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呀呀呀!大只,你說我是買奶油的呢?還是慕斯的呢?”
“水果的吧!我減肥!”
“那我還喜歡吃冰淇凌的呢!”
夕陽傾瀉而下一束束紅光,穿插在樓道街市里。人流一會兒擁擠,一會兒熙攘,來來往往間,日子的流水留下的痕跡,在那留香的小巷,躲藏于孩童掉下的新牙,被碾壓成細(xì)瑣的石子。
“大只”許衛(wèi)國伸過臂膀一把將“小只”顧棠攬在懷里,他們的影子在小城里嘩啦嘩啦的秋葉聲中,閃現(xiàn)在公交車的走廊中,不時地還參有歸巢的鳥雀的高歌,不舍離去的寒蟬的留念聲。
“大只,許故不喜歡奶油!”
“小只啊,我有個提議!”
“嗯?”
“我們買很多小蛋糕,一小塊兒一小塊兒的那種?!?p> “然后每一個品種都可以嘗到了!哇,大只,你好聰明!”
公車緩緩駛向城西,車內(nèi)傳來小孩子的歡笑聲,就好像是晚霞的精靈,給城市傍晚的喧囂契合上了主旋律。
15
“我,是死神許故,請問是......”
“大寶貝!”
有太多東西不是自己以為不會在乎就不會在乎的,時間讓我們慢慢的鑲嵌進(jìn)了某些人的縫隙間,一點(diǎn)兒點(diǎn)兒,滲透進(jìn)了自己的血骨里,神經(jīng)里。當(dāng)那些人離開的時候,就好像是需要拔筋抽皮,才能夠徹底的根除那種聯(lián)系,可是根除后,會很痛,還會留下傷疤。
許故帶著許氏夫婦去找許時,讓許氏夫婦再看一看他們的女兒。
許時并沒有走遠(yuǎn),離家一半又折回來,最后到了家門口都沒有叩門,只是蜷縮在家門口,抱著自己睡著了。許氏夫婦沒怎么流淚,他們說,怕流淚了就看不真切了,可是看見許時時,顧棠還是忍不住哭了。顧棠那瞇瞇眼,讓許故覺得很是心痛。
站在一邊的許故,燈影透過了他的魂,他有些出神,接著他定了定神,握了握拳,像是作了什么決定。嘴里念念叨叨,周圍的光都開始散開來。
再等許故睜開眼睛,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了。
“進(jìn)來吃早飯吧!”
許故將睡在門外的許時搖醒,許時睡眼朦朧的抬起頭,小眼睛紅紅的,緩了一緩,突然睜大眼睛,一把抱住了許故大哭起來。許故什么也沒有說,只是用手輕輕拍打著許時的被,就像小時候哄許時睡覺一樣。
昨晚,許故帶著許氏夫婦進(jìn)入了許時的夢。許時一個人坐在游樂園里,望著來回的行人發(fā)呆。見到許氏夫婦一頭栽過來,跟許氏夫婦嘀咕“不是說好早點(diǎn)兒來嗎?可以讓許故多玩幾項?!?p> 原來許氏夫婦和許時早就計劃好要帶恐高的許故來游樂園完極限運(yùn)動,也不知道許時是怎么知道自己恐高的。
或許這些細(xì)節(jié),又或者說,“秘密”也只有身邊的人才會知道吧!
連,做夢都在幫自己過生日。
許故撓撓腦袋硬著頭皮玩了幾個項目,因為是夢,所以許故倒是不害怕,全程依舊是馬著臉,可是許時卻是異常開心。
18
姜坤抱著自己的葫蘆酒壺,仰躺在搖搖椅上。姜坤住在一個矮小的山丘上,因為想要進(jìn)到山丘要跨過幾座險峻的高峰,山林里危險重重,所以姜坤便當(dāng)是“狡兔三窟”過的高枕無憂。
“大早上的,你怎么來了?”
只見一位身穿白衣之人從云霧中緩緩走來,好似隨風(fēng)而起的白絮,飄飄然。
“怎么,老朋友來看你你還不歡迎嗎?”
“歡迎歡迎!”姜坤說著,一揮袖子,搖搖椅旁便出現(xiàn)了一張小木桌,桌上有一壺土罐子裝的酒,紅色的蓋頭卻是掩不住那濃烈的酒香味。
白衣人盤坐下來,皺了皺眉,無奈的說“都不準(zhǔn)備酒杯?”了一句,再一揮白色的衣袖,兩個玉脂杯,小如孩童的拳頭。等到這白衣人坐得近一些才發(fā)現(xiàn),他的腰間竟綁有一根紅色的細(xì)繩,繩結(jié)打得很是乖巧,繩子的尾端還有金雕的靈鐘,連鐘上的云鶴纏綿都刻畫得栩栩如生。
姜坤抿了抿嘴,砸吧砸吧的品嘗著酒杯里的酒,緩緩說著:“天宮月老仙師來寒舍到底有何貴干啊?”
