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梓喻的眉皺成了川字,拍攝者也許是無心,但發(fā)布者一定是有意!她也不曾想,自己有朝一日竟然因為這樣的事情沖進熱搜。
會議室里坐著幾位高管,主編Zoya把微博視頻投到大屏幕上,視頻里,沈江然的面容模糊,但歌聲清晰,還被配上了歌詞,似乎這就是顧梓喻抄襲的鐵證。
“視頻的拍攝時間是二月十七號,林喻新書發(fā)布的前兩天,公關部已經在聯系撤銷熱搜,但到目前還是產生了很多不好的聲音,林喻,你有要解釋的嗎?”Zoya看向顧梓喻,目光毫不掩飾的譏諷,等待顧梓喻這頭羊被餓狼群起而攻之,撕咬成泥。
Zoya一直看不慣顧梓喻,從顧梓喻擠掉她力捧的作家,拿到公司唯一一個成立個人工作室的名額時開始,Zoya對顧梓喻的不滿,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其他高管面面相覷,咬耳議論,不發(fā)一言。
“我沒有要解釋的,清者自清。”顧梓喻對上Zoya犀利的眼神,目光平靜,絲毫不懼。
她暗自放松,因為視頻里并沒有沈江然的臉,她就可以繼續(xù)做她的縮頭烏龜,不再和沈江然牽扯在一起。
“好一個清者自清!”Zoya毫不掩飾的大笑,手指猛指屏幕,“鐵證如山,你說清者自清,誰會相信?”
“卓婭,話不能這么說,你難道想林喻說她是抄襲?”幾位高管里有部分是看著顧梓喻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對顧梓喻抱著毫不吝嗇的欣賞態(tài)度,當Zoya懷疑顧梓喻時,他們還是象征性的維護了一下。
Zoya冷笑著點頭,她當然想!
“既然林喻覺得清者自清,那就暫停手上所有的工作,收回個人工作室,等到所有人都相信她的時候,再另行安排?!?p> 張編輯聽到這話立刻坐不住了,想跟Zoya爭辯一番,卻被顧梓喻按住胳膊。
“你剛剛干嘛攔著我,那個Zoya就是狐假虎威!”張編輯氣的跳腳,對這個處處針對顧梓喻的Zoya早就積怨已久。
顧梓喻望著天花板,角落里有些許灰塵,像要落進眼睛里,她閉上眼,緩緩開口:“你又不是不知道Zoya和陳總的關系,得罪了她就不只暫停工作、收回工作室這么簡單了?!?p> “知道又怎么樣,還不是見不得光的關系。”
陳總和Zoya的婚外情持續(xù)了一年多,公司上下保密了一年多,現在,張編輯恨不得立刻打電話告訴陳總老婆,她老公和公司主編搞上了,看那個Zoya還拿什么囂張!
網上關于顧梓喻的負面評價絡繹不絕,曾經夸贊顧梓喻才女的詞匯,都一蜂擁的變成了抄襲無恥、無才無德,似乎單單一首未曾標明原創(chuàng)的封面歌詞,就把顧梓喻幾年的努力都變成了骯臟的污泥,甚至還有一些質疑顧梓喻小說內容也是抄襲的荒謬言論。顧梓喻干脆拔了網線,不去看那些不堪入目的留言,回擊輿論最好的方法就是沉默,因為現在的情況下無論說什么,做什么,都只會被認為是在強行辯白。
工作室的電話沒有停過,全都是記者打來詢問的,平常沒見過那些記者會為了專門采訪她而打爆電話,負面新聞一出,全部都如餓狼撲食般撲了上來,張編輯被打煩了,一個個的拔掉了電話線,反正工作室以后也不工作了。
顧梓喻的指尖在辦公桌上摩挲,這是她工作了兩年多的桌子,有些掉漆,桌角也有毀壞。她喜歡舊的東西,每一寸都有回憶的味道,除了辦公桌,還有整個工作室的東西,如果可以,真想全都帶走。
顧梓喻有些憤怒,有些沮喪,有些難過,心情像漲潮的沙灘,不斷被用力沖刷,一點點被淹沒,日日輪回。
身后的玻璃門有被輕敲的聲音,她以為是張編輯,于是沒有刻意收拾心情,自然的轉過身,問著:“收拾好了?”
