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臉色微紅,知道劍堂堂主說的是自己。
劍堂堂主應(yīng)該是因為那一敗而痛定思痛,在劍法基礎(chǔ)上狠下苦功,而今實力已經(jīng)非同小可,只怕再有一次飛躍。自己想要再一劍擊敗他幾乎不可能了。
劍堂堂主傳授眾士子最為基礎(chǔ)的劍式技巧,秦牧暗暗點頭,劍堂堂主這些年參悟,已經(jīng)得到劍法基礎(chǔ)的三昧,雖然還有些不足,但比起他從前來說已經(jīng)進(jìn)步很大。
待到下課,秦牧正要離開含光殿,突然劍堂堂主道:“秦牧留下?!?p> 沈萬云、越青虹和云缺三人心中一凜,各自對視一眼,三人走出含光殿。靈毓秀本來打算上前找秦牧,見狀只得作罷,被幾位皇子公主拖走。
含光殿中眾士子離開,只剩下秦牧與劍堂堂主二人。
“少教主,你覺得我劍法如何?”劍堂堂主起身,肅然道。
秦牧道:“你進(jìn)步很大?!?p> 劍堂堂主目光火熱:“比你如何?”
秦牧想了想,搖頭道:“你還差點火候。你的基礎(chǔ)沒有我穩(wěn),而且,就算你的基礎(chǔ)與我一樣扎實,你也不是我的對手。相同境界下,我的修為比你強(qiáng)太多,功法也比你好太多。你太關(guān)注劍,忽略了其他,同境界你還不是我的對手。不過,你的進(jìn)步已經(jīng)很大了。”
劍堂堂主持弟子禮,神色肅穆道:“所以懇請少教主留下指點一二。我剛才教他們,現(xiàn)在懇請少教主教我!”
秦牧坦然,坐了下來,道:“好。你畢竟是我教堂主,指點你也無妨。劍法,不僅僅是劍法,身法,功法,拳法,靈胎,意念,同樣重要。你剛才傳授他們練劍,還未曾做到合眾為一。”
劍堂堂主道:“如何合眾為一?”
秦牧將村長傳授給自己的刺劍式傳授給他,劍堂堂主恍然大悟,喃喃道:“竟然是這樣發(fā)力……錯了,錯了,原來我練劍百年,都練錯了……多謝少教主指點!”
而含光殿外,沈萬云等人面色凝重,越青虹憤憤道:“國子監(jiān)竟然偏心,給他開小灶,留下他單獨傳授劍法!他的劍法本來便不弱,倘若有國子監(jiān)刻意栽培,我們哪里還有機(jī)會勝過他?”
沈萬云淡然道:“你們不必?fù)?dān)心,無論國子監(jiān)傳授給他何等精妙的劍法,都不可能是我的對手,我只要抓住他功法的破綻,便可以擊敗他!”
“話雖如此,但不能不防?!痹迫碧嵝训馈?p> 沈萬云點頭:“你們放心,他在進(jìn)步,我也在進(jìn)步。這幾日我壓制境界,只覺自己即將到了六合境界的邊緣。以我?guī)p峰五曜境界的戰(zhàn)力,豈能拿不下他?他得到國子監(jiān)的指點,反而會耗心耗力去修煉新的劍法,無暇修煉!在五曜境界擊敗他,是我心愿,否則我就算成為神通者也心有遺憾。”
三人根本沒有料到,含光殿中壓根不是他們揣測的那樣,劍堂堂主現(xiàn)在像是一個學(xué)生,而秦牧才是老師,正在指點劍堂堂主練劍!
倘若三人見到這副場景,只怕眼珠子都會瞪出來!
劍堂堂主將合眾為一銘記于心,秦牧醒起一事,道:“我雖然基礎(chǔ)打得好,但是對于劍法卻沒有多少所長,還需要堂主指點。堂主適才說圣人有三劍,你只說了第一劍含光,還有其他二劍尚未說。這二劍是何劍?”
劍堂堂主道:“一劍含光,二劍承影,三劍宵練,其實是道劍的三重境界。這是延康國師所寫的《劍論》中的話,被皇帝譽(yù)為天子三劍。你讓我指點你劍法,我有些不敢。傳授劍法,是要看師傅的。我教他們可以,但是教你不成?!?p> 秦牧明白他的意思,傳授功法,最好是名師。比如大雷音寺的明心和尚,他的師父沒有煉透雷音八式,傳授給明心的雷音八式中便有了破綻。
同樣的道理,倘若劍堂堂主對某一招式領(lǐng)悟不透徹,傳授給秦牧這一招,那么秦牧便會繼承他的破綻。
因此,想要學(xué)習(xí)高深絕學(xué),必須要有良師!
秦牧神情微動,道:“劍論在哪里可以看到?”
“天錄樓?!?p> 劍堂堂主道:“少教主,書牌便是進(jìn)入天錄樓的憑證,只要有書牌,便可以進(jìn)入天錄樓借閱樓中典藏?!?p> 秦牧精神大振,天錄樓他還沒有去過,那里面收藏著整個帝國各門各派的典籍,豈能不去?
