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鏤空的玉蘭金簪的一瞬間,沈惜年終于露出錯(cuò)愕的神色。
眼前仿佛出現(xiàn)一張稚嫩的小臉,沾染了塵土與污泥……那小丫頭明眸璀璨,笑容絢爛。
“沈小姐,這算是我們的信物?!避浐鹾醯哪樔萆?,露出明媚與真摯:“你將來若是遭了難,我會來救你。”
早年間的回憶,翻滾而來,沈惜年定定的瞧著眼前的姑娘,一時(shí)間為之恍惚。
瓊鼻玉膚,眉眼清然,莫長安烏黑的墨發(fā)松散的束著,長袍錦帶,儼然便是作男子打扮。
可即便如此,她看起來也攜著一股桃李嬌艷,宛如牙雕玉琢。
“你是……長安?”她努力拼湊著,想要找到記憶中小姑娘和眼前的少女之間相似的地方。
“正是。”莫長安挽唇,不施脂粉的臉上露出一抹久違的笑意:“沈小姐還記得這信物,倒是讓我倍感歡喜?!?p> 劍眉微微蹙起,夜白不著痕跡的瞟了眼莫長安,沉默不語。
“既是夫人的舊人,”這時(shí),顧傾城忽地出聲,眉眼處的冰渣子一掃而去,頓時(shí)有些溫潤起來:“不妨多留幾日,讓我們盡了地主之誼。”
這樣的顧傾城,仿若全然忘卻了他和沈惜年的爭吵一般,情緒拿捏的極其到位,如是沒有見著方才的一幕,莫長安想,她大約以為,眼前的人芝蘭玉樹,如玉溫良。
沈惜年斂眉,似乎看也不愿去看顧傾城,只望著莫長安,朱唇浮現(xiàn)一抹掩不住的笑意:“長安,前幾日照顧不周,還望見諒?!?p> “你若是不耽誤事兒,便留下來幾日罷?!彼焓?jǐn)n了攏發(fā)髻,眉眼暖了幾分。
早在前幾日,她便知道府中又來了修仙人,聽說這一次的修仙人名氣很大,是她爹花了重金任用。
可那時(shí)她并不知道來者是莫長安,隱約聽了婢女提起,說是一男一女,來自子規(guī)門,有些本事。這些于她來說,算不得什么大事,她不愿意理會,更不想與之見面。
“那便叨嘮了?!蹦L安沒有推拒,只抿唇笑著。
“我今日要回一趟沈府,夜里才會回來?!鄙蛳觐h首,淡淡說道:“明日你讓人領(lǐng)著來浮曲閣,我好生招待你,如何?”
浮曲閣,沈惜年獨(dú)居的小院,同時(shí)也是他們現(xiàn)下正踏著的土地。
“好。”莫長安輕笑:“我今日正好也可以外出逛上一逛?!?p> 方拿了夜白的銀兩,心里還算美滋滋,好不得意。
沈惜年笑著告辭,至始至終都沒有提起莫長安拿出的金簪。
當(dāng)年莫長安說過,這簪子是信物,他日沈惜年遭了罹難,她定前來救贖。
她沒有違背誓言,是以一出子規(guī)門,便著人打探了沈惜年的事情。知道沈惜年過得不如意,她才輾轉(zhuǎn)來到了此處。
這一切,莫長安沒有提及,夜白也不曾聽說。
……
……
沈惜年離開的時(shí)候,顧傾城沒有阻攔,他只字不言,只面色寡淡的站在原地,連看也不去看她。
直到她那秀美纖弱的背影消失,他才揚(yáng)起頭,笑容滿面,好似如蘭的君子那般,和和氣氣的讓下人好生招待他們二人,便也跟著告了辭,很快離開了。
莫長安心下,頓時(shí)疑竇叢生,她知會了夜白,兩人朝著顧府門外走去。
一路上都有下人帶領(lǐng),直到出了朱門,下人們才退散了去。
莫長安壓低了嗓子,正色問道:“師叔可是覺得顧傾城有些奇怪?”
顧傾城?夜白挑眼,想了想方才顧傾城的轉(zhuǎn)變,下意識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贊同。
顧傾城的刻意之處,大抵在于前后的變化,不過就他看來,那時(shí)與沈惜年之間正是吵著,自然顧不得溫潤的形象,隨著性子而來。等到了察覺他們的存在,他會顧忌一二,也是正常。
如此一深思,夜白便又搖了搖頭,表示不贊同。
“師叔這又是點(diǎn)頭又是搖頭的,究竟什么意思?”莫長安摸不著頭腦的瞧著他,大有一副不敢茍同的模樣。
“方才二人在爭吵,難免失了分寸。”夜白言簡意賅,惜字如金。
這其中的繞繞彎彎,他倒是不想一字一句的解釋,實(shí)在有些費(fèi)了唇舌。
不過,好在莫長安這小姑娘也是通透,一聽他的話,便立即反應(yīng)過來。
微微凝眉,莫長安斟酌道:“可師叔不覺得,即便是夫妻間的爭吵……顧傾城前后的變化,也委實(shí)太過不一樣了嗎?”
“就拿師叔你來說吧?!蹦L安思忖著,開口道:“假如師叔與自家妻子爭吵,可會一時(shí)間氣急敗壞,歇斯底里?”
按道理,夜白也算是悶葫蘆一個(gè),便就是吵翻了天,也大有可能是女子那一方氣的失去秉性,而夜白兀自安穩(wěn)如泰山……
莫長安這頭想的入神,誰曾料夜白聞言,徑直便怪異看了眼她,硬邦邦的回道:“我并無妻室?!?p> 莫長安:“……”
他大概是聽不懂她的‘假如’二字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