敲門的不是張編輯,而是梁昕,她直接給了顧梓喻一個大大的擁抱,她知道,惡言惡語對顧梓喻來說不過是帶著灰塵的風,一瞬間就過去了,但失去工作室的顧梓喻,卻是風里的一顆塵埃,弱小又無助,任憑風起風落。
“我沒事?!鳖欒饔麈?zhèn)定自若地拍拍梁昕的背。
張編輯收拾好一些東西,透過玻璃門給顧梓喻打了個手勢,便離開了。
“發(fā)生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說。”梁昕終于松開顧梓喻,不滿的責備。
“跟你說了除了讓你擔心,有什么作用?”
“你干嘛不找江然給你澄清,讓那個卓婭揪住你的錯處。”
“沒必要把他也卷進來,已經夠亂了?!?p> “但我已經通知他過來了,他很擔心你。”
顧梓喻看著梁昕,吐了一口氣,她總是這樣,什么都為她做主,不管她愿不愿意。
沈江然打了車,心情沉重,甚至因為司機的速度不夠快而和對方起了小爭執(zhí),他一向同一個溫暖的大男孩,從不與人沖突,但為了顧梓喻,已經是第二次了。
像過了十幾個春秋,再見到低著頭,頭發(fā)遮住消瘦的臉的顧梓喻時,感覺所有血液都流進了心臟,用力搖晃還能聽見水聲。
邁進辦公室的腳步更加沉重,顧梓喻和梁昕正埋頭收拾東西,每個人的心情都不好,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沈江然也沒強行宣揚自己的存在,安靜走到書架邊,取下書,里面很多顧梓喻自己的書,干干凈凈,不臟不皺,唯獨一個厚厚的筆記本,里面是有些年份的手寫小說,紙張泛黃,四邊卷起,顧梓喻給它起名為《海潮》。里面不小心掉出一張照片,中間是扎著馬尾,笑容燦爛的顧梓喻,頭微微偏向左邊帥氣的少年林子軒,郎才女貌,格外登對,而右邊是上次見過的方沫。沈江然撿起照片,夾回書里,心情酸澀。
梁昕抬頭,意外發(fā)現沈江然,“你來啦?!?p> 顧梓喻聞聲也看向他,沈江然心臟用力地跳動,血液又涌回了每一根血管,聽不見任何聲響。
顧梓喻面無表情的走向他,從他手里拿走那本小說,像一件無價之寶,小心翼翼的放在收納箱最上層。沈江然知道,顧梓喻念舊情,重情義,那張照片和陳舊的小說就是有力證明。
“讓我去跟你們公司解釋吧?!鄙蚪桓叽蟮纳碥|擋在顧梓喻面前,世界突然灰暗。
“不需要?!鳖欒饔骼淠幕卮?,異常堅決,越過沈江然,快步逃離。
工作室樓下早已被記者圍堵,保安還算敬業(yè),用身體做成了圍墻,但堅持不了太久。
梁昕見狀,立刻帶上帽子,把頭發(fā)全部塞進去,讓沈江然護著顧梓喻從后門離開。
“你直接打車回家,記者進不去你家?!苯淮祟欒饔饕痪?,梁昕便遮住臉往前門走去。
記者被煙霧彈蒙蔽,一蜂擁地沖上去,當發(fā)現被戲弄了之后,工作室早已人去樓空。
“你放心吧,我會幫你澄清的?!鳖欒饔骷覙窍?,沈江然說出承諾,眼神溫柔的讓顧梓喻快要陷進去。
“我不用你幫忙?!鳖欒饔鲃e過頭,依舊固執(zhí)。
“這不是幫忙,是責任?!?p> “我不需要,你最好別再管我的事?!?p> 顧梓喻甩頭就要走,卻被沈江然拉住,他的手力氣很大,顧梓喻怎么甩都甩不掉。
沈江然感覺胸悶的發(fā)慌,感覺一松手顧梓喻就會永遠消失,他不要這樣。只一個星期未見,他就想念的不得了,好不容易再看到顧梓喻令人心動的五官,他失去了理智,不想再讓顧梓喻逃跑,她如果需要喘息的時間,他給她就是了,多久他都給,只是現在,推開他半步都不可以!
