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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風

第六章 弱女子魔窟脫險 眾悍匪城門遭秧

徐清風 沖浪的石頭 14824 2018-07-03 10:15:37

  又說到這張文韜兄弟心情悲傷,在醉月居醉酒到凌晨才回家。

  進了會利豐旁巷子,到了張家宅院門口。走在前邊的團丁見院門大開,急忙進院一看,驚得失聲大叫:“不好,大爺,二爺,出事了!”

  張文韜和張龍急忙趕上前,一進院,見了院中情形,目瞪口呆。

  兩個團丁橫躺在一邊,頭頸被劈開了一半,已是冰涼挺尸了。

  張文韜急忙叫團丁快去倉房查看。團丁回來報告,人犯丁秋蟬不見了!

  兄弟倆面面相覷。

  張文韜氣極敗壞,聲嘶力竭叫道:“來吧!都跳出來吧!老子好一網(wǎng)全收了!”

  他怒氣難消,來回地在院中踱步。過了好一會兒,張文韜定下神來,招手叫張龍過去,對他說:“叫人通知衙門,就說人犯丁秋蟬被人劫走,并謀害了我民團教師伍玉庭和兩個團丁弟兄性命,叫衙門著人即刻追捕,你馬上帶幾個人去丁家搜查,這丁家妹子被劫,一定與她哥哥丁青山有關。”

  張龍對大哥臨事不亂,從容應對備感佩服,即刻叫人前往衙門通報官府,并召來城中團丁前來集合。

  俞典史正睡得香,接到張文韜的通報和命令,心里十分氣憤,只是冷淡地說聲:“知道了!”

  俞典史差人召來王捕頭,大發(fā)雷霆說:“這張文韜是個什么東西,拿著雞毛當令箭,他捐個頂子還沒去上任什么巡道吧,就這樣跋扈,一手遮天,出了事就叫咱們?nèi)ゲ疗ü桑热粵]把衙門放在眼里,咱們?yōu)槭裁催€去給他張家做狗!你帶兩個人就去做做樣子吧!”

  王捕頭會意,叫上兩個老弱差人,去了張家。

  張龍等了半天,見王捕頭才帶著兩個年老的差人,慢騰騰地趕來。十分惱火,問王捕頭:“其它差人呢?”

  王捕頭斜了張龍一眼懶懶地說:“張團總,我們衙門有衙門的事,今晚剛好事情又多,人手不夠。這城中連出禍端,你民團都保不了城中安全,我們官府不得不自己抽人在城中巡防,你們這么多人,這人從你們手中跑了,按理說也不關我們什么事。你大哥張文韜大人一句話,我們就不辭辛勞來幫你們搜捕,還有什么不滿意的么!”

  張龍啞口無言,氣得臉色鐵青。只得無奈地讓伍玉庭在家護著張文韜,自己帶著這兩三個官差和十幾個團丁執(zhí)了火把,出了城向西邊丁家而去。

  一群人來到丁家籬笆院墻外,團丁氣勢洶洶正待破門而入,王捕頭伸手攔住:

  “你們是拿了鐵證來抓人的?還是來找人的?”

  讓團丁讓到一旁,自己上前高聲叫道:“丁大哥,丁大哥,我是王禹光,開開門,有事麻煩你!”

  丁家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丁青山披了件外衣,提著那柄樸刀,睡意朦朦,來到院中,一臉驚詫地問道:“深更半夜的,這樣興師動眾,找我有何事?”

  張龍站在后面,心中暗想,那團丁都是被一擊而殺,若真是丁青山所為,那自己還不一定是他對手,早有傳聞這丁青山盡得其父真?zhèn)?,功夫不亞于丁南風,再說這王捕頭也不怎么靠得住,還是小心為妙。就站在后面,讓王捕頭上前。

  王捕頭讓丁青山開了院門,自己上前輕聲對丁青山說:“你家小妹逃了,張家兄弟讓來搜查,我也沒有法子!”

  丁青山面無表情,望著站在后面的張龍冷冷一笑叫道:“張團總也來了,上前來說話,躲在后面干嘛!”

  張龍硬著頭皮上前,手里緊握刀柄。皮笑肉不笑地說:“青山兄弟,得罪了,深夜來此,只想問你,你家妹子丁秋蟬可曾回家?”

  丁青山剎時黑下臉來,目光透著殺氣,利刃一樣地直盯著張龍說:“張團總,我家小妹不是關在你張家么!怎么還好意思來找我要人,不要逼人太甚!”

  丁老太房中聽得動靜,起床出來見此情形,害怕地問丁青山:“青山,這么多人深更半夜來咱家,出了什么事?。俊?p>  丁青山忙把母親扶回屋說:“沒事,公事而已!”

  丁老太邊走邊叨叨:“你們兄妹是怎么了,小妹一直不見回來,你說她去陪嫂子了,這半夜三更的這么多官差上門,你是惹了什么禍嗎?”

  丁青山把丁老太勸進屋內(nèi),關了房門出來。

  王捕頭見此,對張龍說:“咱們這么多人,無憑無據(jù)不好打擾到老人家,這樣吧,張團總跟我進去看看,其它人在外等著,怎樣?”

  張龍只好答應。

  丁青山打開大門,點了油燈。王捕頭在前,張龍小心翼翼地按著刀柄跟在后面,一屋一屋地看了看,沒發(fā)現(xiàn)小妹人在家,屋子里也并無有什么異樣,就退了出來。

  王捕頭向丁青山拱拱手,歉意地道:“丁大哥,打擾了,這破事由不得我,對不起,改日向你陪罪!”

  丁青山并未理會他,只冷冷地對張龍說:“張團總,我家小妹犯了什么罪?你張家將她關押,現(xiàn)在居然人又不見了,你恐怕要給個交待才行,要是我家小妹有個三長兩短,我丁青山一定會問你張家討個說法!”說著手就摸著了刀柄。

  王捕頭忙攔著勸丁青山:“丁大哥,有事明天到衙門讓俞大人和知縣為你作主,息息怒!”又悄聲道:“他兄弟倆明天一早就要送那死鬼去牛肚壩,你到哪討說法去!”

