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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到海潮退去時

第十二章:事態(tài)

等不到海潮退去時 張清詞 3717 2018-06-24 18:25:25

  四個人笑成了一片,沈江然有點無奈的搖頭,任憑她打趣。

  “我和你一起去?!鳖欒饔饔昧ξ樟宋毡?,堅定的說。

  方沫微微驚訝,反復(fù)確認(rèn)的問道:“你要去?和我一起去嗎?”

  顧梓喻表情如常,“有問題嗎?”

  “沒,沒有?!狈侥琶[手,心中一陣竊喜。

  沈江然和梁昕則在一旁偷笑。

  “江然,明天酒吧重新營業(yè),記得來上班?!?p>  “好,黎輝和陳澤皓那倆小子早就想上班了?!?p>  據(jù)方沫說,高偉濤為了躲債,現(xiàn)在住在一處廢棄工地里,那里人少,很臟,路也不好走,于是顧梓喻盤了頭發(fā),穿了一身輕便的衣服和運動鞋,在工地口等著方沫。

  方沫披散頭發(fā),帶著口罩,穿著她最喜歡的品牌的衣服,還噴了一層淡淡的香水,和以前一樣愛美。

  “走吧?!?p>  方沫在前面帶路,她一邊看手機(jī)一邊探頭尋找,可能是太害怕被追債的人找到,高偉濤住的地方很偏僻,找了兩圈才找到,不遠(yuǎn)處還有一個散發(fā)著惡臭的垃圾堆,方沫拉了拉口罩,揮手扇走味道,顧梓喻也有點反胃,伸手搓了搓鼻子。

  高偉濤住的地方像一個帳篷和幾塊瓦磚臨時搭的,很矮很簡陋,一塊臟兮兮的布簾是門。

  方沫彎下身子走了進(jìn)去,顧梓喻緊隨其后,里面黑乎乎的,幾乎什么都看不見,不小心腳底就踩到了一個玻璃瓶,差點滑倒,幸好顧梓喻及時拉住了她,她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氣。

  暗處,隱隱約約有一雙眼睛注視著她們,像一雙貓眼,陰森嚇人?!澳銈兪钦l?”說話的人就是高偉濤,他聲音有些嘶啞,因為是兩個女人,所以他一動不動的坐在原地,如果是追債的人他早就逃之夭夭,或者拿起尖利的武器拼一拼了。

  顧梓喻的心咯噔一下,被嚇了一跳,“你是…高偉濤?”

  “你們是誰?”高偉濤煩躁的重復(fù)一遍。

  方沫把顧梓喻護(hù)在身后,高偉濤這種長時間生活在陰暗環(huán)境,被無數(shù)兇神惡煞的債主追債的人,脾氣一定很暴躁,要是把他惹煩了,她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我們有件關(guān)于姚夕的事情,想和你談?wù)?。”方沫輕聲說道。

  “姚夕!”聽到姚夕的名字,高偉濤噌地一下站起,下一秒就出現(xiàn)在了方沫的面前,“是姚夕讓你來救我了?”他的嘴巴散發(fā)著無法形容的惡臭,讓方沫一陣暈眩。

  側(cè)過臉干咳了兩聲,回答:“你可以跟我們談一談嗎?”

  高偉濤異常激動,他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女朋友身上,于是毫不猶豫的拎起三把破舊的椅子,帶她們上外邊寬敞明亮的地方坐了下來。

  似乎不太適應(yīng)明亮,他的眼睛一直微瞇。

  在外面,顧梓喻和方沫才可以看清他的樣子,頭發(fā)像一堆干草,濃密的胡子,皮膚和衣服上都是灰,蓬頭垢面的,不比街上的流浪漢體面到哪里去,除了想辦法籌錢,姚夕對他真的是不聞不問的樣子。

  “你們快說,姚夕是不是籌到錢,要把我接出這個垃圾堆了?”高偉濤渴望的眼神不停的看向兩個人,顯然是受夠了被追的到處躲,過的像陰溝里的老鼠的生活。

  顧梓喻的眼底突然劃過了一絲憐憫之情。

  “你知道姚夕現(xiàn)在正在做違法的事情嗎?”方沫試探著問。

  “違法?”高偉濤先是一怔,然后擔(dān)心地挪了挪椅子,“她到底在做什么?”看樣子他還是關(guān)心姚夕的。

  “你看這個?!狈侥岩曨l調(diào)出來遞給他。

  “這是她拍的,那天我也陪她去了?!备邆行┎唤猓@怎么會跟違法扯上關(guān)系。

  “就因為這段視頻,我的一個作家朋友被誣陷抄襲這首歌,關(guān)了工作室,被人肉謾罵,甚至讀者聯(lián)名要求退款?!?p>  “怎么會這樣!姚夕不可能做這種事!”高偉濤激動地站起,神色惱怒,他心里的姚夕就是傻乎乎,簡簡單單的小女孩,反倒這兩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是什么意思?

