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1.
從古就有一種特殊的信仰,信仰死神。
所以那時候不論你走到哪里,可能就會遇見一個叫作“死神廟”的地方。
古時候的人們會在認(rèn)為合適的地方,建造四千四百四十四級臺階,而臺階的終點(diǎn)就是“死神廟”。
有“死神廟”自然會有死神。
他們白天如同正常人一樣在人群中生活,到了太陽落山時,他們就聚集在“死神廟”里邊接見各位死者,傾聽死者的故事。
死神們會傾聽死者講故事,接著傾聽死者們的愿望。
這種說法來自于一個傳說。
傳說中,“死神廟”也是一個可以請愿的地方。
對于活著的人而言,他們可以向死神講自己和死者的故事,如果能夠成功的感動到了死神,他們就可以在夢里見到自己想見到的人。
對于死去的人而言,他們也可以向死神將自己和自己想要去看望最后一面的人的故事告訴死神,打動了死神則可以到凡世間去見那個人最后一面。
這終究只是一個傳說,因為活著的人夢醒了便什么都忘記了。
這終究只是一個傳說,因為死去的人還愿了便進(jìn)入了輪回里。
這終究只是一個傳說,因為被選中成為死神是得罪了無情神。
時代日新月異,人們開始相信了科學(xué),而不去信那些鬼神。
“死神廟”成為了旅游景點(diǎn),畢竟是有著四千四百四十四級臺階高端旅游景觀;
死神化作了妖魔鬼怪出現(xiàn)在世人的白話里,成為了邪惡的一派,名聲恐怕還不如黑白無常。
青面獠牙?嗜血成性?
事實倒是與曾經(jīng)的傳說大相徑庭。
很多“死神廟”被歷史的巨輪碾壓入土,僅有少許的“死神廟”還留在至今。
還有一些“死神廟”里住進(jìn)去了一些僧人,將那“死神廟”易了主,成了供神佛的香火之地。
這“死神廟”少了,死神卻沒有少,畢竟這大千世界幾十億人,每天死的人都夠愚公移幾座山的了。
他們穿梭在人群中,或許是陌路,或許會是你身邊的人,甚至就是你。
2.
夕陽染紅的天就好似墨盤落入海水里,將人的視線暈上了一層暖意。
五月的櫻花大道上花瓣兒繁落,頻頻跌入水塘里,瀲起圈圈漣漪。好似那下凡的仙子,墜入了愛河,依戀在那水面,要與這水塘般清澈的郎兒浪跡天涯。
下班時間,安寧和諧的小城,在金色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一輛不起眼的公車緩緩駛往郊區(qū),坐在車尾的一位豆蔻少女眼神落寞,不知道在想什么。人,很多時候就是這樣,會莫名其妙的傷感起來。會有那么一瞬間,你的思維好像離開了六合,跑到了云崖——神游。
這班車的終點(diǎn)是一個郊區(qū)小站,故而車廂里的乘客零零散散。
略顯空曠的車廂,余暉滿滿,塵煙懶懶散散的挪動著自己的身軀,在夕陽的照射下被點(diǎn)亮,好似盞盞明燈踱步在車?yán)铩?p> “喲!燕兒,慢點(diǎn)兒!”一個年邁的聲音上了車來。
“奶奶,我要坐在后面!”總角之年的女孩兒小手扒拉著車門,廢了力氣上了車,氣喘吁吁的小跑著。她的幾縷發(fā)絲沾了汗水黏糊在了眼角,用胳膊胡亂抹了抹,紅撲撲的小臉惹人憐愛,
“好好好!”一位老奶奶,華發(fā)些許,眉心灼痣,面容清秀,攙扶著門把手慢慢上了車。
“奶奶,快來!”
“好!”奶奶不緊不慢地回答著,步伐卻是加快了。
小女孩和她的奶奶坐在少女對面,兩邊相視一笑。
汽車又發(fā)動了,一路上小女孩唧唧喳喳,嘴就沒有停下來過,給她奶奶分享著自己在學(xué)校的趣事。
少女依舊是看著窗外,眼睛卻有神起來,耳朵里灌滿了小女孩兒的笑聲,漸漸好似回憶起了什么,眼眶里不禁暈上了一層薄霧。
突然汽車急剎,車前邊躥出來一個花花綠綠的皮球。
是哪家的孩子這么大膽在這路邊玩耍?
