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的布料被撕壞了一塊,露出香肩,潔白的皮膚暴露在沈江然眼前,他不悅的皺了皺眉,把她的衣服往上拉了拉,順勢把顧梓喻圈進了懷中。
顧梓喻訝然的睜大眼睛,他的動作居然那么大膽自然,她下意識掙扎了一番,可沈江然箍著她肩膀的手更加緊了。
“你不想衣服掉下來的話,就別再動?!彼难凵裣?,以命令的口吻說,不允許顧梓喻有任何反駁。
“我自己可以,快放開?!彼p聲說,眼神冷漠,排斥這種過分接觸。
“不放。”沈江然語氣強硬,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勇氣敢這樣對顧梓喻說。
“沈江然!”顧梓喻惱羞成怒的低吼他。
“你自己抓著破掉的衣服和我走在一起,別人肯定會誤會我對你做了什么?!鄙蚪辉谒娴陌l(fā)火之前連忙解釋,墨眸安靜的盯著她瓷娃娃般的臉龐,時間滴答滴答,這幾秒鐘異常緩慢。他的眼神清澈,像小孩子,讓人覺得他并不認(rèn)真,可這份不認(rèn)真,恰恰是他用來掩飾自己的認(rèn)真的。
顧梓喻再找不出理由掙扎,呼吸輕輕地紊亂,嘴唇有些蒼白,睫毛輕顫,眼前一片氤氳。沈江然每次對她好,她都覺得自己充滿罪惡感。
工作室里,李其看到顧梓喻這副模樣嚇了一跳,趕緊上前詢問她是怎么回事。
顧梓喻只是輕描淡寫的回答:“遇到了幾個廖云薇的粉絲?!彼]有描述當(dāng)時混亂的場景和那個笑容恐怖,拿著尖銳石頭的女孩。
“麻煩您給她準(zhǔn)備一件新衣服吧?!鄙蚪煌钇湔f。
李其立刻醒悟,“我馬上去準(zhǔn)備。”
顧梓喻坐在屬于她的辦公室的椅子上,內(nèi)部剛剛裝修好,窗戶雖然打開通風(fēng),但還是有些油漆味。
沈江然凝視著顧梓喻,她拉著衣肩,輕輕閉合眼睛,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安靜平和,似乎在冥想一章悠遠深長的故事。
沈江然張張嘴,眼睛里的情感快要溢出來,他只敢在顧梓喻看不見的時候才這么肆無忌憚的流露,聲音輕柔,“這幾天都讓我送你吧。”
顧梓喻突然睜開眼,沈江然快速收回視線,心尖的微波顫了顫,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顧梓喻不動聲色。
沈江然又說:“我怕你再遇到麻煩?!彼李欒饔鬟€會拒絕他,但他盡可能的說服顧梓喻,讓他護在她身邊,不奢求多余的,只求護著她瘦弱的身軀,不再收到一點傷害。
顧梓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用上班嗎?”
沈江然搖搖頭,他想,梁昕也會同意他充當(dāng)保鏢保護顧梓喻的。但他沒說,黎輝和陳澤皓有退出樂隊的打算,但他們還在協(xié)商,短時間里,他們也無法表演。
顧梓喻又沒出聲,她習(xí)慣性的沉默。
沈江然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明天…我去你家樓下接你?!彼们野阉某聊?dāng)做默認(rèn),反正不管說什么,他都不會撤退,有她的地方,就是他的戰(zhàn)場。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顧梓喻無法理解,一次,次次,沈江然對她的好讓她壓力倍增、愧不敢當(dāng)。她又找不出理由,為何,沈江然要對她這么好。
