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虧得清閑涉世未深,看不出來是樹枝掛的還是刀劃的,居然相信了我的說辭。
在檢查我身上沒有傷口之后,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看我捉到了什么?”
清閑低聲問道。
他笑得極為開心,露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我看見他把一只有蓋子的籮筐從背后卸下來,里面裝著一只兔子。
“啊,你抓到它啦?”
我驚訝地問道。
“是啊,這可是個大——收獲!”
他故意把大字拖得很長,頗有些意氣風(fēng)發(fā)的感覺?!八麄円欢〞ξ夜文肯嗫吹?!”
話音未曾落下,濃霧中就傳出了一陣謾罵聲。
“媽的,忽然起霧,害得老子箭都射偏了?!?p> “你那算啥?老子好不容易射到的鳥,一出霧也找不到它掉哪兒去了!”
三四個人一邊罵著街,一直走到了我們右邊四五米的地方。
這時候,忽然有人低聲說道:“咱幾個說話小聲點,清閑小師弟今天下來玩了。要讓他知道咱們沒打到東西,豈不是極其的尷尬?”
他說話的時候就在我們右邊不到三米的地方,隔著霧看不到罷了。清閑嘴快,直接喊道:“我們在這兒!”
我聽見那邊的聲音瞬間息了。過了兩秒,一個戴著眼鏡的道士用道袍的長袖忽扇了兩下,卷散了些眼前的濃霧,我們兩撥人登時對上了。
我當(dāng)時似乎記得他是茯苓洞的某位師兄,還在棋盤里見過他的死狀來著。
清閑提著兔子的耳朵把兔子從筐里抓了出來,得意地沖著眼鏡道士晃了晃。
眼鏡道士跟同伴面面相覷,那神情就好像吃了灰一樣,震驚中透露著不甘,羞愧以及些許的嫉妒,看得我感到滑稽得想笑。
愣了幾秒,眼鏡道人露出了苦笑。
“師弟,你厲害!”
他猛地豎起了拇指。
“行啊你小子,比我們幾個師兄都厲害了!”
他瞥了一眼地上散落的野菜,說道:“現(xiàn)在不知道為什么起霧了,獵估計是打不成了。清閑把野菜拾了,咱們再采些野果子過來,差不多就夠了吧?!?p> 我和清閑應(yīng)聲跑過去把摘好的野菜重新裝好,眼鏡把兔子塞回了清閑的背簍里。然后我們便往回走了。
返回的路上,他們采摘了一種很像炸開的水滴的野果,耽擱了將近半個下午,最后返回了茯苓洞。
進了庵門之后,清閑他們張羅著準備宴席去了,我便先行告退,回到了我的房間。
當(dāng)我推門進去的時候,納蘭正在用一根蒲草按在浮末達的頭頂。魔法元素的光澤源源不斷地沿著蒲草流向她。
她在吸收浮末達的力量!
見我來到這里,納蘭露出了一絲開心的微笑。
但是,那微笑看得我頭皮發(fā)麻。
因為她正在吸收她的魔法元素,這樣做無異于啖其血肉。
天空中響起了無松道人的聲音。
“這是能讓她活過來的唯一方法——她的生命來源于她,也只有她的靈魂能夠救她?!?p> 我吃了一驚,不知不覺間竟已經(jīng)醒來。
“如果在納蘭與莉雅之間選一個,我究竟會選哪一個?”
我從未思考過這么一個問題。
我搖了搖頭,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夢罷了,沒事的,沒事的……
……
……
……
時間琳隱瞞了和眼鏡劉見面的事情。
她告訴我:她看見莉雅的靈魂正在緩緩地與新生成的人格,以此為媒介吞并浮末達的靈魂。
不過,這個過程或許還要半個月。
我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斯坦利因家族在全球范圍內(nèi)有一個叫做“兄弟會”的下屬組織。前任組織首領(lǐng)是斯坦利因.吉爾森,應(yīng)該是莉雅的選房舅舅。
斯坦利因.吉爾森在斯芬克斯火山一役當(dāng)中失蹤了,所以兄弟會現(xiàn)在群龍無首。保羅說,他已經(jīng)在家族微信群里看到了通告,兄弟會正在瘋狂找尋斯坦利因.莉雅。
或許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找到這里。
時鐘塔方面,老卡洛米亞發(fā)出了通緝。
這半個月時間,將會是非常艱難的一段時間。我就好像在守護著一個繭,等待著她化蝶的時刻來臨……
再過兩天,莉雅班里就要同學(xué)聚會了。
地址選在學(xué)校西邊的恒遠飯店。
我提前去那里偵測了情況。飯店周圍有十五處高地適合狙擊,二十三條街巷適合逃跑。我花費了一天時間,把那十五處高地都掛上了警報符文,又把其中四條小巷布滿了禁制和陷阱。
忙碌了一天,回到住處,我又忽然想起浮末達的可怕。現(xiàn)在我可是住在她對面,萬一哪一天她忽然臨死反撲,占據(jù)了莉雅的身體,我豈不是要糟糕?
