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離間計(jì)
螢月趴在泰甲的背上,望著齊齊的螢火蟲,沉沉睡去。
夢中,一個穿著樸素,面容姣好,約莫二十來歲的女子,正笑吟吟的看著她。螢月想要伸手去撫摸她的臉頰,卻如水中之月,一觸即散。
女人并沒有說話,但螢月的眼淚卻止不住流了出來。
“阿母!”螢月一面哭著說道,“月兒想你!”
女子笑著撫摸著螢月的腦袋,虛無的質(zhì)感在螢月腦袋上擴(kuò)散;但她依舊沒有說話,只有溫和的笑容,讓螢月寬心。
螢月嘟了嘟嘴,想要去抱她,一陣鈴音卻突兀出現(xiàn);女子的臉上終是出現(xiàn)了一抹不甘,轉(zhuǎn)過頭飄然離去,留下一道孤寂、落寞的背影。
螢月想要追趕,卻難以觸及,但她不再哭泣,而是嚷嚷道:“阿母!月兒……月兒不會再哭了!”
女子的身體忽然一頓。
“月兒有阿父,還有個愛我的大兄……他待我和阿母一樣,我要永遠(yuǎn)和他在一起!”螢月大聲嚷嚷著,臉也不紅,只是看著女子的背影,臉上綻放出樂觀的笑容。
女子側(cè)了側(cè)頭,卻沒能讓螢月看見自己的面孔,也不知道她是在哭,還是在笑……
“阿母……”
夜空之下,螢月甜甜的睡著,嘴上露出憨癡的笑容,但抱著泰甲脖子的手,卻越來越緊。她的臉?biāo)浪蕾N在泰甲的后背,好像這輩子都不愿放開。
……
三個月后,湔常棣莊中。
“湯兄遠(yuǎn)道而來,有失遠(yuǎn)迎??!快請入坐,快請入座!哈哈哈!”
已到晚春,天氣漸漸濕熱了起來,湔常棣赤裸著上身,健碩的肌肉暴露在空氣中,滲著層層的汗液,看上去頗有男人味道。
堂下走來一人,身高七尺,身著儒雅長袍,一副書生模樣,極其瘦削,與湔常棣格格不入。他微微一笑,朝湔常棣一拱手,便在客位緩緩坐下。
“來人,上萇楚!”
隨著湔常棣聲音落下,便有兩名隨從端著盤子緩緩入內(nèi),盤中呈放著幾顆碩大的獼猴桃(古名萇楚)。待得二人下去之后,湔常棣笑道:“萇楚成熟月乃八九十月,偏生我湔山有樹,乃晚春夏初之日結(jié)果,味道甜美,請湯兄一嘗!”
湯成笑道:“如此,在下便品嘗一二!”
湯成乃是商人部落首領(lǐng)湯懷之子,以商湯的湯為姓氏,警醒他們的后人不可步商紂之行。而這湯成早在三個月前便開始拜訪湔常棣了,據(jù)說他們的私交原本就不錯。
二人吃了水果,聊了些許家常,湯成臉色突然一沉,正色道:“常棣兄,在下此來,實(shí)是有要事相商!”
“哦?”湔常棣眼珠子一轉(zhuǎn),應(yīng)和了一聲,“在下不過頑劣之子,族中大事自有阿父與二弟打理,湯兄能有何要事尋到我?”
湯成笑了笑,心中暗道:“此人果然對其父其弟不滿……嘿嘿,就喜歡你這種傻大個,我想知道啥你就告訴我啥!”
念道此處,他便說道:“常棣兄哪里的話?兄乃嫡長子,安有不理族事之理?”
說到這里,湔常棣拍案而起,怒道:“放屁!什么狗屁嫡長子?阿父之前將族中造紙之事全部交給二弟,如今造紙停頓,二弟猶且沒有喪權(quán),而我依舊只能做一個公子,欺人太甚!”