“因為它?!鄙蚪惠p輕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雙明亮、清澈的墨眸,像海水深不見底,里面漂浮的是他復(fù)雜、糾結(jié)的感情,他只敢這么對顧梓喻說,只敢用這雙眼睛當(dāng)做對她好的借口。
顧梓喻的眼睛起了一層水霧,燥熱的夏天也無法將它蒸發(fā),她的目光恍惚,心臟猛然顫動,隨后低下頭,落下了一顆晶瑩飽滿的淚珠。這讓她想起了曾經(jīng),林子軒對她說過的一句話:“這雙眼睛里面,只裝的下你?!?p> “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林子軒,接受我也是因為林子軒,但我對你好不僅僅是因為這雙眼睛,我們是…朋友啊?!鄙蚪挥行┬乃?,他只能用朋友的立場解釋自己對她的好,否則現(xiàn)在的一切都不會這么平靜,都會變成暴風(fēng)雨。
李其給顧梓喻找來了一條和她身上款式差不多的裙子。
“我先回去了。明天去接你?!鄙蚪蛔龀雎犽娫挼氖謩?。
顧梓喻雙眼迷離,終于還是應(yīng)了聲。關(guān)上門換下了那身另她難堪不已的衣服。
花市里,各種花朵、盆栽應(yīng)接不暇,花農(nóng)們的吆喝聲不斷于耳,沈江然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也被好幾個花農(nóng)拉到攤位前不勝其煩的介紹起了好多種花朵盆栽,他都是一副溫如暖陽的笑容,舍不得拒絕別人的好意,但最后還是都只買了一小盆多肉便離開了,留下花農(nóng)失望的表情。因為他是要送給顧梓喻的,對方一定不喜歡華而不實的東西,還是多肉好,小巧,還好養(yǎng)活。
買了差不多五六盆,沈江然不敢再逛了,怕這樣下去他非得把每一家都光顧完,買走上百盆多肉不可,那他明天就可以來這里擺攤了。
逛完花市,時間還很早,他打算找黎輝、陳澤皓出來談?wù)劇?p> 約在地段安靜的餐廳,三個個頭差不多高的大男人,誰也不扭捏。
“你們想好了嗎,要不要繼續(xù)留下?”沈江然沉沉地開口,他內(nèi)心非常舍不得,他們結(jié)實于老家廣東,一拍即合,一起南漂,一起北漂,好不容易樂隊有了些起色,他們卻提出離開。
黎輝和陳澤皓對視了一眼,“決定了?!彼麄儺惪谕暤恼f,其實也是在沉思討論了很久之后,才帶著不忍心做出的決定。
沈江然吸了一口氣,鼻頭發(fā)酸,抬起頭,眼睛有些潮濕,他卻努力克制不讓濕潤滑落,聚散終有時,他這個大男人這么悲春感秋的做什么?
“不再想一想了嗎?”他還是想最后掙扎一下,萬一兩人突然改變了心意呢?
黎輝和陳澤皓又對視了一眼,他們每一次對視都帶著對沈江然深深的歉意,覺得自己拋棄了執(zhí)著的沈江然。
“江然,你很優(yōu)秀,以后會有更好的發(fā)展,而我們,不會寫歌,不會唱歌,只會擺弄一些樂器,我們不是不甘心做你的樂手,而是我們不能做一輩子的樂手?!彼麄儫釔垡魳肥钦娴?,當(dāng)初和沈江然一起組建樂隊也不只是因為一腔熱血,可現(xiàn)實告訴他們,熱愛是沒用的,你得生存。
“好吧…”可沈江然還是忍不住失落,他們一起組合四年了,從陌生到默契?!澳悄銈兇蛩闳ツ睦?,做什么?”留在BJ還是回到廣東,繼續(xù)從事音樂工作還是為了生存而擱置夢想呢?