少女下意識的望向一邊坐著的小女孩和她的奶奶,心里抽了抽。還好沒事兒!
有那么些人有時突然會對自己并不在意的陌生人突然上心起來,或許是因為那陌生人觸碰到了自己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只見那奶奶將小女孩緊緊摟在懷里邊,用自己的下巴抵著小女孩的頭,一只細(xì)胳膊直直的撐著前邊的椅座。
沒事兒吧?老奶奶急切的問懷中的女孩兒,女孩兒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好似給了老奶奶一股很大的力量。
少女轉(zhuǎn)頭看向小女孩的一瞬,好似看見了什么別的東西,眼睛突的睜大,睫毛微微顫動,鼻頭微微發(fā)酸。
小姑娘,你沒事兒吧?當(dāng)一旁的老奶奶詢問少女是否安好時,少女才回過神來。
“???嗯!”
少女低下頭,目光回到窗外邊兒。好長一段時間后,少女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長長地吐了出來。
隨著冷下去的天光,少女的目光也再一次的涼下來。
似一碗茶,苦涼苦涼的。
3.
“呀!許故!”
微風(fēng)中散漫的花香肆意撩動著人心,凋零的花瓣卻又訴說著別離。
車站有一位瘦高的男子倚靠在柱子上,穿著城里某校的校服,低著頭,叼著煙,看不清妙容。
“許故!”少年的聲音哽咽了些。
“阿淼,你走罷!”許故狠狠吸了一口煙,緊接著雙唇一松,煙頭就掉到了地上。許故再慢慢吐氣,只見那白色的煙緩緩飛舞出許故的嘴里,順著他無奈的呼吸,消失在了眼前。
“丫頭,她······她看見我了?”阿淼聲音略帶顫抖,有些難以置信。
許故用腳碾壓著地上的煙頭,不說話。
“她是不是看見我了?”阿淼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緊了緊拳頭,“不是?!?p> 許故依舊不說話,低著頭看那被自己蹂躪過的煙頭發(fā)神。
“許故?!卑㈨德曇艉苁菧睾?,輕聲喚著跟前的許故,“你是不是該去剪個頭發(fā)了?”
許故怔在那里,依舊一句話不說。
徐徐的微風(fēng)吹過,吹亂了許故的頭發(fā),天色也漸漸沉下來。
不知是不是風(fēng)將許故的頭發(fā)吹到眼睛里了,許故晃了晃腦袋,緩過神來。
當(dāng)許故抬起頭來時,剛剛和他談話的少年已經(jīng)不在了,只剩下寂寞的空氣。
隨后許故熟練的從口袋里掏出煙盒將煙斂出來,點(diǎn)火時被一聲喇叭聲拉過了目光。
厚厚的眼袋,熏黃的眼圈,還有他那暗黑的眼睛,正好對上面前小車?yán)锏呐恕?p> 女人開啟交替燈示意許故上車,艷紅的嘴唇勾勒出一分耐人尋味。
許故點(diǎn)上煙,不緊不慢的上了車,卻沒有關(guān)上車門。
“我送你?!迸颂籼裘?,示意許故關(guān)車門。
許故也不會避開話題,開門見山道:“看見了?”
“來一根!”女人伸手拿過煙,許故給她點(diǎn)上。
“什么牌子的?”女人皺皺眉,將煙吐向窗外。
“袁總,你能不能?”許故有些不耐煩了。
“欸?怎么這么冷漠???”
女人伸手去解開許故的襯衫紐扣,許故也只是冷冷地看著她。
“無趣!”女人別別嘴,收回了自己的手。
許故還是不說話,將煙頭一扔便要下車。
“我說你怎么昨天有空回‘死神廟’呢,”女人也將煙扔了出去,滿臉嫌棄,“真是少見。”
許故關(guān)上車門,單手撐在車門上,冷冷的目光在蓬松的頭發(fā)下散出來。
這女人一定有正事兒才會主動來找他,要是擱平時走在路上裝不認(rèn)識沒關(guān)系,甚至天塌下來她也不會來找他??墒桥税胩於疾徽f正事兒,惹得許故想打人。
“近期會有一場事故,你今晚必須得來一下?!迸苏f完一踩油門而,不顧還趴在車窗上的許故走了。
但是一眨眼,許故已經(jīng)安全的閃到了另一邊,他左顧右盼確定沒人看見后抓狂的撓了撓頭發(fā)。
這要是一般人趴在飛馳而去的車上,怎么可能像他一樣安然無恙。
4.
