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如鏡,綠柳如絲,太液池畔春光正好。
鶯聲燕語,杯觥交錯,鐘遲遲百無聊賴地看著手中轉(zhuǎn)動的半杯酒,顧自出了神。
“自西南至長安,有異人入京,行犯禁術(shù),違天意,逆天道,氣沖中天,致諸星不穩(wěn)。”昨日,那個方士的要緊話就這么被隨隨便便對她說了出來,的確是昏君做派。
“依寡人看,定是你這個小妖精,要來惑主亂國了!”他說這話的時候,看上去只是不正經(jīng)的調(diào)笑,不過她也不確定其中是不是摻雜著一點真實的懷疑和試探。
那個道一真人不過就是個招搖撞騙的方士,他說的話她怎么會放在心上?
就算真有異人從西南來,也不可能是她,她明明是從南方來的!
……
鐘遲遲斂了斂雙目,將手中半杯酒一飲而盡,兩頰微微發(fā)燙。
“這酒阿鐘可飲得慣?”耳邊傳來柳城長公主親切的問候。
鐘遲遲抬眸沖她一笑:“挺好的!”
今天的春日宮宴是由唯一還住在宮里的柳城長公主作的東。
上午,李長夜仍舊派了高福接她入宮,然后直接丟給了柳城長公主,只說還在議事,到現(xiàn)在也沒出現(xiàn)。
大概他真的覺得她不需要人照顧吧?
那到底是把她喊來做什么呢?
“……阿鐘可愿吹奏一曲助助興?”冷不防聽見這么一句。
鐘遲遲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不愿!”
場面瞬時冷了下來。
鐘遲遲這才朝提議的人望了過去。
宮宴作東的雖然柳城長公主,可另外兩位長公主也受了邀請。
剛才笑如春風(fēng)般提議讓她吹奏的正是云安長公主。
“哼!”一人冷哼出聲,道,“蓬門寒戶出來的,就是沒教養(yǎng),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攀上江陵郡王!”
鐘遲遲含笑睨了她一眼,撫著臉道:“這位娘子有所不知,但凡生了我這樣的一張臉,是不需要使手段的!”
那女子大約素來端莊,沒想到有人會說出這樣不端莊的話,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一名桃紅衫子的少女笑著打圓場:“鐘娘子大約是不善笛,殿下便饒了她吧!”
剛被噎住的女子得了話端,又能說了:“陛下都開口讓長公主殿下賞賜玉笛了,鐘娘子怎么會不善笛,難道陛下還會說錯話?”
當(dāng)然沒人敢說皇帝陛下說錯話。
云安長公主笑了一聲,道:“阿鐘是不肯用別人用過的笛子的,你們誰有上好的沒用過的笛子,借來給她用用,沒準(zhǔn)她看得上笛子就肯吹奏一曲,教我們大家一飽耳福了呢!”
“我倒是剛得了一支玉笛!”另外一位同昌長公主輕飄飄地看了鐘遲遲一眼,道,“要是能讓本宮聽得滿意的話,便賞賜給你也無妨!”
同昌長公主的侍女得了命令,立即跑開了。
鐘遲遲笑了笑,沒有說話,由著她們鬧去。
昨天見面禮的事,果然得罪了云安長公主,也無所謂,她人都住進了江陵王府,本來就不可能和云安長公主交好。
她不說話,別人卻還有話說。
“聽聞陛下善笛,鐘娘子要是不行,還是得好好練練,仗著有幾分美貌,以色事人,能得幾時好?”
鐘遲遲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道:“只有幾分美貌是不得幾時好,除非如我這般——”她頓了頓,笑得嫵媚至極,“如我這般的好處,這位娘子是不會懂的!”
這女子一見面就沒給她好臉色,處處針對,唔……該不會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吧?
那女子氣得長眉直抖,指著她脫口而出道:“鐘遲遲,你除了一張臉,還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你以為天底下的男人都會被你那張臉迷惑嗎?”
鐘遲遲忍不住“噗嗤”一笑,她跟著楊月眠也好,獨自行走江湖也好,很少能得女子歡心,從未見過這么可愛又善意的女孩子。
但——
好美色的小少女……不會真的是那個人的妹妹吧?
“好了!”云安長公主沉聲制止了那名女子正要出口的話,也嚴(yán)肅地看了鐘遲遲一眼,拿出長姐姿態(tài)命令道,“阿鐘坐下!”
鐘遲遲笑嘻嘻地坐下了。
“作為女子,也是要內(nèi)外兼修,德言工容,缺一不可!”云安長公主神色端莊又不失和藹地總結(jié)道,末了又特意看了鐘遲遲一眼,很明顯對著她說的。
鐘遲遲想了想,笑嘻嘻地說:“我也不是光有美貌,陛下還夸贊過我脫衣的動作甚是爽利,他很喜歡!”
場面頓時一僵,無數(shù)大家閨秀低頭紅臉,只那個羞憤地罵了一聲:“不要臉!”
鐘遲遲沖她笑了笑,道:“我這張臉,還是很值得要的,倒是你那張,留著也沒什么用!”
“你!”那女子憤然起身,仿佛立時就要沖過來找她拼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