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使者就回來了。
趙元昌帶著一眾幕府官員聽使者的回報,當聽到沈軍主帥乃是衡州節(jié)度使、姓盧之后,陳佑心頭一跳。
待使者下去,趙元昌沉默半晌,然后問道:“看來這沈軍是打定主意將我等攔在涪陵之外了,諸君可有高見?”
一陣沉默。
見此情景,趙元昌嘆了口氣:“也罷,且先各守其職罷!”
帳內氣氛這才活躍起來,一眾人等紛紛起身告退。
陳佑卻想著那衡州盧節(jié)度使,動作不免慢下來。
眼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突然轉身道:“大帥,屬下請往涪陵一行!”
聽到他的話,剛剛站起身來的趙元昌先是一愣,隨即問道:“將明可是另有想法?”
“若是不出所料的話,這衡州盧節(jié)使乃是先父故交。”陳佑沒有隱瞞,“屬下想試試看能不能重新聯(lián)系上。”
說完之后,他有些忐忑地望著趙元昌。
實在是聯(lián)絡敵國高官,實在是有些敏感,更別說是在戰(zhàn)場相見的情況下。
也就是這幾個月同趙元昌相處下來,讓陳佑感覺自己正大光明的說出來,即便趙元昌不同意,也不會將自己打入另冊。
這是陳佑第一次嘗試對趙元昌示之以誠,也算是報答他的看重吧。
聽了陳佑的話,趙元昌低頭沉吟,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道:“既如此,將明便去看看?!?p> 陳佑聽后,做了個長揖道:“喏?!?p> 卻聽趙元昌接著道:“只是無需勉強。便是此次不成,也可留待下次。”
陳佑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趙元昌話中的意思,心中思緒復雜,卻是誠心誠意地作揖道:“大帥且放心便是,某還欲留此身看大帥御宇天下之時?!?p> 也幸好此時廳內沒人,否則他這話便屬于謀逆了。
此等僭越的話聽在趙元昌耳中,卻不啻于白日驚雷。雖身邊有早有王樸潘美等人輔佐,大家的目的也都希望他登基為帝。
但如此直白的說出來,還是頭一次。
一時之間他臉色也紅潤起來,拉著陳佑的胳膊輕聲道:“將明之心吾知矣!只是此等話還需少說才好?!?p> 陳佑點點頭:“大帥放心,我自曉得。”
說著,他深吸一口氣道:“屬下便去了?!?p> 趙元昌又囑咐一番,這才放陳佑下去準備。
回到自己的帳篷,陳佑怔了一會兒,才搖搖頭。
自己的目的是想一展才華,在這個時代證明自己能力,同時依靠遠超時代的眼光和見識,來促進此世的發(fā)展,改善平民的生活。
既然如此,只需登臨高位便可,又何需在意是否掌握兵權呢?
同趙元昌相處的這幾個月,能感覺到他有能力有心胸,而且對他看重的基本上是用人不疑、信之重之。只要輔佐他登基然后統(tǒng)一天下,自己這等從龍舊臣必能為一宰執(zhí)。
到時也能一展心中抱負,豈不比選擇自己不熟悉的軍事征伐來得輕松?
想通了這一點,陳佑也不再糾結怎么樣才能獨自領兵了。
其實到涪陵城拜訪,也不需要準備什么。
只是前半輩子都過得十分嚴肅,現(xiàn)在突然恢復年輕了,心中也有了對未來的規(guī)劃,就想輕狂一把。
故而決定學習評書里的呂蒙,來一次白衣渡江。
當然,呂蒙的“白衣”只是指普通人的穿著,并不是真的白色衣袍,不然也太明顯了點。
不過陳佑此次準備真的穿著白色衣袍過去,不為其它,就因為這樣很有江湖情調。
一個時辰之后,一襲白袍的陳佑踏上一條舴艋舟,在一眾人等含義不明的目光中緩緩離開河灣。
陳佑此時頭發(fā)用一根木簪扎住,穿著一件皂白色的長袍,腰間系著三尺青鋒。只可惜找不到白色靴子,只能穿著烏皮靴。
一襲白袍的陳佑立于這渺渺天地間,浩浩江川上,所伴者不過一烏蓬舴艋舟,一蓑衣?lián)u槳人而已。
蒼天,碧水,烏船,白衣,好一派江湖名士之風范。
只可惜這樣的景象沒持續(xù)多久,一開始他還能站在舟中,可是沒過多久他就受不了了。
無它,太冷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白露,又是在這寬闊的江面上快速行進,這冷風是呼呼的吹著。一時半會還好,時間久了真受不了。
原本還想要來一段白衣入敵營的佳話,現(xiàn)在不得不縮在船艙內。
不過眼看快到到涪陵城了,陳佑又站了出來。在外人面前不能慫,這是他最后的倔強。
離的老遠,就有沈軍巡邏的軍士看到了這一艘小船,當即喊道:“來者何人!”
那舟子也是杵著船槳大聲回道:“大周秦王府陳司馬前來拜訪沈國衡州節(jié)度使!”
岸邊靜了一會兒,只見軍士好一陣跑動,好一會兒才有人喊道:“靠岸吧!”
舟子當即甩開膀子搖動船槳,不多時便靠在了岸邊。
一個身穿皮甲的校尉早早等在此處,見了陳佑便拱手道:“陳司馬且隨我來?!?p> 陳佑點點頭,踏上岸,跟在校尉身后繞到涪陵城東門,徑自往州衙行去。
在城內走著,只見這城內雖是凄涼冷清,倒沒什么血腥氣,看來涪陵城也沒多做抵抗便被沈國拿下了。
一路來到州衙門前,一青衣文士早早在門口等著了,這正是衡州節(jié)度判官龔羨。
見得陳佑,龔羨拱手道:“陳司馬有禮了,在下龔羨,忝為衡州節(jié)度判官,特來迎接司馬,大帥已在堂內等候?!?p> 陳佑也連忙站定回禮:“勞煩龔判官帶路?!?p> 進門行到正堂,就有那衛(wèi)士伸手道:“此處不可攜帶兵刃?!?p> 龔羨停下腳步,歪頭看向陳佑,看他準備如何做。
陳佑對此心知肚明,只不過自己都孤身一人來這里的,即便有著兵刃也沒啥用。故而十分干脆地解下腰間的長劍遞給那衛(wèi)士:“此乃寶劍,價值千金,你可得拿好了!”
說完,笑著看向龔羨。
卻見龔羨哈哈一笑,對那衛(wèi)士道:“你且將陳司馬的寶劍放好,待司馬回轉再完璧歸趙?!?p> 然后轉向陳佑:“司馬請?!?p> 兩人先后走進正堂,堂內等候的盧子龍也站了起來。
“大帥,陳司馬已帶到?!?p> 陳、盧二人對視一陣,陳佑緩緩躬身道:“秦王司馬陳佑拜見盧節(jié)使?!?p> 盧子龍看著陳佑,猶疑不定道:“你叫陳佑?故南平歸州留守陳元朗與你可有關系?”

司史
其實主角的選擇就是作者的想法,我個人是比較傾向于威權政治的,而皇權,正好是威權政治的一種。故而在現(xiàn)階段,主角會選擇追隨皇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