  常言道:不叫的狗真咬人。

  這張龍怕平時老實的丁青山暴怒動粗,心中不禁有些發(fā)怵。今天已是弄得焦頭爛額,又沒找到丁小妹,不愿再生事端。見丁青山手摸著了刀,忙連連退后,帶著團丁灰溜溜地回城去了。

  回得城時,已是天明。張文韜見他們撲了個空,自己又無根無據(jù),也拿丁青山無可奈何,只好悻悻作罷。隔帽撫摸自己的左耳,想著丁小妹,心中十分不甘。

  這天氣一轉(zhuǎn)陰,就寒氣逼人。這日清晨薄霧裊裊,街上行人稀少,顯得冷冷清清。

  張龍叫團丁找了輛大車,到翠云樓將張虎棺木抬到車上放好。又命人將兩個團丁尸首拉去了殮房停放了。

  張龍和張文韜早飯也未吃,讓伍玉庭照看團保局。張龍親自和幾個團丁推了棺材在前,張文韜坐了轎,讓十幾個團丁護了跟在后,一行人悲悲切切,緩緩向牛肚壩而去。

  出了城行不到二里路,后面?zhèn)鱽泶壹蹦_步聲。張龍回頭一看,不好!

  一個蒙面漢子手持鋼刀飛奔到大哥張文韜轎前,揮刀就砍。

  張龍大驚,來不及拔刀,猛將前面一個團丁推過去擋在轎前,蒙面人一刀砍在那團丁身上。張龍趁勢拔出刀來,躍上前攔住蒙面人。蒙面人迎頭狠劈幾刀,張龍急忙閃身避開,揮刀抵擋。面對蒙面人的凌厲攻勢,張龍漸漸有些吃不消,忙叫團丁抬了轎快走。

  蒙面人欲追,又被張龍纏住,那十幾個團丁也持刀圍了上來。見張文韜逃脫,路上行人又漸多了起來,蒙面人不敢戀戰(zhàn),向張龍急攻幾刀,趁張龍退后時,轉(zhuǎn)身飛奔而去。

  張龍抹了抹額頭的冷汗,松了一口氣,忙回身追上張文韜,見大哥無事,稍有寬心。兄弟倆心有余悸,慌忙讓團丁推了車快走,一行人一路小跑,直奔牛肚壩。

  張云卿早早等在了牛肚壩張家大宅院門外。遠遠見了張龍一行人送張虎棺材回家,急步迎了上去。

  見張龍他們神色緊張,心中嗝登一下,問怎么了,張龍說:“路上遇到刺客了,想刺殺大哥,被我趕跑了!”

  張云卿聽了面色沉重,不發(fā)一言。上前打開棺蓋,掀開張虎面上蓋的白布,凝視半天,不說一句話。

  張文韜下了轎,父子三人相視默不作聲。張云卿揮手讓張龍合了棺蓋,讓團丁退下,自己親自在前,張龍、張文韜在后,父子三人神色凝重扶著張虎的棺材,推車進了張家大宅,停放在前院庭院中。

  張云卿撫著張虎的棺材,喃喃地說:“虎兒你戾氣太重,就象一把磨快的刀子,易傷人,也易傷了自己。我常勸你收斂一些,你就是不聽,到頭來終究害了自己性命!”

  回首看著張文韜和張龍,嘆息一聲,慢慢搖著頭說:“金鼓峰也死了飛金剛,這怨仇算是結(jié)下了,多年的相安無事怕也到頭了。文韜這些日子在慶陽鬧的動靜也太大了,很多人想要置你于死地,料理完虎兒后事,你就回省城去吧!盡快找官軍來,金鼓峰這只攔路虎也該把它滅了!”

  張文韜不置可否地看著父親,默不作聲。

  當晚張家請來道人為張虎做了道場,擺了喪宴席,衙門一干官員和城中士紳財主全來吊唁張虎。張家大宅燈火輝煌,鼓樂不斷,哭的哭,鬧的鬧,好不熱鬧。

  丁青山夜里經(jīng)張龍一伙人折騰一番,心中怒氣難平,張家欺人太甚,想到可憐的小妹備受凌辱,心如刀割,知道張文韜兄弟今晨要送死鬼張虎回牛肚壩。便帶了刀,蒙上面,去那城外等著。

  沒想到讓那張龍攔住,沒有得手,心中十分郁悶,悄悄回到家,拿了些東西,望西山而去。

  盲僧在破屋外打坐。聽得丁青山來,合掌道聲:“阿彌陀佛!”

  丁青山見盲僧在外坐了一夜,心中十分過意不去說:“無根大師辛苦了,我拿來些被子衣服和些吃的過來,外面凍,你把被子披了吧!待會我砍些樹來在這旁搭個棚,也好遮風擋雨?!?p>  盲僧笑笑說:“我四處云游,平常哪有這么好的屋子來住,常在荒郊野外呆慣了,大雪天我都不怕,這個氣候,還凍不了我的!”

  丁青山又問了小妹情況,盲僧安慰他道:“聽她昨夜無甚動靜,想是心中悲苦,一夜未眠,這才睡去。沒事,貧僧會慢慢化解她的心結(jié),讓她好起來的?!?p>  丁青山又將昨夜張龍來家搜查小妹之事說給盲僧聽,盲僧說:“小妹在我這兒你無需擔心什么!倒是你要注意張家在背后使壞,還要提防那金鼓峰上的土匪,如果這些土匪認為是小妹殺了四個羅漢的話,他們定會找你家麻煩,你要千萬小心!”

  丁青山謝過盲僧提醒,推門進屋看看小妹。丁小妹已醒來,眼睛紅腫,見丁青山進來,剛一張口輕輕叫聲:“哥哥”,淚水便從眼眶滾落。

  丁青山難過地坐在床邊,撫摸著她的頭,心疼地說:“不要傷心了!身子要緊,不論怎樣,哥哥都會在你身邊的,還有無根大師!”

  丁小妹抱著丁青山,將頭埋在他懷中,失聲痛哭:“那張文韜王八蛋,害了我的玉琢哥哥,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丁青山默不作聲,只咬緊嘴唇,眼中噴火。

  盲僧立在門口念聲:“阿彌陀佛!”

