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血染青燈
一盞有些泛黃的青燈,在呼嘯的風(fēng)雪中搖曳。
時值封刀大會后兩個月,魁斗圣教平地而起后,江湖一切都變得與眾不同了。
大雪紛飛,楊南天站立三月七星樓頂,遙望天際。
皚皚白雪將三月七星樓包裹成了銀色,古樸銀裝,成為高山之上這片雪景里的一處亮點(diǎn)。
同為服下丹藥的楊南天,并沒有像東碩候那樣相貌上變得不人不鬼,只因他未到丹藥成型的時辰便服下了,但藥效卻也沒有完全發(fā)揮,在他身上也并沒有將功力提升到突破常理那般可怕。
現(xiàn)在的楊南天,變得更加懂得藏起自己,更加收斂鋒芒,他是個城府很深的人,又是個精明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將青燈會發(fā)展成一個如此大的門派。
楊南天心頭一直有兩個結(jié)尚未打開,一是張玉宣還活著,二是武林盟主的寶座,他想要的不僅僅是天下第一大幫這么簡單。
這兩個秘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的三個兒子!
但即便如此,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更是殊不知盟主宮已經(jīng)知道了錦衣衛(wèi)遇襲這個天大的秘密。
一片白茫茫中,三個人朝著三月七星樓走來,三人的步伐前后在雪地上留下了長長的一串腳印。
走在前面的楊大海拖著虎頭戟,在雪中劃出一道痕跡,他身后跟著兩個青燈會的寨主。
七水寨連環(huán),來的正是第一寨擂鼓寨寨主白宇飛,第二寨石濤寨寨主陳繼連。
楊南天從樓頂跳下,化身一道黑影垂直下落,他身輕如鴻,落地只濺起肉眼難察的雪花。
楊大海暗暗吃驚,他發(fā)現(xiàn)父親的身上,竟沒有沾到一點(diǎn)雪,只因雪還未落身便被他的功力化解,更讓他覺得詫異的是,幾日不見,父親的功力竟然又有增進(jìn)!
楊南天打量一遍他們?nèi)齻€人,說道:“如此惡劣的天氣,你們趕來此有什么要事?!?p> 楊大??戳搜哿硗鈨扇耍麄兩砩弦呀?jīng)被雪覆蓋上了一層白色,遂搶話說道:“父親,天寒地凍的,還是進(jìn)屋說吧?!?p> 屋內(nèi)已經(jīng)生著一盆火,火光噼里啪啦的亂跳著,三人環(huán)繞著火盆而坐。
楊大海脫去帽子,哈著氣,搓著手,眼角余光瞥了眼楊南天。
楊南天面無表情,冷冷說道:“你們前來有何事?”
陳繼連看了眼坐在旁邊的白宇飛,站起身從懷里掏出一張紙遞走上前遞給楊南天。
“這是數(shù)日前,在石濤寨的寨門前發(fā)現(xiàn)的?!标惱^連說道。
楊南天接過紙,攤開一看,上面只有四個紅色的字“血債血償”
白宇飛也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給楊南天遞上,笑著說道:“我的這張和他的一模一樣,也是在差不多的時間同時出現(xiàn)。”
楊南天對比了兩張紙,目光移向了楊大海。
楊大海趕忙起身說道:“父親,能留下這的只有可能是一人所為,我很肯定就是寧......”
楊南天伸手打斷了他,眼神里流露出一絲驚訝。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先去找到你三弟接來此處,切莫張揚(yáng),帶兩只水龍兩個樓主同去,也好有個照應(yīng)?!睏钅咸旆愿赖?。
楊大海不解問道:“何須這般大費(fèi)周章,讓我獨(dú)自去便可?!?p> 楊南天輕嘆一口氣,說道:“照我說的去辦,此事依我看不簡單,看來這魁斗魔教,是要先拿我們青燈會來點(diǎn)燃第一把火?!?p> 楊大海轉(zhuǎn)身離去,白宇飛諂笑問道:“幫主,那我們......”