“少教主還未吃午飯罷?”
劍堂堂主難得露出笑容,邀請道:“我也要吃午飯,不如去寒舍,正好我還有些疑難之處要請教少教主,可以邊吃邊談?!?p> 秦牧遲疑道:“我家里還有個小狐貍……”
“一起帶來便是?!?p> 秦牧與他一起離開含光殿,返回士子居,狐靈兒正在修煉造化靈功,聽到去吃飯,立刻興沖沖的跑出來:“有酒嗎?”
“有?!眲μ锰弥鞯?。
狐靈兒歡呼,立刻駕著妖風(fēng)跟上來。兩人一狐來到劍堂堂主的住所,劍堂堂主住的地方很是簡單,也是兩進(jìn)兩出的院子,連個仆人也沒有。
秦牧四下打量,只見這里沒有其他人,劍堂堂主自己下廚,炒菜燒飯,很是麻溜,顯然不是第一次自己在家做飯。
“劍堂,你沒有夫人嗎?”秦牧納悶道。
“夫人?”
劍堂堂主速度很快,以真火來燒菜,速度怎能不快?
這個中年男子很快將飯菜端上桌,然后盛來米飯,道:“要夫人做什么?麻煩?!?p> 狐靈兒嘗了嘗他做的飯菜,驚訝道:“真好吃!劍堂,你廚藝這么好,比京城里的許多大廚還好,為何不找個夫人?”
“從前找過。年輕的時候跟教中的一個女子好過,那時候年紀(jì)還小不懂事?!?p> 劍堂堂主回憶往昔,搖頭道:“后來我發(fā)現(xiàn),劍能帶給我更多的快樂,姑娘能夠帶給我的快樂還不如我的劍,于是我就想,費那勁干嘛?所以就分了。少教主,女人就是麻煩,千萬不要找女人,她們會要你小心翼翼的陪著她們哄著她們,動不動還要撒嬌鬧你,撓你。我們要專心修道,練劍能夠帶給我們更多的快樂,女人給不了的快樂,所以堅決不要女人?!?p> 狐靈兒錯愕,爭辯道:“劍堂,你這話就不對了,女人有什么不好?”
劍堂堂主元氣錚錚,有如無數(shù)利劍碰撞交鳴,淡然道:“練劍能夠帶給我的快樂,你根本不懂,跟你說沒用?!?p> 秦牧眨眨眼睛,劍堂的境界太高,他現(xiàn)在還不了解這個境界。
兩人一狐吃完午飯,劍堂堂主又向秦牧請教幾個問題,然后潛心思索,半晌無話。秦牧正欲告辭,劍堂堂主又醒了過來,起身道:“少教主,不送?!?p> 秦牧哭笑不得,向他揮了揮手。
“劍堂的脾氣真古怪?!?p> 他搖了搖頭:“不知道從前與他相戀的那個女子是誰,說不定可以撮合兩人。不過劍堂的脾氣這么古怪,估計撮合之后也會分了?!?p> 他返回士子居,突然只見諸多士子向山下而去,不僅士子居的士子紛紛走向山下,旁邊的皇子苑和神通居的士子也紛紛走了出來,向山下而去。
秦牧納悶,突然一個聲音道:“秦兄弟,這邊!”
秦牧看去,只見衛(wèi)墉也在人群之中,于是走上前去。狐靈兒問道:“衛(wèi)胖,發(fā)生了什么事?”
衛(wèi)墉笑道:“你們不知道?聽說是山下來了一個道人,自稱是道門的,帶著一個弟子坐在我們太學(xué)院的山門下,就在當(dāng)路坐著?!?p> 秦牧驚訝,道:“這是堵門呢!”
衛(wèi)墉點頭,道:“就是堵門!道門正道第一大教派,堵門的道人自稱叫做丹陽子,他身邊的那個少年被他稱為道子。剛才一位國子監(jiān)前去詢問,丹陽子說他們不是來找事的,而是來交流的,他說久聞太學(xué)院是普天之下第一圣地,廣攬?zhí)煜虏抛?,所以帶著道門的道子前來拜會太學(xué)院,驗證道門與太學(xué)院的道法神通?!?p> 秦牧心頭微震,吐出一口濁氣,徐徐道:“好手段?!?p> 衛(wèi)墉不解。
“這是攻心?!?p> 秦牧目光閃動道:“京城外面有各派趁機(jī)作亂,打著討伐國師的大旗,但京城里面還算平靜,百姓民心向背一目了然。國師改革門派,立下小學(xué)大學(xué)和太學(xué),廣羅天下才俊,聚集起來成為天子門生,因此天下士子皆為皇帝所用。我聽人說,延康國實則就是披著國家之名的門派。倘若道門的道子堵門,太學(xué)院的士子都不能敵,那么國師的改革還有什么用處?”
衛(wèi)墉呆了呆,喃喃道:“這不止是攻心,而是誅心啊……”