  嚴肅地對小妹道:“三藏法師歷經(jīng)九九八十一難,方才取得真經(jīng),修成正果,佛祖釋加摩尼割肉喂鷹,舍身飼虎,最終菩提樹下悟道成佛。佛曰:放下執(zhí)念,即為涅槃。那西方菩薩,天上神仙,那個不是歷經(jīng)磨難,涅槃得以重生。你這點痛苦又算什么!莫要輕言死,無意義的死是長壞人志氣,滅好人威風之事!你不是一心想拜我為師么,你將心魔除去,我就收你為徒,授你功夫,以行走江湖,除惡揚善!”

  丁小妹聽盲僧一席話,翻身起來,跪在盲僧面前,切齒道:“師父!我與那張家之仇不共戴天,我會聽師父的,一定活著,殺了那張家歹人,為玉琢哥報仇!”

  盲僧聽了直搖頭說:“心魔不去,何去除惡,執(zhí)念太深,怎能揚善!”嘆著氣搖著頭走出屋去了。

  丁青山持了刀到外邊砍來些樹枝,割來些長草,費了一早上功夫,在破屋旁依著墻搭了個窩棚,讓丁小妹去住,盲僧卻說小妹身子虛,讓她住屋內(nèi),自己將東西收拾了搬到窩棚里住下。

  小妹卻似變了個人,將自己梳洗干凈,換了衣服,在寺外空地沒完沒了地練著拳,舞著刀,看得丁青山心中發(fā)毛,忐忑不安直搖頭。

  丁青山回了家,吃過早飯,去丈人張大戶家看望下,再去衙門當差。

  張大戶自從張玉琢死后,就將自己關在屋中不出來,飯也不吃。張金鳳害怕極了,生怕父親再有個三長兩短。見丁青山過來,忙叫他去勸勸父親。

  丁青山來到張大戶門外,敲敲門,屋內(nèi)無動靜,輕輕推開門,見張大戶坐在床沿,穿著張玉琢給他買的那件毛呢大衣,面無表情,睜著一雙血紅的眼晴發(fā)呆。

  丁青山看岳父如此,沒有多說什么,只告訴他:“張虎被金鼓峰的人殺了!”

  見張大戶還是面無表情,便轉(zhuǎn)身出門,囑咐張金鳳好好照看她父親,有事通知他。

  來到衙門,丁青山進入典史府。

  俞典史坐在案桌后把玩著一方沉香木雕牧童騎牛的鎮(zhèn)紙,見丁青山來了,坐在案后直了直身子,朝他點點頭。丁青山向俞典史拱手作禮,憤懣地對他說:“大人,我家小妹被張文韜兄弟冤枉抓去,至今下落不明。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我也在衙門做事,那張龍居然還深夜去我家搜人,實在欺人太甚,猖獗囂張,大人可知否,請為小人作主!”

  俞典史將手中鎮(zhèn)紙啪地甩在案上,鼻子哼了哼,憤憤不平:“他張文韜捐了個從四品的頂子,耀武揚威的,知縣大人賣力巴結(jié),又靠著他兄弟張龍那幫團丁爪牙,無法無天,根本不把衙門放在眼中,在這慶陽一手遮天,隨便給人羅織罪名,公報私仇,濫殺無辜。你家小妹落在他手中,誰人能救!這下逃離了他的魔掌,也是幸事!唉,官大一級壓死人,我這破典史也當?shù)帽锴易约憾疾荒茏髦髁?,還能為誰作主!只望這個瘟神早日離開?!?p>  丁青山見俞典史也難做人,便不再說什么,自己退下辦差事去了。

  出門來遇見王捕頭。王捕頭向他拱拱手,不好意思道:“丁大哥,昨夜我也不想去攪合他張家之事,只因那張文韜強令,不得已而為之,你是知道的,我也是走走過場罷了!請丁大哥見諒!”

  丁青山拍拍他肩膀,只是嘴角微微一笑,并未說什么。

  王捕頭挨在他身邊勸他道:“你家小妹雖然下落不明,我看也未必壞事,想那衙獄中的小翠姑娘,張家肯定不會放過她的,真是個苦命的姑娘!”

  丁青山自顧忙自己的,毫無反應,面無表情。王捕頭漫不經(jīng)心地踱著步子要離開,不經(jīng)意地喃喃自語說:“這張家今夜辦喪宴,牛肚壩熱鬧了,這城里可就冷清了哦,該不會也有人趁此來劫獄吧!”

  當日夜里,明月朗朗,照到地面,如同下了層白霜。這慶陽城里居民卻早早吃了晚飯,家家關門閉戶,熄燈上床睡覺了。街上寂靜無人,只有城中前街衙門內(nèi)外幾只燈籠星星點點,閃著昏暗燈光。而城外牛肚壩上張家大宅里卻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陪著個死鬼張虎熱熱鬧鬧的正胡吃海喝!

  城外黑樹林子奔出一人,黑衣蒙面,身背鋼刀,疾步如飛,來到城墻下,抓緊墻磚縫隙,似猿猴上樹,幾個縱身,便上得城墻,四處了望一下,見街面冷清無人,下得城墻,直奔前街衙門。

  衙門口只有一老年差人坐在門旁,懷著腰刀,垂著頭昏昏沉睡。

  黑衣人輕輕跨過老差人,進了衙門,順著墻角暗處,徑直來到衙門牢獄。

  牢房外兩個獄卒趴在桌上已是酩酊大醉。桌上杯盤狼藉,剩著堆鹵鴨骨頭。整個牢房只有靠里面一間關著小翠姑娘,她蜷縮在牢房角落的草堆上,瑟瑟發(fā)抖。

  黑衣人躡手躡腳來到獄卒身旁,輕輕解下他腰間鑰匙,進去輕輕打開牢門,小翠一驚,黑衣人過去一把捂了她嘴,悄聲道:“不要出聲,我來救你的!輕輕跟了我來!”小翠忙起身,緊張地跟在黑衣人身后。黑衣人拔了刀握在手中,小心翼翼帶著小翠出了牢獄,照樣順著墻根,來到衙門口。

  衙門中一間黑屋中,一個黑影立在窗后看著這一切,臉上露出不可捉摸的微笑。

  老差人已在呼呼大睡。兩人悄悄跨門出去,一路急奔,上了城墻,黑衣人掏出繩索綁在小翠腰間,將她吊下城去,自己飛身躍下,收了繩索,拉著小翠消失在林中。

  西山破寺中,盲僧在破屋外窩棚里盤腿坐著,月光下吹奏著木笛。笛聲空靈深邃,如蝶舞輕揚,如月映平湖。丁小妹靜躺在屋中,聆聽笛聲,如微風輕撫思緒,如細雨凈滌心靈,讓內(nèi)心寧靜平和,無念,無想,無欲,無求!

