資格去縣衙辦事,能說的是話。
呂秀才管不管村里的事情,這要看呂秀才心情,真想管事情,隨時都能介入。
他面容精瘦皮膚黝黑,下巴顯得尖銳,一來就說:“白年兄,小生聽幾個人說這火是抱犢寨張公派人放的,小生以為十分蹊蹺,白年兄如何看?”
“嗯,以張公手段找個理由當眾綁了盧家老小上寨,想來也沒人會說什么,實在沒道理縱火傷人與我土門村為敵。”
一聲張公,兩個秀才達成默契。
周圍跟來的各家老人也是點著頭,上回李秀才綁了十幾個人去抱犢寨,雖說放了回來,可官府、駐軍管都不管。
現(xiàn)在張家再綁一次盧家,誰會在意?
就張家、盧家過去幾十年的糧食交易,隨便找一個賬目不清的理由就能把盧家人請到寨子里慢慢談,愚蠢到什么地步才會放火?
見又聚過來一些老人,白秀才又說:“呂生你還年輕,不知當年張生之事。當年張生與我相善,有意搬入村里生活,想開一家糧鋪自食其力。但這事兒剛有些眉目,張生就離奇病亡?!?p> 一名老人感慨說:“可惜了張生,十九歲的秀才,待人熱情處事公允,才干心性都是極好的。若是能入朝為官,咱土門村里的人也跟著沾光,能挺直腰桿做人。”
又有心急口快的老人頓著手里拐杖:“盧家靠張家的糧食才發(fā)的家,沒了張家糧食,盧家就得上街要飯吃!我看張生早夭一事,盧家手上就不干凈,現(xiàn)在家里失火,不急著救火,逢人就說張家貪圖他家糧鋪,放火要害他……這人瘋了?!?p> 還有個老人不屑冷笑:“張家連范長生都綁了去,你說盧家怕不怕?怕的要死,做些糊涂事也是難免。只是千不該萬不該放火,他想死,我土門村各家還想活?!?p> 說話時,陳百戶領(lǐng)著侄兒前來,拱拱手見禮。
白秀才左右打量,說:“你二人有巡夜守禁捉賊警訊之責,盧家失火時也應(yīng)是最先來的,可見異常?”
陳百戶略作猶豫,呂秀才就插口:“二虎你來說,別怕得罪人。”
陳二虎精神一振,拱手說:“是,確實有些蹊蹺,我與叔父趕到時正要敲打銅鑼警訊各家,叔父卻看到盧家的火是從屋里往外燒?!?p> 眾人目光落到陳百戶臉上,白秀才說:“陳百戶,你雖不是我土門村人,但二虎他娘家就在我土門村,算起來也不是外人。盧家與張家的糾紛是他兩家的糾紛,是死是活報官與否都是這兩家的事兒,與我土門村余下二百多家有何關(guān)聯(lián)?他千不該一把火傷人傷己,還想拉我土門村各家下水……陳百戶你說句良心話,這把火是不是盧家放的?”
“白先生,這事兒咱不敢斷言。但的確有些蹊蹺,我叔侄二人剛來,火勢尚能控制,盧家人雖在救火但也是出工不出力,多有敷衍之色。盧掌柜更是放著火不管,上來與我叔侄再三說是抱犢寨張家放火,言辭鑿鑿,仿佛他看到了張家人放火似的。”
陳二虎也跟著說:“正是這樣?!?p> 白秀才長嘆一聲:“想不到盧士俊如此毒辣……諸位,此事已牽連到我土門村各家安穩(wěn)存亡,不能坐視不管。今夜,各家故作不知,還是解決這處禍端?”
呂秀才摸著自己尖下巴,雙目細長瞇著:“放他一回,今夜縱火,明夜是不是要雇一伙強人來燒殺栽贓?反正,明夜小生想睡個安穩(wěn)覺。盧家人是死是活跟咱沒關(guān)系,咱只想過安穩(wěn)日子?!?p> 白秀才目光去看始終沉默的任屠夫,屠夫絡(luò)腮胡子一臉橫肉:“秀才別看咱,咱殺豬是好手,不擅長殺人?!?p> 白秀才又看村里性格粗暴、率直的老人,這老人手里拐杖敲著地:“呂生說的有理,明晚小老兒想睡個安穩(wěn)覺,也不想村里有屋子、人被燒沒了。盧家也是我土門村人,就是有錯該死,也不能讓張家提走處置,這個頭也不能開?!?p> 當即就有老人響應(yīng):“對,不管曲直在誰,不能讓抱犢寨的人隨意再抓咱土門村的人。這個頭不能開,開了這個頭,才是永無寧日?!?p> 白秀才緩緩點頭:“好,各家都是這個意思的話,小生這就幫咱除了村里這禍害。任大哥,你去找我那兄弟,把各家的意思傳過去?!?p> 任屠夫看一眼自己的幾個族叔父,見無人阻撓使眼色,當即扭頭掃一眼幾個族里少年,這幫少年立馬跟上去。
陳百戶、陳二虎垂頭不語,全當沒看見。
鄉(xiāng)賢,這就是鄉(xiāng)賢。
孤君道
昨天拖欠的一更會補上,明天恢復(fù)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