黑色襯衫的袖口有金線所繡,精致的花紋;
西褲的每一個折痕好似精心布置,整齊得秤人心意;
金絲鑲邊的眼鏡棱角分明,掛在高挺的鼻梁上。
風(fēng)輕輕吹過,茶香從杯子里溢出來,白瓷為底,新葉為茶,茶水已經(jīng)見底兒了。
“白醫(yī)生,辛苦了!”
“好!”
皮鞋咯登咯登敲打著地面,肅立威嚴(yán),不失規(guī)律。
“白茶?!?p> 白茶一關(guān)上房門,就聽見某人笑呵呵的喚著自己。
“怎么來了?”白茶的聲音好似涓涓流水流過早春的凍土,滋潤萬物般溫和。
白茶連頭也沒有抬,將房門反鎖上了。
“我來醫(yī)院能夠是為了什么呀!”
“哦?”白茶脫下白大褂,換上自己的衣服,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看見了某人的茶,拿起來晃了晃,“我這可是精神科,不是神經(jīng)科,請出門到對面那棟樓去?!?p> “喲!學(xué)會開我姜坤的玩笑啦!”
白茶放下茶杯,雙手十指交叉懶散的放在腹前,笑著說,“不敢不敢,你可是我的前輩?!?p> “又是這話,忽悠人。”
眼前的姜坤一身道士服,懷里抱著拂塵,手摸著下巴白色的胡須。
見白茶半天不說話,姜坤憋不住了,笑瞇瞇的開口道:“你們這里進(jìn)來會有大事兒發(fā)生,你不好奇是個啥?”
白茶挑眉,“死人吧!”
姜坤別別嘴,“能不能有趣點(diǎn)兒?”
白茶站起來準(zhǔn)備離開,“找喻森昀去!”
“一起走??!喂!”
5.
“許故那小子是不是活膩了?”
遠(yuǎn)山上一座小別墅里傳出震耳的大吼聲,聲音穿過樹林,抖落了幾只熟睡的小蟲。
屋子里邊兒是以木料為主的裝修,沒有電器,也沒有電燈。
整個屋子其實就是一個寺廟,供得有幾個神排位,幾柱小香,還有幾盞油燈。
也就是傳說中的“死神廟”。
“不光光是還了那個人的愿,還不小心被那個人的妹妹給看見了。那個女孩兒本來命就不長了,又死了唯一一個親人,神智有些脆弱,一個不小心就看見死者了!”
客廳里,喻森昀氣得來回走動,跺著腳,喘著大氣。一旁有一位身材苗條性感的女人端著酒杯搖晃著,靠在桌子的一角,笑瞇瞇的品味著杯中的酒。
“喲!袁碎瓊,袁總,這是怎么了?”姜坤光著腳啪噠啪噠的從門外踩進(jìn)屋里,看見一臉焦慮的喻森昀。
“你問他!”袁碎瓊揚(yáng)揚(yáng)下巴,隨后又說,“我這里有從云南運(yùn)來的新茶,要來一杯嗎?”
姜坤雖然對于袁碎瓊問是否喝茶的時候用“來一杯嗎?”,還用盛啤酒的杯子已經(jīng)見怪不怪,但心里還是硌得慌:“當(dāng)然!”
“小孫子,怎么啦?”姜坤拉過椅子坐下來,搓著胡須滿臉壞笑的問喻森昀道。
喻森昀翻了一個白眼說:“你才是小孫子呢!你全家都是小孫子!”
“小孫子”是姜坤給喻森昀取的外號,因為大家平時愛叫喻森昀為小森。
“喲喲喲!怎么了?誰招惹我們家小孫子了?”
隔了一會兒又來了一位身材高大,穿著文鄒鄒,戴著金絲框眼鏡的男子進(jìn)來了。
他叫沈緒,是一名大學(xué)教授,也是一位死神。作為死神,已經(jīng)有兩百年了。
姜坤把昨晚的事兒有告訴了沈緒。
“昨天許故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鄙蚓w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就不說話了。
喻森昀像個孩子一樣,學(xué)不會沉住氣,立馬就問:“那你為什么不阻止???”