  突然一陣急促而至的腳步聲打斷了盲僧笛聲,盲僧耳朵微動,停住吹笛,雙手合什,念聲:“阿彌陀佛!青山深夜帶了何人到此?”

  黑衣人拉著小翠來到破屋前,摘了面巾,正是丁青山,他拱手對盲僧道:“無根大師,對不起,事先沒有和你商量,這是那翠云樓里的小翠姑娘,金鼓峰上快金剛宋無影的相好,張虎因她而亡,她關在大獄中,我想那張文韜不會善罷甘休,定加害于她,見她可憐,私就將她救下,沒了去處,還望大師將她收留!”

  丁小妹在屋內(nèi)聽得真切,開門出來,將那小翠姑娘細細打量,見她面容憔悴,也是楚楚動人,站在那兒瑟瑟發(fā)抖,著實讓人憐愛。更對哥哥充滿敬佩,發(fā)覺他跟以前那個老實木訥的哥哥大不一樣,真對他刮目相看。一把將小翠拉進屋去,拿了件衣服給她披上,出來對盲僧說:“師父,咱就留下她吧!我看她怪可憐的,如落到那張家手中,就真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盲僧起來,拍拍丁青山肩贊許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青山做得對,我又怎會不肯收留呢!就讓她跟小妹暫先住下,等風聲過后,再送她出去吧!”

  小妹聽了十分高興,謝過盲僧,進了屋去,拉著小翠噓寒問暖,關心備至。

  丁青山也松了口氣,謝過盲僧,匆匆回家去了。盲僧在他身后微微點頭,面帶微笑念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張云卿家轟轟烈烈地操辦完張虎的后事后。張文韜和張龍告別張云卿,回到城中。

  接連失去了張虎和幾個心腹團丁這些得力幫手后,張龍只好事事親理親為。既要安排好團保局大小瑣事,又要照看好生意,煙館和翠云樓因為出了這些事故,伙計和姑娘們趁機跑的跑,逃的逃,去了大半,生意沒了人料理,就一直關在那兒。這下又要重新找得人來,重新開張!弄得他是疲憊不堪,精神不振,心中煩燥之極,性情也變得易暴怒,讓手下團丁惶惶不安!

  而張文韜遭此挫折,深受刺激,心中十分不甘?;氐匠侵校銕Я藥讉€團丁先去衙門牢獄準備提那小翠姑娘過來,為三弟張虎報仇,一解心頭之恨。

  再說那天早上,衙獄中獄卒酒醒,發(fā)現(xiàn)小翠姑娘不見了,心中發(fā)了慌,忙去稟報典史俞大人。俞典史知道大怒,飭其失責之罪,拘于牢中。

  這時聽張文韜來提小翠。俞典史端坐于府堂,命王捕頭將張文韜迎進來。

  王捕頭出門見那張文韜官氣十足,趾高氣揚,氣打不一處來。勉強拱拱手,禮迎張文韜。張文韜斜眼看他半天,用鼻哼了聲,一擺衣進了典史府。

  俞典史見張文韜來到,從案后過來,拱手作禮:“不知張大人何事來此?有什么事可以效勞!”

  張文韜白凈的臉上掛了雪霜,仰著頭冷冷地說:“典史大人好派頭,派個小小差人迎本官,不把本官放眼里了!”

  俞典史不卑不亢,微微一笑:“下官雖是不入流小官,但也是朝廷命官,慶陽雖小,這刑名文案,司獄輯捕皆由下官擔著,公事也甚繁忙。張大人雖貴為道府長官,現(xiàn)在卻是在鄉(xiāng)養(yǎng)閑,未曾赴任,還望體諒下官公務勞苦,有失遠迎,如有得罪,下官這就向你陪個不是!”說罷向張文韜掬過一躬,讓丁青山給張文韜看座。

  張文韜直被嗆得直翻了個二白眼,氣呼呼坐下來。拉了個臉問:“前日里追捕金鼓峰上強匪時被你典史大人抓住的匪婆可在獄中?”

  俞典史踱回案桌后,說:“張大人既問起這人,我也不瞞大人,此人在前日夜里因城中空虛,衙中官差和民團的人大都去了大人牛肚壩的府上吊唁大人三弟去了,獄中防范不力,讓這人犯逃了!”

  張文韜跳將起來,惱羞成怒:“堂堂的縣衙牢房,居然關不住一個弱女子,此是你典史的失責!你有何解釋!”

  俞典史淡淡一笑:“這匪賊厲害,莫說我靠那些個老弱差人看不住一個人犯,就是放到那兵強馬壯,戒備森嚴的團保局恐怕一樣也看不住吧!再說,我已嚴厲責罰了兩個失責的獄卒了,將他們拘在獄中,并著人追捕逃犯了,如大人要追責,我這就叫人帶來那兩個獄卒,讓大人處置,還望大人體諒下官的難處?!?p>  張文韜知這俞典史是在拿丁小妹逃走之事說事,自己和弟弟張龍手下人數(shù)眾多,高手云集,不但讓丁小妹跑了,還放走了金鼓峰上強匪,那夜守城團丁又被自己安排去了牛肚壩,造成城防空虛,讓賊人有機可乘,這時能有什么理由去斥責人家,拿兩個小卒出得了什么氣。頓時張口結(jié)舌,有怒而不能言,如一記猛拳打在棉花堆上,臉漲得通紅,一腔怒火無處撒去,讓這小小芝麻官玩弄于股掌中,順帶還撩了撩自己身上的傷疤。真是個老狐貍!張文韜無奈只得咬牙切齒怒氣沖沖帶著團丁回家去了!