僅僅一點(diǎn)火,湔常棣就直接爆炸了,不過湯成就喜歡他這樣頭腦簡單的人。
湯成故意嘆了口氣,惱道:“如何不是?原本貴部落與我們商議的好好的,每月結(jié)算紙張,如今倒好,貴族寧可賠錢,也不造紙!真苦煞我等!”他故意扶著腦袋,眼睛卻在手指縫里看著湔常棣,“若是湔侯早讓常棣兄管理此事,何至于淪落到今天這等不愉快的場面?”
果然,聽到這話,湔常棣的臉又陰暗了下來。
但湔常棣還保留著一絲理智,坐下沉聲道:“此事怨不得阿父與二弟,若非龔長秋那老家伙從中作梗,你我部落之間的交易依舊會照常進(jìn)行。”
“此言謬矣!”湯成輕笑道。
湔常棣一愣:“湯兄此話何意?”
“湔侯與畢崖兄心中有愧于神子,故而龔長秋發(fā)難,他們不敢不從;若是常棣兄管理此事,豈會理會那神子?又哪由得龔長老發(fā)威?”湯成用手掩蓋自己的笑容,“若是常棣兄打理此事,你我合作定然能持續(xù)下去,乃名利雙收之事!”
此話說到了湔常棣心坎里,他哀嘆一聲,悠悠道:“只可惜阿父剛愎自用,二弟怯懦無能,使得偌大一筆生意,反賠的血本無歸!”
湔常棣一陣哀嘆,湯成見時機(jī)差不多了,笑問道:“常棣兄可想從畢崖兄手中奪取造紙權(quán)力?”
湔常棣圓目微張,卻并不驚奇。他以為湯成與自己關(guān)系極好,這是在幫他奪取權(quán)力,輕聲問道:“我當(dāng)如何去做?”
湯成敲打著桌案,笑答:“此事極易,兄長只需將神子親屬殺掉,則龔長老無力阻止湔侯造紙。湔侯早欲造紙,只是無奈于龔長老;若兄如此作為,則除湔侯一大患,湔侯定然將大權(quán)交付于兄!”
如此聽上去毫無邏輯的建議,湔常棣竟然聽了進(jìn)去,只是心中還有疑慮:“為何將神子親屬殺掉,龔長秋便無力阻止阿父造紙?”
湯成詭辯道:“龔長老所慮,乃神子親屬發(fā)難而已!若殺了神子親屬,則此難盡除,還有何理由阻撓湔侯造紙?”
如此言語換到湔邱羅、湔畢崖那里,都會被當(dāng)做謬論,以笑話看待??上Т巳耸卿粘i?,性情高傲,自以為是,腦袋還很不好用。再加上他認(rèn)為湯成不會害自己,竟信以為真!
若是湔邱羅知道了自己兒子接受了如此建議,肯定會一巴掌把他扇死!
見湔常棣點(diǎn)頭,湯成心中暗暗驚喜了一下,起身道:“既然兄心中已有定數(shù),那弟便不多留了!只希望兄記著,此事不宜過急,需緩緩圖之,莫要讓畢崖兄知曉,斷了兄的前路!”
湔常棣以為他是為自己著想,心中一陣感激:“多謝提醒!閣下要走,恕在下不多留了!”
“告辭!”
湯成微微一笑,走出湔常棣的莊子,一面哼著曲子,心情愉悅。
“湔常棣同意了?”
一個青年人緩緩出現(xiàn)在湯成面前,身長八尺,高大英俊,穿著一身勁裝,瀟灑威武。
湯成笑道:“在下完成了使命,尊父應(yīng)當(dāng)安心了吧?”
那個年輕人乃是養(yǎng)家老五,與湯成素來關(guān)系親密;之前養(yǎng)淵命他與湯成聯(lián)系,讓他接觸到湔常棣,離間他與湔邱羅、湔畢崖的關(guān)系,并且“曉以利害”,借刀殺人,殺死神子的親屬!
養(yǎng)家老五閉著眼睛無奈的嘆了口氣:“父命難違……若不是阿父下了死命令,在下著實(shí)不愿殺死無辜之人!”
湯成抓住他的手,神秘一笑:“你不愿做的事情,我來替你做!”
“殺人……終究是不好的。”養(yǎng)家老五握緊了湯成的手,“還是希望阿父到此為止,不要徒增殺戮吧……”
二人肩并肩,緩緩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