“放開!”顧梓喻生氣了,更加大力地掙扎,語氣充滿威脅。
“不放!”沈江然也生氣了,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有什么資格不讓他幫忙!
“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我不想看到你!”顧梓喻歇斯底里的咆哮,臉頰漲紅。
沈江然大怔,咬咬牙,眼睛充血,還是不放開顧梓喻的手,反而加重了力道,使得顧梓喻白皙的手腕出現了紅印。
“你這個女人,難道一點良心都沒有嗎?”沈江然忍無可忍的怒吼,甚至想掐住她的脖子,得不到干脆就毀掉!
顧梓喻被他的怒火嚇到了,肩膀微微塌了下去,神色漸漸黯淡,嘴唇掀了掀,“我就是沒良心,每次看到你都會想起子軒慘白的臉?!?p> 沈江然突然怔住,另一只手扶了扶額,陡然間明白了,這是在說自己,也是在說他,深吸一口氣,松開了顧梓喻的手腕。
顧梓喻感覺這幾分鐘過的萬分艱難,懷疑那陰晴不定的人是否是真的沈江然,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揉著發(fā)紅的手腕上了樓,留下落寞的沈江然,在空氣中快要被壓倒。
星光雜志社算是業(yè)內頂尖,大到明星緋聞,小到鄰里糾紛,最荒唐的是,所有報道都得編輯親自下場去挖,美其名曰編輯,其實就是八卦記者一名。
懷孕八個月,依然濃妝艷抹,腳踩高跟的主編Penny,做事一向風風火火,快速發(fā)了幾份文件給幾位編輯,最后走到方沫的工位旁邊。
“方沫小寶貝,又有任務交給你了?!迸c外表有些巨大反差,Penny待人永遠和和氣氣,見誰都叫寶貝。
方沫是雜志社最年輕的正編輯,大學畢業(yè)就在這里實習,是五位實習生里唯一被留下,并快速扶正的。
“什么任務?”方沫停下手頭關于鄰里糾紛的文稿,笑著看向她,對Penny這與孕婦不符的打扮已經見怪不怪。
“看熱搜了嗎,著名小說家林喻涉嫌抄襲?!盤enny低下頭,輕聲說。
方沫先是震驚然后是疑惑,顧梓喻怎么會抄襲?她立刻打開微博,又立刻明白,這是一場有預謀的陷害。
“我聽說你和林喻是大學同學,這個料交給你挖再合適不過?!?p> 方沫不得不佩服Penny的能力,連她和顧梓喻的這層關系都能查出來,難怪是雜志社歷史上最年輕的主編。
“而且…”Penny再次神秘兮兮的低下頭,“這篇你要是寫好了,副主編的位置基本上就穩(wěn)了?!?p> 前段時間,副主編Amy跳槽,給雜志社帶來不小的損失,加上Penny即將生產,雜志社便開始物色有能力的編輯,提升副主編,所有人都在偷偷的挖著自己的獨家秘料,只有方沫還在若無其事的寫著鄰里糾紛的稿件,她一向對這種競爭沒什么興趣,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我會做好的?!?p> Penny欣慰,以為方沫終于有了競爭意識,但其實,方沫只是想借助工作的便利,深度的查一查這件事的始末,她也該還一還欠顧梓喻的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