  俞典史望著張文韜的背影,輕蔑地笑笑,命人去獄中放了兩個獄卒。

  張文韜俞典史哪里撞了個墻,吃了悶虧,如同被污泥塞滿胸腔,堵得心里難受,不是個滋味。接連幾天,連遭挫折,那金鼓峰,丁秋蟬,官府的人處處與自己與他張家為敵,這些人身后喑流涌動。自己再不出手,父親張云卿辛辛苦苦建立的強大勢力就會慢慢被毀于一旦。

  張文韜冥思苦想,心中頓生歹念,差人叫了張龍回來。

  張龍疲憊趕了回來,問大哥何事叫他急回。

  張文韜狡黠地對他說:“你帶幾個人大張旗鼓地去將那四個土匪尸首挖了拉回來,并告訴所有人,這四個土匪就是劫秦頌云家銀子的盜匪,被女俠丁秋蟬路見不平所殺,丁秋蟬武藝高強,就是金鼓峰土匪克星?!?p>  張龍大惑不解,不知這大哥為何態(tài)度突然轉(zhuǎn)了這么大個彎,讓人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便請大哥明示。

  張文韜哈哈一笑,說了八個字。

  “拋磚引玉,借刀殺人!”

  張龍驟然醒悟,對大哥的詭計多端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忙點了十幾個團丁拉了大車隨他前去挖尸。

  張龍去那岔路旁埋四個土匪的地方挖出尸首來。這段日子氣侯已冷,埋得又深,幾具尸首并未腐爛,面容清淅可辨。張龍此次挖尸大張旗鼓,圍觀民眾甚多,他又叫人敲了鑼,拖著尸首,邊走邊喊,說這殺人越貨的土匪被女俠丁秋蟬所滅,罪有應得,死有余辜,丁秋蟬就是個除匪安民的女英雄。

  經(jīng)這一鼓噪,慶陽民眾路人皆知,是‘丁一刀’大俠之女丁秋蟬女俠仗義出手殺了金鼓峰的四個羅漢,眾人盡皆夸贊丁家英雄輩出。

  張文韜又坐了轎去了那知縣府中。

  知縣聽說張文韜來到。理了理官服,戴好官帽,急急忙忙出門來迎接。他在張文韜轎子跟前行了個大禮,又親自撩開轎簾,將張文韜扶出轎來。

  知縣扶著張文韜諂媚地問:“大人今天怎么這么有好心情來看下官?”

  張文韜神氣十足地昂首挺胸,歪頭看了看知縣,用手拍拍他手臂說:“哎!史大人多禮了!本官此次前來是向史大人報告好消息的!”

  知縣納了悶,心想這張文韜回到慶陽這幾天,死了這么多人,弄得烏煙瘴氣的,能有什么好事的!心雖這想,但還是厚了臉皮諂笑道:“大人有什么好事說給下官聽?下官洗耳恭聽。”

  張文韜一本正經(jīng)地對知縣說:“這兩日家中事情纏身,沒有早早告知知縣大人。前些日子,因為那秦頌云家失劫之銀的現(xiàn)身,本官著力追查,順藤摸瓜,已經(jīng)查清案子來龍去脈!”

  知縣不知這張文韜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就假裝糊涂道:“還是大人威武,這么快就破了案。是不是那丁秋蟬和張玉琢干的,他倆真是罪該萬死!”

  張文韜呵呵一笑:“哎!這秦頌云家銀子本是那金鼓峰上的四個土匪所劫,回去途中,遇到了這丁秋蟬女俠,丁女俠仗義出手,殺死了這四個土匪,知縣大人你說,這金鼓峰上的土匪禍害咱慶陽百姓多年,連官府對他們都是無可奈何。這丁秋蟬女俠一出手就滅了他四個,你說她是不是為民除了害,是咱們慶陽的英雄,這種英雄女俠咱們官府應不應該宣傳宣傳,鼓舞下民心士氣。讓那金鼓峰土匪以后有所忌憚,再也不敢輕易到慶陽來作惡?!?p>  知縣一聽傻了眼,這前兩日你還不想把人往死里整么,這怎么又成了英雄女俠了!便說:“這丁秋蟬有這么厲害嗎?”

  張文韜哈哈一笑:“史大人以為丁南風的女兒會是弱了的么!這丁秋蟬盡得她父真?zhèn)?,莫說幾個小匪,就是那金鼓峰上的所謂金剛惡匪恐怕也不是她對手哦!我將丁女俠請到家中好好招待,只可惜,不知什么人到我家行兇殺了護衛(wèi)團丁,用藥麻倒了丁女俠將她綁走,這還望官府著力嚴查,救回丁女俠!”

  連知縣也明白這張文韜又在耍什么陰謀詭計了,只得喏喏應承。張文韜又說:“這幾個殺人越貨的強盜死有余辜,應該將他們和那前日在城里被斃的土匪林飛鷹一起吊掛城門頭上示眾,以威懾那些余匪!”知縣聽罷忙忙點頭稱是。

  張文韜看著畢躬畢敬的知縣,慢慢說:“這事還要大人著官府出告示,以警告那些禍害地方,與朝廷為敵的匪賊!”

  知縣臉上肥肉微抖兩下,心中暗想,又讓官府衙門去得罪那金鼓峰強匪,那金鼓峰上土匪連他張家也不敢輕易去惹,他卻讓官府去招惹,這要捅上了馬蜂窩,叫他以后還有安寧日子過嗎!

  便擠了張笑臉對張文韜說:“大人身居巡道,不如請大人寫了告示,以借大人威嚴,還能更好起到警示百姓,樹立官府權威的作用!”

  張文韜嘿嘿一笑,揮手命團丁呈上寫好的告示對知縣說:“既然知縣大人惜墨如金,本官已經(jīng)寫好,你只管蓋上官印即可!”

  知縣接過一看,心里直罵張文韜這不要臉的狡猾狐貍。那告示寫道:

  以宋三留為首的惡匪長期盤踞金鼓峰,為禍本地百姓,作惡多端。官府屢剿不滅。今有金鼓峰五匪到城中作惡,被官府和俠女丁秋蟬所滅,罪有應得,官府希望民眾以丁秋蟬為榜樣,全力捕殺漏網(wǎng)之匪。官府現(xiàn)將此五匪尸首掛在此處示眾,曝尸三日,以示官府對金鼓峰上土匪絕不留情之態(tài)度,并勒令其余匪,懸崖勒馬,早日向官府自首,爭取寬大處理,以留得全尸。

  張文韜用咄咄逼人的眼神盯著知縣,等著他在告示上蓋上官印。知縣雖是無奈也只得強裝笑顏在告示上蓋了大印。

  張文韜拿過告示,滿意地帶了團丁坐轎回到張宅。叫張龍帶人去殮房拖了飛金剛林飛鷹的尸首,和那四個羅漢尸首,一起懸掛在西城門上面,并將告示張貼在下面城門旁。

  辦完這一切,張文韜又寫了封信讓人送去牛肚壩給父親張云卿。

  張云卿接到信拆開細細一看,拍案而起,撫須感嘆道:“真是老子英雄兒子漢,自古虎父無犬子,我文韜兒已成器了哦!”