于是我爬到了兩棟樓中間的落雨管道上。
四下無人,我開始在墻上勾畫符文。
這是我從莉雅給我的書中學(xué)來的一種能夠短距離轉(zhuǎn)移物體的符咒,可以把任何物體從始端傳送到末端——莉雅的住處就在對面,我可不想在睡覺的時候莫名其妙被光矛穿透成蜂窩。
我把始端設(shè)置在了她窗外兩米的地方,然后打算把另一枚符咒畫在了學(xué)校里的小湖邊上。這樣的話,倘若哪一天浮末達忽然覺醒,站在陽臺上朝我的住處發(fā)動攻勢的話,所有射向我的光矛都會被轉(zhuǎn)移到這邊的湖上。
勾畫完了符咒,我站起身來,長舒了一口氣。剛準備轉(zhuǎn)身回去,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我一下。
我嚇了一跳,猛地轉(zhuǎn)身望去,卻發(fā)現(xiàn)身后什么人都沒有。這么大幅度一轉(zhuǎn)身,我險些從落雨管道上掉下去。
我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把固化魔術(shù)調(diào)整到了最大功率。
“是誰?”
我弱弱地問了一聲。
沒有人回答。
我沉默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撞上高明的異術(shù)師了。
我連對方的行蹤都無法掌握。
我不確定固化魔術(shù)是否護得住我,但目前我所擁有的手段僅有這些了。
所幸,在我警惕著等待了一會兒之后,并未察覺到任何的異常。
那個家伙并沒有想動手。
我緩緩地,沿著落雨管道爬下樓,把傳送符咒的另一端勾畫到了湖面上。
然后我又沿著原路返回了。
走進陽臺的一剎那,我清清楚楚地看見了,樓后的操場上,一名穿著風(fēng)衣的男子正抬頭看著我的背影。
察覺到我發(fā)現(xiàn)了他,風(fēng)衣男子冷冷地微笑了一下,遠遠地,我似乎看見他的嘴唇動了一下。隨即,他的身影就突兀地消失在了原地。
我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看花了眼。
但是,當(dāng)我看到自己的墻上印著一個血手印的時候,我知道自己真的遇上麻煩了。
我躺在床上,不斷地回想著他的面貌。我把這信息通過御主契約傳給了時間琳,讓她幫我查找這個人的信息。
我覺得他今天沒有動手,或許是出于某種忌憚。我的固化魔術(shù)是從書那里學(xué)來的高級貨色,所以他或許擔(dān)心我有什么臨死反撲的手段,因此沒有對我動手。。
今天拍了我那么一下,或許還是在試探。這讓我有些心慌——因為我既不敢過多顯露鋒芒,也不敢毫無作為,生怕自己成為黔驢技窮的一方,然后被對方咬死。
那一刻,我才隱隱約約地發(fā)覺到,自己的“肆位“夢,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我實際上還是一名毫無經(jīng)驗的半吊子異術(shù)師。
那一刻,我的心底竟然有了一點恐懼的感覺。
我精心地把各種禁制和符咒悄悄刻畫到寢室里的四處,然后用灰塵抹勻?qū)⑺谏w。直到做完這些,我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爬上床,試圖入睡。
一夜無話。
第二天,我又在住處待著,布置我的陣地。這時候我才想起來還有鷹姬,急忙告訴她這個情況。于是鷹姬開始不再打坐,隨時提防敵人來襲。另一方面,時間琳開始去調(diào)查這個人的來頭。
約莫過了半個晌午都毫無異變,我覺得不能這么坐以待斃。于是我收拾了一下東西,開始在各棟樓的樓頂勾畫隱藏巴達克尼亞符咒。
我要把這里變成我們的陣地。
我所選擇的符咒,大多數(shù)是我在時間琳的的指導(dǎo)下改造過的凈化符咒。這種符咒失去了其原本的凈化效益,轉(zhuǎn)而變成了一種名為“封鎖”的作用。通俗言之,倘若我能夠在學(xué)校里的每一棟樓頂布置滿這種符咒,到時候只要我將它們?nèi)繂樱@些巴達克尼亞符咒就會迅速地吸收空氣中的魔力。到時候,空氣中的魔力濃度必然會大幅度下降,而異術(shù)師將失去魔法元素的支持,變?yōu)槠胀ㄈ?p> 當(dāng)我勾畫完屋頂?shù)姆?,起身轉(zhuǎn)身想要走的時候,我的身體忽然僵住了。
星辰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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