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人皇族的最后一滴血流盡,鳳鳴用生命完成了獻祭。
祭壇周圍變成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黑暗。這一刻方巖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也看不見任何東西,身邊只有黑暗,甚至元初冥想的感知也被壓縮到很小的區(qū)域!這是元初冥想第一次被壓制,從觀察外部被迫視自身。
極度的安靜讓方巖聽到體內(nèi)響起有節(jié)奏的脈動聲。這不是心跳,而是體內(nèi)元初之氣如同潮汐般起起落落,到最后在心底聲如雷鳴!大海的潮汐是受月亮引力影響,元初之氣是被什么影響,難道是對神符產(chǎn)生了感應?
這種感覺讓人壓抑至極。他想要光,哪怕是一點點的光,只要能夠打破黑暗就好。
金色微光亮起,祭壇上空出現(xiàn)了一枚神符。神符玄奧異常,其中包含無數(shù)信息,卻有種晦澀的力量阻擋著一切窺探,讓人看不懂、看不透。元初冥想不是第一次被壓制,這種晦澀的力量似曾相識。方巖心念一動,無色界天里那濃的化不開的黑幕不就是這樣嗎?
想到這點后方巖閉上雙眼,用元初冥想化意念為細絲探尋神符。結(jié)果出乎意料的順利,神符甚至產(chǎn)生了一股吸力,帶著元初冥想飛快運轉(zhuǎn)起來。過了片也許是很久,方巖的神識對天地萬物完全敞開,枚神符粉碎成了無限細小的符號,如水般沖刷過全身,融入神識之中。
更讓方巖驚喜的是,到最后殘存的經(jīng)脈居然開始有了反應!
要知道元初之氣導致的經(jīng)脈崩解一直讓方巖痛不欲生,在無色界天時暮紅衣也曾幫他醫(yī)治過。論及對身體和靈魂的了解,慕紅衣算是天下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師,可她能做的也只是壓制痛苦而已。因為人類脆弱的經(jīng)脈根本承受不了狂暴的元初之氣,方巖全身的經(jīng)脈早就被元初之氣徹底毀壞。幸好方巖天賦異稟,身體修復能力極強,否則早就一命嗚呼了。
仞天藏跟他解釋的更為徹底,經(jīng)脈崩解無可救藥!因為經(jīng)脈是一切修行的基礎,有了經(jīng)脈才能修行,除非修行到脫胎換骨才能重建經(jīng)脈,可是這一步離羽化成仙或尸解為神已經(jīng)不遠??山?jīng)脈崩解的人根本不能修行,又怎么可能修煉到脫胎換骨?
方巖也曾問道:佛家尚有《易筋》《洗髓》,魔教又以匪夷所思的功法著稱,難道就沒有改造經(jīng)脈的辦法?
仞天藏則說佛家二經(jīng)乃是修煉法門,并非改造經(jīng)脈之法。你知道世外之地那些大妖為何要耗費千百年功夫修煉成人形?原因就是只有人才有經(jīng)脈,有經(jīng)脈才能修道,這里面根本就沒有捷徑可走。
可就在剛才奇跡發(fā)生了。就這這枚神符居然讓早已崩壞的經(jīng)脈有了反應,這是怎么回事?
方巖仔細回想剛才的一切:起初元初之氣一如往常的暴戾狂躁,神符融入后竟然變得溫潤馴服起來。答案只有一個,神符改造了元初之氣!
自己的經(jīng)脈確實已被洪水般的元初之氣沖毀,可洪水如今變成了溪流,能不能控制溪流重新沖刷出新的河道,重建一套新的經(jīng)脈?無數(shù)的痛苦之后,終于看到了希望,方巖一陣狂喜!
至于經(jīng)脈究竟是如何構(gòu)造,新的經(jīng)脈應該這樣一步步重建……方巖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應該去道門好好學習一下!
所有變化都落在神座眼中,方巖的每個表情都被看的清清楚楚,但他一直靜觀其變,不曾打擾。他已經(jīng)相信方巖就是預言中的“能見不可見者”,多年苦思而不得的答案他有可能解答。
“你能看懂神文?”神座覺得火候應該到了,于是開始發(fā)問。他不知道的是,鳳鳴用生命獻祭而來的神符已經(jīng)融入了方巖腦海神識之中,這枚神符是整個祭壇乃至丹邱之木最核心的部分!如果知道這些估計神座閣下就不會再有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感覺,而會后悔的用頭撞墻!