  快步去了臥房,取出那柄塵封已久的龍吟劍。此劍乃是當年跟著慧塵師父習斬浪劍法時,花重金找龍泉名匠費時三月有余,千錘百煉出來的一把極品寶劍。劍身長四尺,用天山寒鐵和西洋精鋼混合鍛打而成,兩刃鋒利無比,能砍鐵剁棉,劍尖鋒銳,可穿甲透盾。劍柄細雕成龍的式樣,前面黃銅鑄成的龍頭口中吞著雪亮的劍身,握柄龍身則是用犀牛角精雕而成,柄尾則是黃銅龍尾。劍身輕盈而堅韌,舞起來毫不費力,舞動時錚錚作響,猶如龍吟九天,便稱為龍吟劍。

  張云卿提了龍吟劍,來到院中,將劍從蟒皮包銅的劍鞘中慢慢抽出來。雖然塵封好幾年了,卻依然熠熠生輝,光芒四射。用指一彈,微微顫動,發(fā)出龍吟之聲!想當年憑著這把龍吟寶劍,用那六十四式斬浪劍法,打敗了多少英雄豪杰,得以稱霸慶陽,呼風喚雨橫行地方。

  張云卿調(diào)息運氣,大喝一聲,行云流水地舞了回斬浪劍法,刺、挑、撩、撇、一氣呵成,騰挪跳躍,游刃有余。舞到急處,只見劍光飛舞,如白浪濤濤,洶涌澎湃!六十四式走完,氣不喘,面不紅。

  張云卿收了劍自鳴得意,幾年未摸劍,老子還是當年的張云卿,哪怕是威震江湖的那‘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的劍俠徐清風也不過如此吧!

  龍吟出鞘,誰與爭鋒!

  這張文韜叫張龍將幾個土匪尸首掛在了城墻上,告示一貼出,觀者如云,眾人議論紛紛,很快便傳遍了街頭巷尾,田間地頭,

  丁青山辦完差事準備先回家吃午飯,下午再去丈人家看看老丈人和妻子。路過城門口時,見一堆人圍在城門邊熱鬧地看什么稀奇。只見城門外墻上用繩子懸吊著五具尸首,身上掛著大牌用黑筆粗粗寫著‘金鼓峰匪賊’。下面城門邊上貼著張大告示,擠過去一看,頓時怒火升騰。好你個張文韜,借著官府之名,又想耍什么花招,真是個卑劣無恥的小人,小妹被你害得還不夠么!

  丁青山不覺地握緊拳頭,恨不得將那張文韜、張龍兄弟捶成肉餅,也難解心頭之恨!于是家也未回,先抄近道去了西山。

  人群中兩個莊稼漢打扮的壯漢看著這掛著的幾個尸首,臉色凝重。又看了看告示,兩人不經(jīng)意地對視了下,微微點頭,轉(zhuǎn)身匆匆離去。

  盲僧正在打坐,丁小妹也跟著在打坐,小翠姑娘在旁邊洗衣服。自從小妹上了西山后,盲僧怕她一心去報仇,惹出什么亂子來。就一直沒下山去,陪著小妹練功,教她些心法內(nèi)功,沒事給她們念念經(jīng),也算平安無事,小妹和小翠姑娘很快就熟悉了,親如姐妹,這兩日心情也好了許多。

  幾人見丁青山匆忙上山來,都停了下來。小妹騰地躍起身來問:“哥哥,來得這么急,出了什么事么?”

  丁青山?jīng)]有理她,徑直走到盲僧跟前說:“無根大師,這張文韜不知又在搞什么陰謀!”將城墻上吊起來示眾的匪尸和告示說給盲僧聽。

  丁小妹一聽到張文韜的名字便怒火升騰,咬牙切齒:“既然他稱我為英雄,我這就去為民除了這個害!”騰騰騰進屋抓了刀沖出來就要下山去找張文韜算帳。丁青山一把將她抓住:“急什么!要報仇急這一時么,非得想白白送了自己性命,那張文韜恐怕正張網(wǎng)等著你去呢?!?p>  盲僧沉著地說道:“張文韜這個老狐貍想一箭雙雕,引小妹出去,釣金鼓峰土匪!”

  小翠在旁聽見盲僧這樣說,大驚失色,不由擔心起宋無影來,心中暗暗發(fā)了慌。

  丁青山被盲僧一點,醒悟過來,憤憤地說:“陰險小人,不除他永無寧日!”

  盲僧擺擺手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咱先不管他,先看看熱鬧再說,你回去將你母親送去你丈人家住幾天再說,那土匪紅了眼什么事都干得出來的?!?p>  丁青山卻不以為然,他覺得金鼓峰上的土匪雖不是好人,卻比張家的民團好多了,至少沒有欺負過弱小,行事也算磊落,但土匪終究還是土匪,不值得同情,管他作什么,待他們斗過你死我活,誰勝誰負,都是為慶陽除害。

  告辭盲僧他們,丁青山就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丁青山跟丁老太說:“岳父家出了這么多事,岳父這些日子很是悲傷,金鳳也難得抽身回來陪你。不如你過他們家去看看他們吧!勸勸岳父大人也好?!?p>  丁老太說:“那小妹呢!小妹究意去哪兒了?她回來怎么辦?”

  丁青山不好再瞞母親,便說:“小妹一心習武,前日里在我們家借宿的盲僧是個絕世高手,她跟著他拜師習武去了,你放心,過些日子就回來了!”

  丁老太直搖頭抱怨:“這死丫頭哦!一個姑娘家的,成天舞刀弄棒的成何體統(tǒng),管不了的,唉!那盲僧我看還是個好人,他前兩日不是還在化緣重建圓通寺么!你讓他多管管她。不知他們是否住在西山?”

  丁青山見母親這樣說,忙哄她:“遠著呢!無根大師帶她出去化緣去了!過些日子才回來!”丁老太直皺眉頭,兩個孩子,一個老實巴交,一個如脫韁野馬,不讓人省心??!

