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汪泠迷失在一片黑暗世界里,她緊張不安地望著四周,一邊是大雪紛飛,一邊是烈火熊熊,她不安地抱著雙臂,無助得像個孩子。
忽然,白雪和紅炎都消失了,她又出現(xiàn)在了汪府的大門前,黑夜像是只噬人的猛獸。她站在遠處的小山崗上,看著大火燒破天際,汪府的人們一個個倒在滴血的鋼刀下,汪府一寸寸瓦解——沖刷掉了昨日,為迎來新的輝煌,忽然,一只血手迎面撲來!
“呀——”
汪泠猛地睜開眼睛,彈跳而起,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一場噩夢。冷汗已經(jīng)浸透了她的衣衫,她微微喘著氣,疑惑道:
“我這是在哪兒?”
她看了看四周,大約是一個二十平米的房間,在她面前正放著一盆爐火閃著火星,燃得正旺。她的左手處是一盆涼水,水上漂著一條毛巾,右手處則是各種各樣的藥材,一股沁人心脾的藥香飄入她的鼻孔,她只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
她用了一點力,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酥軟,無力可使,而且頭腦有些發(fā)暈,她再運轉(zhuǎn)了一下自己的內(nèi)力,根本無法使用絲毫。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左肩,傷口已經(jīng)經(jīng)過包扎,卻仍然有些生疼。
“醒了?”
木屋的大門應(yīng)聲而開,一個身材高挑的少年端著一碗藥湯進來了。他一頭黑發(fā)黑瞳,身著暗金色布衫,那對眸子雖然深不見底,卻顯而易見地泛著許些笑意。
“你是……”汪泠忽然愣住了。
“不記得我了么?”少年的瞳孔中泛出一絲黯然,旋即又釋懷了,他走過來把藥湯放在汪泠身邊,自言自語,“也是,畢竟那都是很久遠的事了?!?p> “怎么會?”汪泠掩口輕笑,“那天的救命之恩還沒有示意感謝呢?”
“是嗎?”少年的眼睛亮了亮,笑道,“那真是榮幸,我叫林冉橦。”
“汪泠?!蓖翥稣诡佉恍?,忽然咬了咬牙,左肩處又是有著一股痛楚傳來。
林冉橦忽然皺了皺眉,彎下身去端起了藥湯,說道:“喝下藥湯吧,喝了可能會好一點。”
汪泠搖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只是直視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瞳,問道:
“能否告訴我,我中的是什么毒?”
林冉橦頓了頓,他本來還想隱瞞她的,可是當(dāng)他看見汪泠清澈如鏡的雙眸時,他卻無法說出口,那雙眼睛太純澈了,幾乎沒有瑕疵,甚至能倒映出人的內(nèi)心。他搖搖頭,苦笑一聲:
“這么多年了,你的眼睛幾乎還和多年以前一般清澈。實不相瞞,你中的是屠城蛇毒。”
汪泠神色一變,她也了解過這種劇毒的信息,這是一種慢性毒,毒性發(fā)揮的極慢,卻是無比霸道。它一點點地滲入骨髓,先是廢其修為,然后毒再繼續(xù)擴散,到一定程度后變化猛然爆發(fā)導(dǎo)致人猝死。關(guān)鍵是,這種毒,幾乎無藥可解!
瞧得汪泠落寞的神色,林冉橦又說:
“不過不要緊,我用天材地寶給你服用了,能確保你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卻是無法保住你的修為,導(dǎo)致你的內(nèi)力流失。”
汪泠靜靜地做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那你殺了我吧?!?p> 林冉橦怔了怔,汪泠又再次說道:“失去了修為的我不想茍且地活著,況且,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做,沒有修為,我辦不到?!?p> 林冉橦搖了搖頭,不贊成她的想法:“你是去京城吧?我在京城有些勢力,我可以幫你?!?p> 汪泠神色一冷,忽然拔出來一旁的劍,清冷的劍光閃現(xiàn),令得屋內(nèi)的溫度都是降低了幾分,她拿劍直指林冉橦:
“我不希望給別人帶來麻煩,現(xiàn)在,快殺了我。”
林冉橦自然不怕失去了內(nèi)力的汪泠,現(xiàn)在的她與普通人無異。可是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他看見了汪泠眼中的那抹固執(zhí)!
