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渠,我理解你所說的這些話,也理解你的良苦用心,我自然知道生活無論怎樣殘酷我們都要好好的繼續(xù)生活,我們不能夠因為親人的消亡而自我毀滅,我們只能如推著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那樣不斷向前,然而承潛給我的幾乎是我走到目前為止幾乎所有的溫情,我所說的不知道你能否理解?但事實的確如此,換而言之我?guī)缀跏强恐袧搸Ыo我的力量活在這個人世間,如果他徹底的離開了我我怕是難以找到繼續(xù)向前的勇氣。林渠,讓我靜一靜吧,即使再怎么努力,走出恐懼與憂傷的洞穴也是需要時間的”,月亮即將隱去,晨曦到來的時候李珺婉這樣對我說,這是那么長時間以來李珺婉對我說過的最長的句子。
在暑假即將到來的時候我還是終究接到了承潛的死訊,雖然明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但我的心中還是有鈍痛感,仿佛遭到了不明重物的擊打,我想這主要是因為李珺婉吧,因為李珺婉說過承潛是他活著的力量來源,現在這力量沙柱般坍塌的時候李珺婉怕是幾乎要喪失活下去的勇氣了,另外當然還有對年輕生命逝去的感傷。
我見到李珺婉的時候她簡直叫我心痛,怎么說呢,她如同一朵嬌艷的牡丹被人摘離枝頭隨意的丟棄在烈日下暴曬,往昔的風采幾乎蕩然無存,全身周圍只是籠罩著深沉的悲哀,那悲哀已經將她壓垮,眼看著就要墜到泥土里??吹嚼瞵B婉這幅景象,我只覺得心頭的鈍痛愈發(fā)嚴重,簡直就像有人拿著碩大的鐵錘不斷的向我的心頭敲進一根根拇指粗細的鋼釘。
在靈堂祭奠承潛的時候是我和田笑笑扶著李珺婉走進去的,那個時候的李珺婉好像不具有靈魂,她的眼神空洞,從那里看不到生命的特征,她的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僵硬的如同鋼鐵所鑄,她的雙腿幾乎不會邁步,完全是我和田笑笑拖拽著前進。李珺婉的姑父、姑媽看到李珺婉這個樣子眼淚只是不停的簌簌掉落。我們勸說李珺婉哭出來,李珺婉只是木偶般的無所回應,其實源自骨子里悲傷是無法用眼淚表達的。
將承潛的骨灰葬進墓地的時候下起了罕見的大雨,那雨巨石一般擊打在人身上,天空中電閃雷鳴,仿佛要撕裂天地。有烏鴉不斷的在我們的頭頂聚集,開始時是幾十只,后來是上百只,再后來近乎上千只,那些烏鴉幾乎遮蔽了天空,它們不攻擊人,也不怕人,只是就那樣安靜的盤旋在我們的頭頂,這種罕見景象被當地報紙及媒體反復報道,只是無人能夠解釋此種怪異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