  “你先別激動?!狈侥鞠氚阉聛?,可他渾身上下沒一處能下手的地方,“有人利用姚夕,說幫你還債,但你自己也清楚,這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她如果真的想給,姚夕早就把你接出去了?!狈侥钠綒夂偷陌矒崴?。

  男人的自尊心使然,高偉濤慚愧地低下頭,“你們和我講這些有什么用?我就是她的一個累贅?!?p>  “只要你肯勸勸姚夕,讓她說出指使她的人,戴罪立功,最多交些罰款,不至于坐牢?!狈侥稽c點的誘導(dǎo)他,讓他徹底明白這件事情的性質(zhì)。

  高偉濤來回搓手,想了想被債主追著屁股的樣子,想了想這半個月活的人不人鬼不鬼,還把女朋友拉進(jìn)了臟水里,他長嘆一口氣,“能把手機(jī)借我用用嗎?”

  “可以?!狈侥f。手機(jī)一直在他手上。

  “謝謝。”高偉濤撥通了一串號碼,等了很長時間才有人接,入耳的是一聲熟悉的聲音,讓他紅了眼?!靶∠Α彼行┧盒牧逊蔚慕谐鏊拿帧?p>  那頭一驚,確定這是她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無疑,頓時淚濕了眼眶,抽泣出聲,“偉濤…”她顫顫巍巍的叫出他的名字,悲傷到無法自拔。

  “我準(zhǔn)備去自首,把賭場舉報了,被人追著屁股生活的滋味太難受了,你別再為我做傻事,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不能干,你要好好的等我出來,等不下去的話,找個人嫁了我也不會怪你?!备邆芷届o的說出這段話,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不禁讓顧梓喻想起,林子軒看淡生死的表情。

  姚夕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的太大聲,雙肩不停顫抖,語不成調(diào),“偉濤,我懷孕了,兩個月…”

  高偉濤的臉終于露出了笑容,欣喜卻心酸,“真好?!币坏螠I還是從男人的眼眶落下,可惜他不能看著自己的孩子出生,甚至?xí)毕麕啄甑某砷L,可這個孩子讓他更加期待日后的生活。

  “偉濤你能不能不去自首,我很快就能幫你把債還清了。”姚夕的妝全花了,聲音哽咽的不行,恨不得一把把高偉濤抓到自己身邊。

  “你別傻了,根本還不清,那個人是騙你的,利用你幫她做事,甚至幫她坐牢!”高偉濤突然咆哮,他要罵醒這個單純到愚蠢的女人。

  “不可能,一定還的清,我現(xiàn)在就給她打電話。”姚夕完全失去理智,一心只想趕快拿到錢,他不可以讓她孩子的爸爸坐牢!

  “不用打了?!鄙蚪缓土宏客蝗怀霈F(xiàn)在姚夕面前,梁昕的手里還有一份文件,她先遞給姚夕一張紙,等她情緒緩和一些后才把文件遞給她。

  里面是姚夕托人弄來的,文安集團(tuán),也就是顧梓喻的公司,偷稅漏稅的證據(jù),以及Zoya跟王總的親密照。

  “這個男人是文安集團(tuán)的總經(jīng)理,有老婆有孩子,卓婭才三十歲,一邊傍著他一邊幫他偷稅漏稅,她這么愛錢的女人,怎么會幫你男朋友還債?她就是在利用你的天真。”

  姚夕拿文件的手止不住顫抖,大顆淚珠滾到上面,留下暈染的痕跡,“卓婭,就是那個女人?”