“您這么說不是折煞了老朽嗎?”月老拱手,低眉輕言。
姜坤也沒說什么,甩甩洗的褪色的道服,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為了‘夭翡仙人’的事兒來的吧!”土罐子里的酒喝了一半,太陽都爬上三桿了,姜坤才說了這么一句話。
月老不說話,雙手揣在兩個大袖子里,笑瞇瞇的盯著姜坤。
“夭翡仙人”是一顆天宮蟠桃園里修成的一顆萬年仙樹,成仙后名喚“夭翡”。夭翡是一位螓首蛾眉,明眸皓齒的仙女,是每一個仙子路過都會回頭去多看兩眼的那種。
“再過不了兩個時辰,應(yīng)該就要回來了。”
月老點(diǎn)點(diǎn)頭。
“倒是那‘時君’和‘辰君’知道,那‘夭翡’求你幫了這個忙,會不會介意???”
“時君”和“辰君”是兩位管理蟠桃園內(nèi)時間的兩位神仙眷侶,“時君”是一位面如冠玉的美男子,“辰君”則是一個個子矮小,貌美如花的女子?!皶r君”負(fù)責(zé)蟠桃園以南,“辰君”負(fù)責(zé)蟠桃園以北,二人過著外人所向往的生活。
姜坤有意無意地冒出一句話,月老卻僅僅是坐在在那里笑而不語,唯獨(dú)當(dāng)姜坤問道這一句的時候,月老總算是臉色變了變,可是馬上月老又變回了原來笑嘻嘻的模樣來。
“倒是奇怪,這夭翡愛慕時君,居然沒有要求你給她牽牽紅線?”
月老還是一句話沒說。
姜坤繼續(xù)挑釁,說:“所以她就投胎成了一個男人和女人,就為了增大中獎幾率啰!”
月老果然是聽不下去了,親自給姜坤滿上酒,才緩緩說道:“夭翡仙人說,這世間感情是復(fù)雜的,不能夠作戀人,但可以作朋友也是不錯的。我讓她化作孫家兄妹,也是為了圓她一個夢?!?p> 姜坤仰天大笑,繼而說:“圓夢?蟠桃園里想要修煉成仙的桃樹千千萬,她夭翡有幸修煉萬年成了仙,竟還將自己的元神用天雷劈成兩半,化作兩個凡胎,就為了讓‘時君’能夠體會一下這人間的情感。最后耗費(fèi)了元神的夭翡又要化作一顆蟠桃樹,修煉萬年,還不一定能偶成仙。月老仙師,你難道不覺得,這對夭翡而言算得上是懲罰嗎?”
“我上次看了《西游記》,頗有感觸,有句話送給你吧!‘這有后臺的妖怪的都被接走了,這沒后臺的妖怪都被一棒子打死了!’月老仙師覺得這句話如何?”
月老聽后,斂去笑容,正襟危坐,端起一小杯酒一飲而盡,不再說話。
那天宮依舊是那般的無趣無味,七情六欲仍舊還是奢望,關(guān)鍵是這手持棒子的人還異常強(qiáng)大。姜坤越是氣惱,越是頭疼,干脆,由他去吧。
姜坤也不再說話了,他明白這夭翡怕是讓天宮的某些厲害人知道了她的這份心意,有意要懲害她罷了。也怪說不得這“時君”和“辰君”兄妹倆想要去人世間體驗一下這“七情六欲”。
姜坤無奈的搖了搖頭,躺在搖搖椅里,閉上了眼睛。
19
“呀,這樹是怎么了?開的花比其他的要晚。”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詩詞,我這有幾本朋友送來的折子解乏的,你要不要聽一聽?”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p>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你這樹,這桃葉比其他的都要翠一些,我以后就叫你‘夭翡’可好?”
“夭翡,又要到開花的季節(jié)了,這些天我不能陪在你身邊,給你唱詩了。我和我妹妹想要去凡間體驗一下這詩詞中的世界,等到我回來的時候你應(yīng)該正是開得繁盛的時候,我一定會將你最美的枝頭減下來,插在硯臺旁的花瓶里?!?p> “等我,好嗎?”
20
生活中的我們嘗試找答案,而答案很簡單,簡單的很遺憾。
醉醺醺的阿南被一群醉醺醺小混混逼到了墻角,小混混們對她拳打腳踢,也不知道是誰找來一根鐵棍竟一把穿過了阿南的身體。
“月老仙師,‘時君’這個人在外話不多,怕是沒幾個朋友,我不求別的,只希望,可以做他的朋友?!?p> 晨光,一點(diǎn)點(diǎn)的爬上來,阿南背靠著紅墻,面色慘白,眼睛圓瞠,瞳孔失神,就這么睡去了。
至此之后,天宮蟠桃園南苑一顆蟠桃樹也再也不會呼吸了。
21
“哥,面包考糊了?!?p> “吃。”
“哦!”
“哥,我要去游樂園!”
“嗯?!?p> “陪我!”
—許故篇完—
悥相逢
花開花落人還在?知若桃紅綠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