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莫長安忍不住笑出聲,掩唇輕咳:“咳,不是故意的?!?p> 這笑,并不是不尊重伏尸鬼的意思,而是這家伙實在是語氣驕傲,一副至純至善的模樣,即便看不見她的臉,莫長安還是下意識聯(lián)想到那張獠牙可怖,背后卻隱隱有光圈閃現(xiàn)的……愚蠢樣子,簡直有些戲太足了點!
“怎么,你不相信?”凈妖瓶里傳來伏尸鬼的聲音,她惱怒的反駁:“夫人前世的時候,曾救過我一次,我感念她的恩德,便一直尋找,直到兩年前,我好不容易找到她……”
她口中的夫人,自然是程小蝶了。
凡人和仙妖都不一樣,他們陽壽極短,頂破天了也不過活個百八十年。幾百年前,當她還是極弱小的一只伏尸鬼時,便曾遇過程小蝶,或者說,那只是程小蝶的前世,她救了她,這是毋庸置疑。
而百年之后,她輾轉(zhuǎn)找尋,終于在兩年前找到她,并且為報一恩,貼身服侍。
正是因著程小蝶的緣故,她才忍住骨子里嗜血的因子,耐著性子不去動顧府乃至天街城的凡夫俗子。她很清楚,如若自己在此處殺人,別說其他人,便是程小蝶自己,也恐怕是終日惶惶,不可安穩(wěn)入睡。
“看來你倒是有情有義?!蹦L安不可置否一笑,挑眼睨了睨對面依舊冷著臉沒有絲毫情緒的夜白,侃侃道:“和戲本子里頭那個白蛇報恩,可是一樣一樣的啊。”
話雖如此,她卻是微微勾唇,語氣有些生涼:“我瞧著你們伏尸鬼也算是愛憎分明的,莫不是當初沈惜年‘欺’了程小蝶的事情,你全然不放在心上?”
伏尸鬼確實有心有情,可同樣的,亦是睚眥必報的。既然對這伏尸鬼來說,程小蝶于她是恩重如山的存在,是以令她哪怕是壓制自身的嗜血,也在所不惜。那么,毫無疑問,她勢必是要對沈惜年進行報復,如此才能替程小蝶解了心中仇怨!
可奇怪的地方便正是在這里,整整兩年,這伏尸鬼別說是殺了沈惜年,就是其他的手段,也統(tǒng)統(tǒng)沒有使出。
這一點,難道不也是奇怪?
顯然,莫長安的話同樣勾起了夜白的疑惑,就見他瞇著眼望著仍舊懸在空中的凈妖瓶,身影料峭,微微泛寒。
“我試過?!狈砺勓裕云恐谐雎?,幾乎忘了逐漸腐化的雙腿帶來的痛意:“可我連靠近沈惜年,也全然無法做到!”
她攥緊手心,憤恨不平:“沈惜年……或者說沈府的主人身上,每個人都有一顆舍利子。”
她嘗試過潛入沈惜年的院落,可最終卻是連靠近也無法,至于沈府,更是佛光漫天,容不得她放肆。
自來伏尸鬼便最是畏懼佛光,但凡沾染了佛性的物什,都讓她們無以適從,正是如此,她才不得不退了下來,不敢輕舉妄動。
好在這兩年來,沈惜年并沒有多么來‘欺辱’程小蝶,她心中的仇視便也就漸漸淡了幾分。
莫長安沉吟,斟酌道:“看來沈惜年的事情,與你沒有干系?!?p> “你說她瘋潰的事情?”伏尸鬼厲聲一笑,凄凄慘慘之中卻含著陰冷的氣息:“那是她活該,癡心妄想得到顧傾城的心,難道她不知道,顧傾城當年娶她,不過是礙于圣旨嗎?”
顧傾城如何得程小蝶的心,她心中一清二楚,而與此同時,她也堅信,這世間除了程小蝶,誰也配不上顧傾城,誰也不能和顧傾城在一起!
莫長安聞言,沒有發(fā)表自己的看法,這情情愛愛的,她不太懂,尤其是顧傾城和沈惜年……乃至他和程小蝶、霓裳公主幾個人之間的愛恨情仇,她是一丁點兒也搞不明白。
“怎么,你以為我是因為夫人才如此說?”聽著外頭寂靜無聲,伏尸鬼忍不住一股腦兒諷刺道:“我來的時候沈惜年雖是已然不常出門,但我從這具身體知道,三年前的某個晚上,沈惜年曾喝醉酒過,那時候啊,她可是撒了酒瘋,滿嘴胡話?!?p> “她說顧傾城終歸是歡喜她的,還說他心疼她,說他故意用霓裳公主氣她……呵,簡直笑掉大牙、癡人做夢!”不屑臉稍顯扭曲,輕蔑的語氣一目了然:“她都不知道,顧傾城在聽到她的那些話,臉色陰沉的嚇人!”
即便不是那個叫作翠竹的丫頭本人,伏尸鬼也清晰的可以回憶,甚至是看到……那年缺月樹下,白雪皚皚,孤冷凄清。
顧傾城就站在沈惜年的面前,他看著她趴在石桌上,看著她酡紅著素來端莊秀美的臉容,醉了酒后半瞇著的璀璨、宛若星辰的鳳眸。
她低語輕喃,一字一句猶如誅心,令他面色冰冷如寒冬臘月的雪,看不見一絲清潤。
……
……
涼薄淺笑
顧傾城和沈惜年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