  聽丁青山一陣勸后,丁老太也覺得該去看看親家公了。吃罷午飯跟丁青山過張大戶家去了。

  張大戶見丁老太過來,卻是不冷不熱的,寒喧了幾句,自己擰了個了酒壺出門去了。丁老太和丁青山認為他還在悲傷中,這樣的態(tài)度也可以理解,并沒放心里去。金鳳難過地對丁老太說:“你老不要生氣,自從二弟去了以后,父親性情大變,對誰都冷著臉。沒事就將自己灌得大醉,然后就沒日沒夜的睡?!?p>  倒是丁老太有些日子沒見媳婦張金鳳了,拉著她說不完的話。

  當晚月明星繁,將大地照得如同白晝。

  丁青山早早閉了門,和衣躺在床上,虎嘯刀抱在懷中,心神不寧地靜躺著,豎著耳朵細聽著院外大路上的一切風吹草動,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p>  西山上盲僧吃罷晚飯就在棚里打坐,丁小妹在床上躺著,想著玉琢,止不住暗暗落淚。小翠姑娘給小妹說肚子疼要出去方便,出了破寺。

  盲僧聽見小翠出去許久不見回來,忙起身過去敲門叫小妹。丁小妹聽見起身開門問:“師父什么事?”

  盲僧問:“那小翠姑娘干什么去了?為什么還沒回來!”

  丁小妹這才猛然記起,小翠已經(jīng)出去有半個時辰了,剛才自己獨自悲傷,并不覺查小翠沒回來。這盲僧一問,才覺有些不妙。忙回屋抓了刀急忙出寺尋找,卻不見人影,大聲呼喊,也無人應。心中著了急,急忙回寺告訴盲僧,小翠不見了。

  盲僧急道:“哎呀!糟糕,這小翠是金鼓峰快金剛宋無影的相好,知道了張文韜布下圈套等金鼓峰的人,必是怕宋無影前來吃虧,一定是去救她心上人去了,走,我們下山!”

  盲僧拿了木笛,叫丁小妹換上夜行短衣,帶上刀,丁小妹問盲僧:“師父,咱們?nèi)ツ膬???p>  盲僧說:“去城門外!”

  丁小妹牽引著盲僧,兩人急步下山去,一路上卻沒有發(fā)現(xiàn)小翠。小妹有些著急。盲僧輕聲說:“這么個大地方,藏個人還不容易,她定然藏起來了,你這么找,容易打草驚蛇,驚了張文韜他們。我們也在這林子里先藏著看看情況再說?!眱扇吮阌貌冀砻闪四槻卦诹种徐o觀城門前的動靜。

  午夜時分,寂靜夜中一陣急促腳步聲從遠而近來到丁家院外。丁青山聽得真真切切,騰身而起,扒在窗前向外望去。月光下十二個蒙面黑衣人立在籬笆外,手持明晃晃的鋼刀。為首一大漢望了望丁家,悄聲道:“就這家了,先不管他,回來再說,走!”

  一行人又朝城外急奔而去。丁青山手中緊握著刀柄,舒了口氣。從后門悄悄出去,遠遠地跟了上去。

  黑衣人來到城門外,悄悄進了樹林中藏著,仔細觀察了下四周。為首黑衣人望著城墻上吊著的五具匪尸,凝視許久,回首點點頭,一揮手,五個黑衣人起身竄出樹林,向城墻奔去。

  突然,另一旁林子里一個女聲尖叫聲劃破了夜的寂靜:“無影哥哥,小心有詐!”

  是小翠姑娘!

  見黑衣人出現(xiàn),怕她的無影哥落入圈套,便不顧危險大聲叫喊阻擋。

  盲僧忙叫丁小妹過去將小翠姑娘拉了過來。

  黑衣人大驚,慌忙后退。城頭頓時亮起一片火把,張文韜一臉奸笑立在城頭,一揮手,城外兩邊火把四起喊聲震天,一陣箭雨過來,五個黑衣人剎時被射成了刺猬。林子中藏著的其余黑衣人大驚失色,為首的忙叫:“中奸計了,兄弟們扯火!”

  此時城門大開,張龍和伍玉庭帶著團丁蜂擁而出,與城外兩邊的團丁一起圍了過來。

  為首黑衣人亮出鬼頭大刀,這正是金鼓峰大當家黑金剛宋三留,叫聲:“兄弟們快走,我斷后?!?p>  另一個提熟鐵棍的黑衣人急叫:“大哥先走!”

  騰身躍出,呼呼兩棍掃倒逼近的兩個團丁,使鐵棍的除了金鼓峰力金剛火頭僧還會有誰。宋三留見狀,帶著另外五人退回大路,欲向西奔逃。

  沒跑幾步,前面路中央立著一人,攔住去路。此人手持一柄長劍,月光下泛著幽幽寒光,在他身后站著數(shù)十個團丁提著鋼刀。這時身后團丁也追了過來,將宋三留他們團團圍住。

  那人撫須哈哈一笑:“宋大當家的,咱們又見面了,放下刀來,咱們好好敘敘舊,我張云卿不會為難朋友的,不然,就不要怪我龍吟劍無眼不認人傷了和氣!”

  宋三留大驚,這張云卿老怪物也親自上陣了,他的斬浪劍法著實厲害,自己曾與他交過手,此人劍法刁鉆,自己還真沒把握贏得了他,所以后來才得已和他兩家合作。今此親自來戰(zhàn),想他張家今日也是花了血本來對付自己金鼓峰的人了,看樣子非要在此置自己兄弟于死地了。哼!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便提刀指著張云卿道:“爺爺?shù)淖坊甑哆€未認過慫,有本事來戰(zhàn),看刀!”