神符里的信息如水般漫過腦海,方巖聞言睜開眼睛。那枚神符不再變化無窮,只是懸浮在空中閃閃發(fā)光;懸崖下迷霧盡散,透明棺材組成的蜂巢躺在一個巨大無比的法陣中間,女王頭顱象只大章魚在其中游來游去。
方巖整理了一下思絮道:“你說過,所有一切都源于丹邱之木的種子,其實種子根本不是種子,而是一枚蛋。幼年天啟者就在蛋里發(fā)育,蛋里有其祖先留下的一切知識、智慧和力量。后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大概是感受到了危險,幼年的天啟者靈魂從蛋里逃了出去,寄生在其他靈魂之內(nèi),這就是我們剛剛說的兩魂一命?!?p>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幼年的天啟者,寄生在女王靈魂之內(nèi)。因為有了我她才天賦異稟,成了女王;有了她我才能得到庇護,最終走到了今天?”
“應該就是如此??恐ぺぶ械母袘?,你指引女王得到了蛋??上阍诘袄镏挥须鼥V的一點點意識,還沒有接受到里面的信息,甚至都不知道蛋到底是什么。所以你后來居然把蛋變成了一株丹邱之木!不僅如此,你還將它的分枝移植到各地,成為了征戰(zhàn)天下的利器。我推測的不錯吧?”方巖望向神座。
“很好,大體如此。”
“但是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后來發(fā)生了什么,讓你們居然在樹里建了一個虛幻的神國?”
“因為我發(fā)現(xiàn)了神文,學習神文的過程中我已經(jīng)明白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想要把丹邱之木變回成蛋只有一個辦法,用靈魂喂養(yǎng)它!于是我告訴女王可以建立自己的神國,在其中她就是神!后來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她真的去里面做了神。”神座居然笑了起來,似乎是在嘲笑女王的愚蠢。
“喂飽它以后呢?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方巖努力壓抑住怒火,神座笑容在方巖看來殘忍丑惡到了極點,為了一己之私居然不惜把整個羽人種族全部填進去!
“你們?nèi)祟惷缃幸环N養(yǎng)毒蠱的方法,你知道嗎?就是把蛇、蝎、蜘蛛、蜈蚣、蟾蜍等劇毒之物放在一起自相殘殺,活下來的那一只就能吸收所有毒性,成為最毒的毒物!”神族得意洋洋的指著下方透明棺材構(gòu)成的蜂巢,“那就是我的蠱,女王就是我養(yǎng)的最毒的毒物,她吃掉了所有的靈魂。你不妨猜一下,如果我吃掉她會怎樣?”
“你吃了她就解決掉了兩魂一命、遲早你死我亡的問題,這是其一。其二是,她在神國里吸取了羽人全族的力量,接近于神,你吃掉她就是噬神!你將獲得接近神的力量?”推測出這個答案讓方巖大驚失色,這簡直太瘋狂了!可是唯有如此才能解釋神座的所作所為,解釋他為什么不惜將羽人族滅!
啪啪……神座鼓掌叫好,“不錯,你果然聰明。你還漏掉了一點,羽人血脈幾乎都被蠱吸收了,唯獨缺少鳳鳴代表的墨羽皇族,今天他的出現(xiàn)簡直是最美麗的意外,他讓這個蠱完整了!哈哈哈哈,看來你不但是天界的使者,還是幸運的使者!”
天界使者?方巖一愣,心想這從何說起。
看著方巖的神情,神座終于忍不住大笑,“你說我身為天啟者卻不知自己的來歷,可你又何嘗知道你是誰?你為什么能讀懂神符,你帶來的寶石為什么和這里的一切完美契合?答案只有一個,你就是來自天界的使者,給我指明了回家的路!哈哈哈哈……”
真如之石能顯示這里的一切、自己居然能吸收神符、神符居然能改造元初之氣,這些已經(jīng)不能用巧合來解釋了!寂靜里瘋狂的笑聲,這三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方巖胸口,難道神座說的是真的,自己真的來自什么天界?
下方突然傳來的巨大震動與轟鳴聲,打斷了二人的對話。蜂巢中射出耀眼的藍色,藍色就像滴在水中的墨汁一般蔓延開來,轉(zhuǎn)瞬間將整個蜂巢都變成了藍色!躺在透明棺材里沉睡的羽人雖然沒有醒來,卻紛紛掙扎抽搐起來!章魚一般的女王頭顱也痛苦的揚起,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慘叫聲中蜂巢底部那個巨大的神符開始解體,無數(shù)的土石向下陷落,甚至整個空間都在向下傾斜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