兩個人都還沒有想好,可能是任意一種,但當(dāng)下,他們認(rèn)為生存更重要。
“可能是回廣東找份穩(wěn)定的工作吧。”黎輝遺憾的說,人有時候就是這樣,身不由己,迫不得已。
陳澤皓也無奈不已,附和著點頭。
“那你呢?”他們又問起沈江然,其實很想邀請他一起回廣東,但又深知不太可能。
“當(dāng)然是留下了?!边@里有舞臺,有顧梓喻,除此之外,他便再無所求了。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繼續(xù)音樂這條道路,這番大膽是另外兩人沒有的。經(jīng)過四年,在謀生面前,他們最終還是分道揚鑣了。沒有他們的樂隊,已不能再叫樂隊。
“你們通知昕姐了嗎?”梁昕如果知道一定會倍感惋惜,她當(dāng)初看中的是他們整體,而不是某個人。
“正打算和她說?!彼麄冸x開的念頭一直處于猶豫中,而告訴沈江然一人已經(jīng)是很艱難。
“告訴她吧,總得讓她有個準(zhǔn)備?!?p> 夢想和熱愛不是人生的全部,它們之上還有生存,沒有什么比生存更加重要,更加不可或缺,于是人們紛紛為了生存而拋棄了夢想與熱愛。
看著曾經(jīng)的友人漸行漸遠的背影,沈江然頗為感慨,他知道以后位居兩地,很難再見面,很難再一起表演。最終在夢想與熱愛的路途上只有沈江然堅持走了下來,而另外兩人,敗給了生存。
生存固然重要,可我們真的要為了生存,放棄夢想和熱愛嗎?沈江然第無數(shù)次問自己,都沒有一個響亮的回答。
他一個人在餐廳里坐了好久,客人陸陸續(xù)續(xù)換了幾撥,他還是像希臘雕像般一動不動,誰也不知道這個帥氣的男人獨自一人,身旁放著許多多肉,在靜靜的沉思著什么,沒人能讀懂詩人的心,也沒人能讀懂沈江然的心。
等到六點,他緩緩收回視線,是顧梓喻把他的靈魂拉了回來。他打通顧梓喻的電話,靜靜的等待她的接通。
“喂?!鳖欒饔鞲蓛艉寐牭穆曇魪哪穷^傳來,讓沈江然整個人都恢復(fù)了光亮。
“你準(zhǔn)備下班了嗎?”他溫聲說。
“嗯,在準(zhǔn)備?!鳖欒饔饕贿呎f一邊整理。
“那你等我?!鄙蚪伙w快起身,拿著引人注目的多肉,走出餐廳,也只有顧梓喻能讓他的世界多云轉(zhuǎn)晴,去她工作室的路上還不由哼起了小調(diào)。
顧梓喻的辦公室門沒關(guān),沈江然還是禮貌地敲了敲門。
“進來吧?!鳖欒饔魈ь^,看到抱著好多盆栽的沈江然,大吃一驚,他這是去搞批發(fā)了?
沈江然笑容憨憨的,把多肉挨個擺放在電腦邊、書架上、窗臺上?!斑@里剛裝修好,甲醛味道太重了,放點多肉比較好。等甲醛散盡了我再給你買一缸金魚,沒事的時候可以養(yǎng)著玩,再買幾盆吸收紫外線的盆栽,你總是對著電腦…”他突然變的嘮叨起來,對顧梓喻辦公室日后的規(guī)劃敘述的井井有條。
顧梓喻被他逗笑,“你是要把花市、魚市都搬進我辦公室?”
“也沒有?!鄙蚪徊缓靡馑嫉膿蠐项^,好像管的是有點多了。
“你怎么現(xiàn)在會來?”顧梓喻問他。不會就是來送她多肉的吧?
沈江然淺笑,“送你回家啊?!彼刹荒苤唤硬凰停侨号⒂卸喁偪袼墒且娮R了的。
“不是說明天嗎?”她還以為自己記錯了。
“每天都一樣?!鄙蚪灰琅f保持他輕柔無害的笑容,靜靜的等待顧梓喻收拾好東西。
檢查一遍沒有遺漏之后,顧梓喻鎖上門,兩個人便并排走出了工作室。
當(dāng)走到那個路口的時候,沈江然下意識環(huán)視一圈,人群中有一個眼熟的女孩看到他尋覓的目光,很快躲進人群,跟著人流涌動離開了。
沈江然這才收回視線,果然,那些女孩不會輕易善罷甘休,還好他在,否則這次顧梓喻真的不好脫身了。
“你要回酒吧嗎?”
“先不回了,黎輝和陳澤皓辭職了,還不知道昕姐怎么安排我?!?p> 顧梓喻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他們的出走,似乎來的太快了,快到她來不及反應(yīng)。
“是的?!鄙蚪挥挠牡恼f,似在回應(yīng)顧梓喻震驚的眼神,又像是強調(diào)給自己聽。
“梁昕會把你留下的?!边@一點顧梓喻深信不疑,沈江然的身份早不是駐唱那么簡單了。
“那你呢,你想我留下嗎?”沈江然表情風(fēng)輕云淡,看似很無意的問起,但內(nèi)心很是緊張,期待顧梓喻的回答。
但顧梓喻卻想了想,“應(yīng)該吧。”這個回答讓沈江然大失所望,她既沒有說“想”,也沒有說“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