楊南天揮揮手道:“你們暫時先回去,各自守寨!”
白宇飛和陳繼連都領(lǐng)了命,冒著大雪立即返回。
擂鼓寨,猶如人間地獄,放眼望去,如同鬼門關(guān),當(dāng)白宇飛站在擂鼓寨前,看著寨門上密密麻麻懸掛著的一顆顆人頭,此刻已經(jīng)變?yōu)橐活w顆雪球,隨著暴風(fēng)雪前后搖擺。
雪,是紅色的,是戰(zhàn)亂后留下的瘡疤。
白宇飛何嘗見過這般場面,上面這些人頭里可能就包含了他的兄弟,屬下,家人。
心頭一酸,白宇飛的淚水情不自禁順著眼眶而下。
他的腿已經(jīng)嚇的發(fā)軟,撲通一聲跪在寨前。
身后有一人手執(zhí)魚尾鞭,踏雪而至,擂鼓寨里的一切亦是他所為。
“你看那上面,還缺五顆人頭!”來人沉著聲說道。
熟悉的聲音在白宇飛身后響起,聲音似曾相識,帶著憤怒、空靈、暴戾和哀傷。
白宇飛猛的回頭,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人,一個前來復(fù)仇的人,如同惡鬼一樣的寧陀那,他在笑,笑的詭異。
寧陀那正是一只來討債的鬼,那將近千人的性命只是這場屠殺的序曲。
白宇飛嚇的渾身哆嗦,只感覺下身里滋出一股灼熱,寧陀那竟能讓他這樣一個寨主感到如此害怕。
寧陀那披頭散發(fā),咧嘴掛笑,漠視的眼神嘲笑一切生靈。
他一搖一擺踮著腳走到白宇飛面前,似燃燒著火焰的眼神直看的白宇飛心膽俱裂。
白宇飛哆嗦著問道:“你……你想……想干嘛?”
寧陀那揪著他的頭發(fā),尖銳的指甲劃破他的頭皮,將他的頭扭看向寨門方向,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正中央的位置。
“看到那里了嗎?那里還留了點(diǎn)位置,用來掛你和楊家四個父子的頭!”寧陀那邪魅的說道。
白宇飛被制著頭發(fā),動彈不得,但他侮辱青燈會的做法卻激怒了白宇飛,白宇飛惡狠狠咬牙切齒罵道:“你他娘的就是個瘋子!”
一滴灼熱的血從頭皮順著臉頰流下,寧陀那用一指挑起那滴血,放入嘴里津津有味啜了幾下,一扭頭呸的一口吐掉!
忽然,白宇飛感覺制著他頭的那股力量消失了,寧陀那放開了擒住他的手。
就在剎那間浮現(xiàn)出了一線生機(jī),白宇飛當(dāng)然不會錯過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機(jī)會,他掙脫了寧陀那的束縛,發(fā)瘋一般朝著擂鼓寨反方向跑去。
但寧陀那是絕不會輕易讓他逃脫的。
兩條魚尾鞭后發(fā)而至,纏繞上他的雙臂,白宇飛神情突變,纏繞他手上的魚尾鞭能變化多段,延伸出好幾段相互折疊,最前端凸起兩把魚尾刀狠狠插進(jìn)他的胸口!
白宇飛胸前吃痛,發(fā)出一聲慘叫,魚尾鞭一點(diǎn)點(diǎn)在收縮,拖著白宇飛的身體將他拉回到寧陀那面前。
直到白宇飛跪倒在寧陀那的面前,寧陀那俯身貼在他耳朵前小聲問道:“你想活下去?”
白宇飛早已自知今日在劫難逃,索性心一橫,死也死的有尊嚴(yán),冷笑說道:“別婆婆媽媽的,要?dú)⒕透纱嘁稽c(diǎn),你這該死的瘋子,青燈會不會放過你的!”