沈緒還是不說話,細(xì)細(xì)的品著茶。
“沈緒哥!”喻森昀高喊道。
哐——
“白茶大人!”袁碎瓊先發(fā)聲。
“白茶大人!”沈緒立馬放下茶杯,也應(yīng)聲叫道。
“白……白茶大人?!庇魃澜Y(jié)結(jié)巴巴才說出來。
“嗯!”白茶應(yīng)了一聲,就到廚房泡咖啡去了。
白茶是一個做死神做了八百年的元老,也是地方的領(lǐng)頭人。
喻森昀使勁兒的給袁碎瓊遞眼色,想讓她先開口。
“白茶大人!”見袁碎瓊就只是笑,喻森昀只好自己開口。
“我知道了!”白茶解開襯衫的第一顆扣子,拉開椅子坐下來。
“白茶大人!”這時又有一位男子推門而入。
男子二十幾歲的樣子,卻在這開春仍舊穿得厚實,一副眼鏡架在鼻梁上,整個人看起來斯文瘦弱,眼神溫和,眉目間有俊俏小生的氣息。
“小煜,你脫件衣服吧,看起來我就熱!”姜坤笑道。
斯文的男子叫蔣煜良,他不好意思的笑笑,緩緩脫下了外套。
他是一個典型的孝子,家中只有一個老母親。母親說什么,他就做什么,從來就很順從他母親的意思。今天穿這么一個外套估摸著也是他母親的意思。
他雖然是個死神,不會真的死,但是他母親不知道啊。家里是單親家庭,蔣煜良從小體弱多病,所以他母親照顧他更是無微不至了些。
等所有人都坐到了席上準(zhǔn)備開始今天的工作時,袁碎瓊發(fā)話了:“不等一等許故嗎?”
6
姜坤突然大叫:“許故來啦!”
“你們怎么不提醒我?。俊庇魃佬÷暵裨沟?,畢竟上一秒自己還在說許故的壞話。
姜坤上去給了許故一個擁抱,但是抱到一半就被許故給硬生生的推了回來。
“不工作嗎?”許故放下背包,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前,開始整理桌上的資料。
白茶一句話沒說,低頭找了一份檔案遞給了許故。
“今晚上做好交給我?!?p> “好?!?p> 周圍的人使勁兒的遞眼色,擠眉弄眼的,白茶許故二人卻表現(xiàn)出一副熟視無睹的樣子。
姜坤翹著個二郎腿,品著手里的茶,一副享受的樣子。
新的一年開始了,初春后的事兒總是很多,還有很多報告要做,每個人都忙得像條狗,因為文件全是手寫,還是毛筆去寫。
“喲!”姜坤閑不住了,腦袋擱在喻森昀的腦袋上,“死了這么多人??!”
“當(dāng)然啦!你當(dāng)我們這兒是你那個山溝溝嗎?村里一共就那么三十八個人?!?p> “沒有,昨天就死了一個!”姜坤一臉委屈。
“就那個村西王家媳婦懷的那個孩子??!”喻森昀翻了一個白眼,“還沒生出來就算不到人口里,沒生出來就死了,死后也不是你管轄區(qū)里的人。沒有增哪來減,沒有的生哪來的死,所以請問,你真的有工作嗎?”
姜坤就喜歡逗喻森昀,喜歡他這個賊毒賊毒的樣子。
喻森昀繼續(xù)說道:“我差點(diǎn)兒忘了,你那兒總共就三十八個人,男女比例還失調(diào)。這不能天天生,咋能天天死,你當(dāng)然清閑啦!”
“小森,”白茶的聲音里總是聽不出感情來,讓人很難琢磨,“去點(diǎn)燭火?!?p> “是,白茶大人。”喻森昀總是像一個被折了刺的刺猬,老是咋呼咋呼的像個毛小孩兒。
“白茶大人,這么早就開始‘狩魂’儀式了嗎?”沈續(xù)不解,按以往的慣例,這個時候是不會開始‘狩魂’的。
“我出去一下?!闭f著袁碎瓊起身到外面去抽煙去了。
姜坤見許故愣在那里,便大聲吆喝道:“連碎瓊都坐立不安的,怕是死很多人啰!”
許故起身:“我去點(diǎn)蠟燭!”