是的,那抹固執(zhí),那抹令人心疼的固執(zhí),和他當(dāng)年一般無二!
他的心神動蕩了,心底最深處的那根弦被撥動,他深吸一口氣,不想再去勸阻面前的女孩什么,就像當(dāng)初的他一樣,現(xiàn)在的她,根本聽不進任何話,她有她自己的驕傲!
他說:
“好,我出去一會,如果一會我回來,再殺你也不遲?!?p> 林冉橦轉(zhuǎn)過身,沖出了木屋,身形漸漸地消散于雪地之中,最后看不見了。汪泠神色呆呆,不知為何,自己好像做錯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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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出了木屋,清冷的空氣迎面撲來,林冉橦的雙眸已經(jīng)變得冷冽如刀鋒。他一步一步堅定地往前走著,走向那雪山之巔。
還有機會,還有機會拯救汪泠。他聽爺爺說過這樣一個傳說:
雪蓮,生于雪山之巔,冰峰絕地,集天地日月寒暑之精華而化作一花,花味微甜,靈氣飽滿,燃燒化為雪水服入可洗滌自身,凈化雜質(zhì)和一切毒物,并提升修為,乃絕品靈物,可遇而不可得。
他不知道雪山之巔究竟有無雪蓮,這東西本事有緣者得之,但是,他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去試一試。他不想汪泠的固執(zhí)想當(dāng)年的他一樣以無助和失望來落幕,他要讓那抹固執(zhí)完美綻放,于是,他懷著萬分之一的幾率來了,來面對這天險。
于是,冒著一路的風(fēng)雪,一路的嚴(yán)寒,他只有向上走,向前走……
一個時辰后。
潔白的雪地上忽然冒出一個黑影,他吐了幾口雪,拍拍身上的雪粒,握緊了手中的劍,那是一把奇異的劍,劍長三尺多,正面是璀璨的金色,背面卻是死潭一般的漆黑。
一個時辰內(nèi),他已經(jīng)先后經(jīng)歷了六次暴風(fēng)雪,極端的低溫和強烈的風(fēng)暴令得他的體質(zhì)都是感覺到了寒冷??諝庖呀?jīng)變得越來越稀薄,呼吸已經(jīng)變得有些困難,他將劍狠狠插入雪地中,在繼續(xù)拔出再插入,借此來繼續(xù)走著那離山頂不遠卻又顯得無比遙遠的距離。
不知過了多久,驀地,他愣住了,雙眼不由自主地睜大了,那雙古井不波的黑瞳之中,露出了強烈的喜悅之情!
遠處的雪山之巔,生長這=著一株冰藍色的,嬌小的花朵,花朵在風(fēng)雪的吹動下東倒西歪,但它就是不會倒下,它是天地的寵兒,它的根早已深扎。
雪蓮!竟真讓他找到了!可遇而不可求的雪蓮啊!
在這個時刻,林冉橦沒有被驚喜沖昏了頭腦,反而將身子繃緊,將劍握住了神色警惕地看著四周。
在那個傳說后面,還有這樣一句話:
伴隨著雪蓮天然生成的,還有由天地靈氣所化的異獸,奇形怪狀,威力無比,常人不可戰(zhàn)勝之。切記,勿近雪蓮!
遠古異獸,生于雪山。
所以,林冉橦是帶著機遇和危險一路走過來的,他甚至做好了付出生命的準(zhǔn)備。
“我是個偶爾會發(fā)瘋的人啊。”林冉橦自嘲地笑了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因那一抹固執(zhí)做到如此地步。他可是,他家族和宗派的希望,本不應(yīng)該為一名素不相識的女子做到如此地步。捫心自問,他幫汪泠敷藥,熬煮藥湯,幫她包扎傷口,陪了她兩天兩夜,理應(yīng)是仁至義盡。但他依然還是固執(zhí)地來找雪蓮。
下一秒,劍如閃電般出鞘,斬向虛空。
風(fēng)過,天地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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