  說話間大刀夾著嗚嗚風聲向著張云卿連劈兩刀;張云卿側(cè)身閃過,倏地直刺一劍;宋三留見張云卿的劍嗆哴哴而至,揮刀急擋;張云卿劍似游龍,滑過宋三留迎上來的刀鋒順勢下撩;宋三留急忙一個側(cè)翻躲過,頭巾被挑落在地,險些被削了腦袋,驚出了一身冷汗,大意不得,這老東西功夫不減當年。

  其它五個土匪雖然勇猛,被幾十個團丁圍住脫不開身,奮力連砍殺數(shù)人。伍玉庭趕過來,大叫聲:“伍爺爺來也,把命留下!”呼呼幾刀,五個土匪須臾間盡數(shù)被殺。

  那邊火頭僧使著根熟鐵棍連掃帶砸,殺死數(shù)十人,紅了眼,將根鐵棍輪得呼呼生風,如同雷公下凡。張龍見其兇惡亡命,忙后退一旁。

  火頭僧殺出重圍,飛奔到張云卿背后,對著張云卿后心就是一棍,張云卿聽到動靜,慌要閃過,宋三留刀又劈到,張云卿著實利害,一個鐵板橋,仰身讓過了刀,閃過了棍。宋三留和火頭僧借勢猛攻,大刀如雷電破石,鐵棍似狂風摧樹。張云卿將那龍吟劍使得如揚風飛絮,左騰右挪,力敵二人,有些手忙腳亂,漸漸落了下風,不由暗自著急。這邊伍玉庭殺死幾個小匪趕到,從身后朝火頭僧猛劈一刀。宋三留瞄見,朝火頭僧叫聲:“小心!”;火頭僧急忙躲閃,已來不及了,伍玉庭一刀劈在他右臂上?;痤^僧受痛腳下一個趔趄,張云卿趁此空檔躍起一劍,向火頭僧胸口直刺過去。火頭僧閃避不及,被張云卿一劍穿了透心亮,火頭僧撒了鐵棍,一把緊抱住張云卿,用盡最后力氣大喊:“大當家快走!”

  宋三留見狀,悲慟不已,暴怒而起,用盡全身力氣,將刀輪得如風車,向伍玉庭猛攻。

  伍玉庭慌忙一個貼地滾避過其鋒芒,這邊張龍暗地又拉一弓,宋三留瞧見使刀將箭嗑飛,伍玉庭瞅著宋三留的破綻斜劈一刀,宋三留大驚,忙一閃,卻躲閃不及,被這一刀結(jié)結(jié)實實砍在左肩,連連退后好幾步。伍玉庭見宋三留受傷,大喜,洋洋得意起來,鼻子哼哼神色不屑地說:“你伍爺爺面前也敢耍大刀!你可知伍爺是誰,江湖人稱慶陽第一的追命活閻羅賽張飛霹靂金剛刀王伍玉庭是也,想活命的話快快束手就擒!”上前舉刀就砍。

  宋三留又怕張龍放黑箭,自己又受了傷,心中焦燥不安,心想完了,要命喪于此了!

  不想此時從大道迎面飛奔過來一人,月光下遠遠地飛出把飛刀,直飛伍玉庭面部而來,伍玉庭大驚,忙側(cè)身閃過,誰知宋無影后面緊跟著又飛來兩刀,宋三留借機揮刀猛砍伍玉庭,伍玉庭閃過宋三留劈來的大刀,急揮刀嗑飛迎面而來的一把飛刀,另一把飛刀卻飛向了張云卿,張云卿被火頭僧抱得死死的,躲閃不開,被飛刀徑直插中肩窩,疼得手中劍差點墜地。張龍大驚,急忙揮刀上前扯開火頭僧尸首,掩護父親后退。

  來人正是宋無影!

  此次下山,因為三弟宋無影前些日子在慶陽吃了大虧,又失去好友林飛鷹和相好小翠,連日悲傷,身體虛弱,宋三留便將他和四個羅漢留在山上守寨。宋無影等宋三留他們走后,心神不定,叫幾個羅漢守著寨,自己隨后也跟了來,正碰見大哥吃虧,忙上前來救。

  見宋云卿吃了自己一飛刀退后了,趁伍玉庭躲閃之際,宋無影趁機拉了宋三留落荒而逃向西而去,消失在黑夜里。

  伍玉庭欲追,張云卿擺手道:“窮寇莫追,他們也成不了氣候了,再說這黑夜里,莫要有什么閃失。”

  伍玉庭停住了腳,威風凜凜地對著黑夜高喊道:“伍爺暫且饒你不死,以后莫讓伍爺看見你們!”

  城墻上觀戰(zhàn)的張文韜看得心驚膽顫,忙下城來迎回父親和二弟他們。

  這邊盲僧叫丁小妹救了小翠過來,讓她倆躲在暗處不要出聲。丁小妹見了仇人張龍,分外眼紅,咬牙切齒,幾番欲擒刀上前砍那張龍,都被盲僧按住。直到雙方戰(zhàn)罷退走,小妹見張云卿父子回了城,恨恨不已。盲僧拉著她倆悄悄退回西山,路上丁青山也在后面跟了來。

  盲僧聽見后面腳步聲,立住身子,握緊長笛,丁小妹也緊張地回身向后警惕地握緊了刀,見來人走近了,才松氣道:“哥哥,你怎么也來了!”

  丁青山看著他們?nèi)齻€全都安全沒事便長舒口氣道:“今夜一戰(zhàn),金鼓峰算是傷筋動骨了,死得都差不多了,只跑了宋三留和宋無影他們兩個?!?p>  小翠聽了又驚又喜,悵然若失!

  盲僧只微微笑:“民團也傷亡不少吧!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后面會怎樣,誰也不知道!”

  丁青山卻不懂盲僧在說什么。

  回到西山,盲僧并未責備小翠,倒是丁小妹惱她說:“今天要不是我?guī)煾?,你小命早不在了,今后就好好地在這待著吧!過幾天風平浪靜,你愛去哪去哪,誰也不攔你!”

  小翠咬著嘴唇低著頭一言不發(fā),盲僧攔住小妹讓她不要再說了,讓她們各自回去睡了。

  盲僧對丁青山說:“你也回去吧!那金鼓峰土匪元氣大傷,短時恐無力來找你家麻煩了,過幾天平靜些,送走小翠,就叫小妹回家去!你這幾日多注意下張文韜他們動靜,有事來給我說?!?p>  丁青山答應了,下山回家去了。

  一番血戰(zhàn)過后。城門外空地上到西去的大道中,橫七豎八地躺滿了死尸,有金鼓峰土匪,也有民團團丁,足有二三十具。在凄冷月光下顯得無比的慘烈,又歸于平靜,只有地面散落的火把還在嗶剝作響,零星地閃著火光似團團鬼火!

  真是城頭鼓角鳴,生死天注定。

  仇也罷,恨也罷,黃泉路上去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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