見許故走遠(yuǎn)了,白茶才開口:“蔣煜良,去準(zhǔn)備一下紅線陣法。”
支走了要支走的人,房間里死灰一樣的沉默。
白茶終究還是開口了,語氣里有著淡淡的無奈:“這是死亡人員名單,你們看一下每個人分配的亡者?!?p> 姜坤夸張的探頭去看,作出一副驚訝的表情,還不停的嘖嘖。
“碎瓊,”白茶將手中寫有“特殊任務(wù)”的信封交給了袁碎瓊,“看吧?!?p> 碎瓊愣了愣,月光下,笑容不自覺的略帶猙獰。
7
喻森昀偷聽后一副得到了八卦的補(bǔ)給的滿足的表情,眼睛發(fā)著光。
許故不說話,只是安靜的在那里點(diǎn)蠟燭。
這種蠟燭只有死神和死人才能看見,普通人看不見。它散發(fā)的煙子有讓亡魂產(chǎn)生幻覺的作用,從而讓從地府來的亡魂萬無一失的來到死神廟,這也就是所謂的“狩魂”。
“許故,你有什么看法?”蔣煜良輕輕挑眉,細(xì)長的柳眉像是在額間跳舞。
“每一個死神被選為死神是因為生前的無情,或者是對于某一種東西的無情而被選為死神?!痹S故站起來,直了直酸疼的腰,“而當(dāng)死神將感情的坑填滿時,也就可以真正的死去?!?p> “意思是說我們當(dāng)中有人功德圓滿,可以死了!”喻森昀的口氣中透出了某種興奮。
“反正不會是我!”蔣煜良聳聳肩,笑道,“我才當(dāng)死神幾年啊,你看看白茶大人,八百多年了,更別說姜坤大人了!”
喻森昀嘆了口氣蹲下身繼續(xù)點(diǎn)蠟燭,眼神里莫名的失望。
即使是死神,生離死別這種東西,怎么可能完全無感。
8
“丫頭……阿……南!……許故!許故!”
一個瘦高的男子蜷縮在馬路中間,雙唇微微顫動,喚著誰的名字。
而此時,馬路邊,許故杵在那里一動也不動,手上拿著兩只冰棍,嘴巴微微張開,想要喊出的名字哽咽在了嘴里。
幾天后一個幾乎沒有人光顧的靈堂前,一位名叫阿南的十幾歲女孩抱著棺材失聲痛哭。
“阿南,阿淼已經(jīng)走了!”
“許故哥,你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
許故任憑阿南抱著自己痛哭,他就那么跪在那里,低著頭,反過手來緊緊抱著懷里的阿南。
直到阿南哭暈過去,許故才直起身來將阿南背回房間,讓她睡下。
當(dāng)晚,許故回到了死神廟。
“許故?”阿淼有些疑惑的看著眼前這位抓住自己胳膊不放的許故,“難道你也死了?”
“我,”許故低著頭,哽咽半分,“我是死神許故,請問孫淼先生你可有意請愿?”
許故終究是一位死神,有著自己的使命。即使很長時間以來他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是一個死神,但是就在這一秒他很慶幸自己是一位死神。
“許故,開玩笑的吧!還先生呢!”
許故看見眼前那張熟悉的笑容始終是笑不出來,握緊的雙拳微微顫動。
孫淼定眼看看跟前的人,也突然不笑了。
“許故!”
一陣微風(fēng)吹過,撩起了許故額前的長頭發(fā)。
許故怔了怔,看著孫淼的嘴一張一合,眼眶突然有些濕潤了。
9
等到狩完魂,聽完亡者的故事后已經(jīng)是寅時了。
今天也不需要去給那三四人還愿,所以大家早早的散了。
香火寥寥青煙,隨風(fēng)浮動。此時房間里只剩下了姜坤和白茶。
“我剛剛演的好不好?”姜坤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
“什么?”白茶總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惹得姜坤覺得很窩火。
“剛剛小孫子蹲在哪里偷聽偷看你又不是沒看見!”姜坤說著傲嬌的舞了舞手里的浮塵,“死亡名單上就那么幾個人,我要是不演一演,那小子怎么會知道這一次事件的嚴(yán)重性。”
白茶不說話,任那濃濃的咖啡在口中散開。
精致的臉上有一種莫名的憂郁,讓姜坤都覺得很是意外。
“人生不想見,動如參與商?!苯ね蝗幌肫鹗裁磥砹?,丟下這么一句話一個轉(zhuǎn)身便消失在了門坎上。
直到星辰掩沒在天際,白茶才站起來,洗完杯子,穿上外套,關(guān)好房門。
站在門口的白茶微微皺眉,看著遠(yuǎn)方升起的太陽時,眼神很是復(fù)雜。
突然一陣風(fēng)吹過,白茶嘴唇微微動著,念叨咒法,隨即消失在了房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