  “我們查了微博ID,是她。”沈江然從她手里幾張幾張的接過文件,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撒個滿地狼藉。

  姚夕崩潰地?fù)现^發(fā),蹲到地上,“怎么會這樣…”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滿心歡喜的向往著,自己的銀行卡在未來一天內(nèi)會多出一筆還債的錢,她丟了做人最基本的良心,最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騙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像被豺狼虎豹狠狠地撕咬著,鉆心的疼痛。

  梁昕蹲下身子,輕輕拍拍姚夕的背,好在這里是樓道,來往的人不多,否則姚夕這副狼狽的模樣不用十分鐘就得在醫(yī)院傳開。

  “孕婦不能太傷感,為了孩子,你得振作?!绷宏空Z重心長,以過來人的姿態(tài)同她說。

  沈江然退到一邊給姚夕更多的空氣,給方沫發(fā)了事情解決的消息,雖然這樣的方式有些殘忍。

  “姚夕不會再被騙了,你可以放心了?!苯拥较?,方沫立刻松了一口氣,對高偉濤說,讓他放下一顆懸著的心。

  “可以借我一點錢嗎?”高偉濤有點不好意思的開口。

  顧梓喻和方沫對視了一眼,立刻從錢夾里掏出三百塊錢遞給他。

  高偉濤接過紙鈔,覺得沉甸甸的,轉(zhuǎn)頭對著兩個女人說:“我想去收拾一下自己,你們能陪我一起嗎?我怕干凈了之后會做逃兵?!彼幌朐僮鎏颖?。

  兩人又對視了一眼,“好?!?p>  高偉濤先買了身干凈的衣服,又去公共浴室洗了澡,剪了頭,剃了胡子,露出原本清秀的模樣,把剩下的錢還給顧梓喻。

  顧梓喻直接接了過來,這是她留給這個男人最后的尊嚴(yán)。

  高偉濤又給了她一塊老舊的懷表,并說:“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我現(xiàn)在唯一值錢的東西,就當(dāng)…還你錢了?!彼哪抗庖恢睉賾俨簧岬亩⒅菈K懷表,很是舍不得。

  顧梓喻握著,鐵制的,布滿了銹跡,有些扎手,最多值一兩塊錢,但她還是好生收進(jìn)了包里,那句“我父親留給我的,現(xiàn)在唯一值錢的東西”,讓她有些淚目?!澳堑饶愠鰜砹耍侔阉H走?!?p>  高偉濤含淚點頭,朝公安局的方向走去。

  他是位實打?qū)嵉霓r(nóng)村人,父親是農(nóng)民,母親死的早,小時候父親因為糧食的價格問題跟人爭吵,被打斷了腿,之后腿腳就不利索了,他高中就輟學(xué),替家里減輕負(fù)擔(dān),氣的父親徹底病倒了。來到大城市他才知道自己以前是一只井底之蛙,由于沒有文化,只能開出租車,一來二去結(jié)交了姚夕這個大城市,溫柔體貼的女朋友。

  每日開銷、房租、父親的治病錢,他開出租車掙的遠(yuǎn)遠(yuǎn)不夠,所以他做了錯事,瞞著女朋友,靠逗富婆笑,得到更多的錢,但當(dāng)富婆的需求變的沒有底線時,他斷然拒絕,最后父親還是病逝了。

  為了配得上姚夕,他去賭博,因為有人誘騙他,一本萬利,他起初也嘗到了甜頭,但最后越陷越深,搭進(jìn)了所有積蓄,還把自己賠了進(jìn)去。

  帶上冰冷的手銬,那一刻,所有畫面在他的腦子里循環(huán)播放,他后悔進(jìn)入大城市,后悔經(jīng)不起誘惑。他釋然的轉(zhuǎn)身,外面藍(lán)天白云,晴空萬里。

  但他從來沒有后悔遇見姚夕。

  根據(jù)高偉濤提供的線索,警方順利端掉了好幾個賭場,高偉濤也算戴罪立功,法院決定減輕他的刑量。

  看到新聞時,姚夕哭成了淚人,告訴她的孩子:“你爸爸是個好人,是個英雄?!?p>  姚夕指證了Zoya。

  沈江然替顧梓喻澄了清。

  方沫也把事情的始末寫進(jìn)了雜志,創(chuàng)下了銷售紀(jì)錄。

  對于顧梓喻的惡評漸漸散去,退書退款的事情也不了了之,反而讓那冊書賣到了斷貨。

  只可惜,顧梓喻親手舉報了自己的公司,經(jīng)法院查證,完全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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