寧陀那表情茫然,像是在想著什么,忽然又好似想通了一切,狠狠拔出了插在他身上的魚尾刀,帶出兩道血痕。
白宇飛慘叫一聲,這也是他生命中最后的吶喊。
脖子一涼,頭離開了他的身體。
……
陳繼連踏著厚厚的雪,冒著凌冽的風(fēng)趕回了石濤寨。
石濤寨不靠水,是陸上城寨,階梯有一百七十步,階梯盡頭的寨前,一尊巨靈神雕像怒視遠(yuǎn)處,手中金瓜錘震懾八方。
風(fēng)雪無情撲面,如一把把利刃,劃過陳繼連的皮膚。
他壓低了斗笠,掩面走至寨前,發(fā)現(xiàn)寨前原本應(yīng)有的兩個守衛(wèi)不見了。
陳繼連心生奇怪,嘀咕了一句:“莫非風(fēng)雪太大,這兩人又躲哪去偷懶了。”
他快步沿著階梯向上走去......
走至階梯盡頭,他驚奇的發(fā)現(xiàn),碩大無比的巨靈神石像頭竟然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陳繼連詫異不已,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少年屹立在巨靈神身體之上。
少年冷眼俯視,肩扛魔刀,面無表情,冰霜的臉色比漫天風(fēng)雪更加冷酷無情。
陳繼連不認(rèn)識孫己復(fù),但他認(rèn)得魔刀!
孫己復(fù)從巨靈神身上一躍而下,落在了巨靈神的頭上,依舊冷眼看著陳繼連。
陳繼連的目光移向魔刀上,他明白即將發(fā)生什么,不由得緊張到咽了口口水。
孫己復(fù)漫不經(jīng)心說道:“你就是陳繼連?”
陳繼連警覺拔出劍,架在身前回應(yīng)道:“正是,如果我沒猜錯,你便是魔教中人孫己復(fù)?我聽聞過你,是現(xiàn)在魔刀的主人。”
孫己復(fù)拍了拍肩上的雪,冷笑一聲道:“那就沒錯了,我要找的人正是你!”
陳繼連心知肚明,他就是來找自己麻煩的,當(dāng)機(jī)立斷揮劍而上。
孫己復(fù)輕描淡寫的揮動魔刀一擋,兩人只對拼上一招,陳繼連就驚訝看著自己的劍斷成了兩段。
這把尋常的劍,又豈能和魔刀相抗衡!
陳繼連扔掉斷劍,厲聲質(zhì)問道:“你想干嘛?你可知這里是青燈會的地盤。”
孫己復(fù)滿不在乎搖頭笑道:“當(dāng)然知道,我就是來殺你的!”
太過欺人太甚了!
陳繼連乃是堂堂青燈會的石濤寨寨主,豈容他這般反復(fù)羞辱。
孫己復(fù)遞過一把尋常的小尖刀,頗具挑釁的說道:“你現(xiàn)在要是能跪著自我了斷,還能爽快的上路,不然魔刀一出,生靈涂炭,聽我的話,保你石濤寨里其他人無恙。
“你做夢!我陳繼連就算死,也決不跪魁斗魔教?!?p> 陳繼連手中斷劍揮舞,高高躍起砍下。
魔刀一分為二,碎葉散出幾十枚暗器同時打在他身上,重守則貫穿了整個身體!
一瞬間被打出幾十個傷口,還是永遠(yuǎn)無法愈合的傷口,血如泉涌,將地上的雪染紅,陳繼連只存留最后一口氣,倒在巨靈神頭旁。
“你......你......”
孫己復(fù)蹲在他面前,看著奄奄一息的陳繼連說道:“敬你是個英雄,我便放過你們石濤寨里的人,再給你個痛快讓你免受痛苦!”
陳繼連面露一絲笑意,輕點(diǎn)了一下頭閉上雙眼。
重守割斷了他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